第 56 章

「……讓我猜猜看，愛德華把氣氛搞砸了？」

「嘿，別問了，拜託。」

我手足無措地盤坐在診所的軟椅上，對著他無辜地舉起雙手。

卡萊爾·卡倫關上辦公室的門，帶著一臉神秘的笑容走到我面前。顯然，我想我尷尬的表情取悅了他。「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我想這個話題是必要的。哦對了，你的熱可可，蘭博。」

「多謝，我喜歡這個味道。」我接過熱氣騰騰的杯子，感激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聳了聳肩，「不過我還是得說，我以為我們是來談論戴琳娜的，畢竟……呃，畢竟我做過一些歇斯底里的事情，但是我想解釋我現在的狀況並沒有嚴重到需要心理疏導。」

卡萊爾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他的這種表情讓我有點緊張。「事實上，我同意你的觀點。傷心、無助、絕望、大發脾氣，這對於一個剛剛失去親人的女孩來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我不得不說，雖然你不是我見到過最鎮靜的人，但你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得了，我可能永遠都做不到最好。」我截斷卡萊爾的話，誠實地撓了撓頭髮。「我知道你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如果可能，我想誰都不會希望這個悲劇發生。因此，我對我當時失控的遷怒感到羞愧。」我窘迫地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看著卡萊爾，認真地說：「我很抱歉。」

卡萊爾很紳士地眯起眼睛，自然地回答：「愛德華把你藏得太嚴密，我們根本什麼也沒聽說。」

「那也一樣。」

我蹭了蹭鼻子，稍微有點臉紅。說真的，吸血鬼在漫長的歲月里養成了卓越的禮儀，卡萊爾不經意的表現讓我舒服很多。

「事後我回想了多少次，我是指，那天發生的事情。坦白講，對我來說，不論有沒有機會重來一遍，我還是不會改變。卡萊爾，我不是那種發生任何事情都可以鎮定自若的怪胎，也不是遇到災難還會先惦記別人感受的聖人，我是典型的膽小、自私、缺乏大腦，這一點永遠不可能改變，我是認真的。」

「……」卡萊爾拉開座椅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鎮定地坐在我的對面，露出親和力十足的笑容，「好吧，我猜測你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些話。」

我聳了聳肩，吞了一大口熱可可，這一路上跟愛德華生冷的氣氛簡直能要人命。

如果忽略吸血鬼的真實年齡，我和卡倫夫婦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年齡層的人。我不是那種需要被提醒性關係的小鬼，更不可能叫他們管住自己兒子的荷爾蒙，當然這只是一個比喻，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麼……糟糕的地步。

有些事情其實不用說清，我和卡萊爾都心知肚明。

「或者說，你想表達的是，假設愛德華要選擇伴侶，你並不是合適的人選。」卡萊爾攤開手，毫不避諱地直接點明。

我想起那一瞬間愛德華那種急躁的表情，苦笑著點了點頭。

不是沒想過他能喜歡我，今天發生的事情雖然在意料之外，但是對我來說並不是值得震驚的消息。與之相比，更重要的是……

我被他今天的話嚇壞了。

我和愛德華之間確實出現過各種各樣曖昧的氣氛，但是我一直都把它當做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意淫。儘管身邊關於我們兩個人的謠言從未中止，但我從來沒有把希望寄托在它們身上。好吧，我心裡也隱隱約約有所察覺，但是我絕對沒有想到愛德華會直接說出來。

這、這種感覺很微妙，我說不清楚，可是直覺認為這並不應該。我一點也不適合愛德華，他的伴侶本來應該是為了他可以不顧一切的那種好女人。

「……可我卻是被轉化也沒法改變的孬種。」

這樣評價自己讓我覺得有點難堪，我跺了跺腳，緊張地躲閃開卡萊爾的視線，不安地瞥了他一眼。

「哦，蘭博。」卡萊爾露出很不可思議的表情，驚訝地回答：「當然，我是說吸血鬼只可能幫助你的相貌、身材、還有力量，但是並不會轉變你的性格。你怎麼會這麼想？」

「每個人都會有缺點，你說的那些只是一點小毛病。在我看來，你是非常不錯的姑娘。」

「……呃，呃呃…謝謝。」

我不好意思地連忙道謝，局促地灌了一大口可可，靠著杯子擋住自己發紅的臉頰。

卡萊爾對著我眯起眼睛笑了笑，「沒必要這麼消極，你改變了愛德華的人生，我很樂意發現他愛上你。事實上，我們家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等、等一下，我完全沒能理解這種期待。

「……很抱歉，你、你說的是『你們』？」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盯著泰然自若的卡萊爾。這實在是更像一場有預謀的見面，他提出的各種尷尬問題讓我無法閃躲，就好像被緊逼著一定要給愛德華什麼回應。

唔，我不應該對自己用這種類似負心漢的說法。

卡萊爾隨意拍了一下手，微笑著回答：「除了愛德華以外的所有卡倫。」他無辜地平攤著手，露出令人苦惱的笑容，「我們難免會更關心唯一孤單的兒子，你得理解。」

不，我現在其實從頭到尾都了解不了……

「嘿，嘿！」為了躲開這種可怕的氣氛，我連忙擺了擺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手忙腳亂地回答：「現在不應該開始治療我、我嗎？」

卡萊爾鎮定地彎了彎眼睛，蒼白的臉色毫無變化，這讓他的笑容看上去有點毛骨悚然，「我認為你的痛苦是因為你不能接受自己和戕害維姬的魔鬼關係親密。哦，即使與愛德華無關，但我們畢竟是吸血鬼。」

「…………」

我不知道卡萊爾的這種猜測是否正確，因為我自己還沒有對現在混亂的局面有任何頭緒，而且毫無疑問的是，我喜歡上愛德華的這件事情，確實給我帶來了很大的痛苦。

不過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在卡倫家的人面前承認這種事情。

「……我、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卡萊爾。」我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我不能否認自己懷有罪惡感，但是，這還沒有上升到我喜歡愛德華的地步。你的想法太愚蠢了……我是指，人怎麼可能愛上吸血鬼？這、這就像是……」

「……讓牛排愛上人類一樣。」

我為這個不怎麼高雅的比喻輕咳了一聲，飛快地省略了幾個音節。

誰知道我怎麼會在情急之下想到那些油膩膩的牛排，我在心裡大聲地哀嚎了一聲。有一種趕緊把頭埋到兩腿中間的衝動。卡萊爾的悶笑聲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里，儘管他立即說了抱歉，我卻覺得更加羞憤難堪。

為什麼我在愛德華·卡倫面前丟光了臉面，現在還能娛樂他老爹……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談下去了。」我憋屈地抿著嘴，一臉鬱悶地縮坐在座位上，悶悶地掃了一眼手錶，離愛德華約定的時間還有漫長的半個小時，我卻覺得自己連一分鐘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卡萊爾咳嗽了兩聲掩蓋笑意，連忙用非常紳士地口吻回答：「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只是沒見過會這樣形容自己的人類……呃，很有趣。」

我喪氣地攤平了雙手，由衷地覺得和卡萊爾這樣好脾氣的人爭論根本就是一個錯誤。我在**的二十多年唯一的成就是讓自己生疏了中文，至今英語說快了的時候還會出現口吃的毛病，更不用提卡萊爾這種精通貴族腔的人了。

「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我說，我們現在是不是能換點別的聊聊了？」

「我很抱歉……」卡萊爾露出非常親切的笑容，友好地回答：「不能。」

「……」

……友好個平底鍋。

我徹底意識到今天完全是基於卡倫家族的立場上的一次談話。顯然，除了我自己遲鈍地沒有反應過來以外，愛德華對我的態度已經明顯到引起卡倫家其他人的重視了。我不知道自己跟他們究竟能不能說是了解，畢竟我也只不過是拜訪過幾次卡倫家。但是，憑我那一丁點模糊的記憶，他們的護短可是公認的萌點。

所以說，就算是再不情願，我也還是得用上那句類似負心漢的說法……卡萊爾今天是代表卡倫一家人，跟我討一個說法來的。

……這樣強大的敵人真讓我頭疼。

我揉了揉眉毛，挫敗地嘆了口氣，「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卡萊爾。」

「沒有辦法比你說的更清楚了，蘭博。」卡萊爾出乎意料地利落承認，對著我的視線鎮定地彎了彎眼睛，「可是你只是想證明你配不上愛德華，或是你理論上不應該喜歡上愛德華。但是，我親愛的孩子，我以為我們該討論的是既然你們相愛，該怎麼處理的問題。」

……啥？！

什、什麼時候我們就相愛了？！

「卡萊爾，等、等一下……」我驚得放下杯子站起身，甚至覺得能在卡萊爾焦黃色的眼眸里看到目瞪口呆的自己，這個結論來得太過神奇，一瞬間嚇得我外焦里嫩。「我我我我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你怎麼……」

就算愛德華在見過貝拉和雅各布之後說出了那種話，好、好吧，勉強就先當做是告白了，就算是我在心裡偷偷地喜歡這個本來應該八竿子打不著的吸血鬼，而且在現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還沒能堅定地捏碎我的春心，但、但是……這也不能……

「…………」

呃……這麼說來，確實是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可！可是相愛什麼的……

卡萊爾笑眯眯地露出閃亮的牙齒，一臉無辜地看著我張大嘴巴的蠢樣，「怎麼了嗎？」

「……不、不，沒什麼。」

我一臉頹唐地重重坐在椅子上，沮喪地搖了搖頭。

我一直覺得自己並不是很遲鈍。自己喜歡上愛德華是很早以前就察覺到的事情，而且也說過的，愛德華今天所說的話，雖然對我來說有些震驚，可是平常也不是毫無心理基礎。

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樣的感受，當然，我可以不怕丟臉地承認從上輩子到現在我還沒有過戀愛經驗。就像是知道兩個人的心意是一回事，但是大腦從來沒有真正把它和「相愛」這種詞語聯繫到一起過。

邏輯上似乎並沒有錯誤，可心裡卻受到了不小的衝擊。我得承認，卡萊爾的話讓我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好吧，也難怪我對著他這個家長會這麼歹勢……

「咳。」好像是為了安慰我一樣，卡萊爾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把我從自怨自艾的情緒里拉出來，親和地笑了笑。「作為旁觀者，我們發現的可能比你們兩個更早一點，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我敢打賭，愛德華到現在也拿不准你究竟是不是喜歡他。」

「……是嗎？」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卡萊爾聳了聳肩，一副溫柔的表情看著我，忽然露出有點歉疚的笑容，「其實，我們並不應該多管這些事情的，愛德華一直都把你單獨保護起來，我想也是怕我們會幹擾到你的想法。你知道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太長了，我們真正能擁有的東西卻越來越少。家人對於我們來說的意義更加重要，坦白講，這比你個人的意志要重要得多。」

我揉了揉腦袋，雖然卡萊爾說出這樣的話顯得有點詭異，但是我還是能夠體會到他說的那種感受的。我理解地點了點頭，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在這種事情上沒什麼好委屈的。

「是的，我能明白，卡萊爾。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抱歉，我還是無法說出你想要的答案，也請你體諒我。畢竟，我和愛德華之間的障礙實在是太多了。」

我對於改變原著的不安、沃爾圖裡帶給我的陰影、戴琳娜的死……這些都是橫在我們兩個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我不能確認愛德華帶給我的會不會是幸福，我不知道這背後會不會是更大的慘禍，當然，還有這所有疑問的根源……奎恩·施密特，他是我心中的一根刺，假如我不能擺脫他，那麼我將永遠活在那個夜晚的陰影里。

……唔，擺脫他？

腦子裡忽然有什麼東西飛速地閃過，我下意識地抓住，猛地抬起頭瞪著卡萊爾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原著里卡萊爾為了確保愛德華的安全會寧願讓貝拉被轉化，卡倫家族為了家人的不善良很招人喜歡啊。有家人幫忙談心實在是你的幸福呀愛德華小盆友，好好謝謝daddy吧=u=

基本上把伏筆埋完了，不會寫太多蘭博內心糾結的內容，還是想靠劇情來推動心理發展，所以看劇情的時候要多代入一點噠~~另外，關於這篇小說裡面米國人的風俗問題，我是參考了我的老師來寫的，如果和大家的認知裡面有衝突的地方，請務必見諒

好久不見了啊哈哈（乾笑），大家看起來都很有生氣嘛，矮油~我愛你們=3=

另外，在編輯的鞭打下開的輕鬆向新文（戳此直達）《人間極惡》

就去看看嘛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