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事後
「那邊就是打鬥的現場了。」
並不比鄧布利多年輕多少的聖芒戈醫院副院長指著幾米開外的地方,同時帶著一臉微妙的表情,對鄧布利多說道:「我有很多年沒關注霍格沃茨的教學情況了,但我對於那孩子有一些了解,就我所知,他並沒有巨人的血統吧?」
「根據隆巴頓家的族譜,他確實沒有巨人的血統。」鄧布利多點頭道。
「也許這些發生在有記載之前?抱歉,我不是想要玷污隆巴頓家的純血,但這一切總該有個說法……呃,我的意思是一個三年級學生能做到這種程度,總是有些原因的,要麼是血統,要麼是……」
副院長在一邊絮絮叨叨的念叨著,顯然之前發生的事情對他的固有認知形成了一定的衝擊。
梅林在上啊!
剛滿十三歲就能正面戰勝一名食死徒,即便那個食死徒實力並沒有多出眾,落敗的原因也有很多,可那孩子也只有十三歲啊!
包括他面前的鄧布利多,一級梅林勳章獲得者,國際巫師聯合會主席,威森加摩首席巫師,當代最偉大巫師……即便偉大如他,強大如他,十三歲的時候也只是初步顯露天賦,還在學校汲取魔法知識。
「那孩子天賦異稟。」鄧布利多打斷道:「還有,納威要到開學才是三年級。」
「他是天才?」
副院長先是一愣,然後便連連搖頭,底氣十足的反駁道:「別開玩笑了,鄧布利多,我以我七十年的行醫經驗對著梅林發誓,那孩子的腦子比正常人愚笨的多。事實上,他能進霍格沃茨讀書,我就已經覺得這是一個奇迹,不是什麼人在嬰兒時期被施了遺忘咒都還能熬過來的,我現在就能說出來不下十個反面案例。」
「顯然,納威的天賦並沒有體現在我們常規的認知範圍內,他……」
說到這裡,鄧布利多停頓了一下,似乎是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僵持,也有可能是出於保密考慮。總之,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之前那場必然會驚動整個巫師界的戰鬥的核心區域。
與巫師們用魔咒對轟之後留下的痕迹,主要是各種爆炸、切割和灼燒痕迹截然不同,呈現在鄧布利多面前的更像是巨怪之類的暴力生物的踢踏舞會場,地面、牆壁上遍布各種裂紋裂縫和大坑,一個碩大顯眼的大洞就在鄧布利多頭頂的天花板上,透過這個洞能夠看到五樓的天花板上還有一個人形的凹坑。
鄧布利多微眯起眼睛,如果說之前沒有親眼所見,他對於某些事情還心存懷疑,那麼在現場檢視之後,他終於確定了某些秘藏了千年之久的典籍記載的真實性。
「我們應該提前清理這裡的。」副院長意有所指地說道:「就算是圍觀者,也不是沒有辦法,只需要一杯湯劑……」
鄧布利多扭頭看了他一眼,頗為詫異的說道:「我倒是不知道一直保持中立的聖芒戈醫院,居然會這麼傾向我。」
「是他們先破壞規矩的。」
副院長面露憤色,即便是在之前的戰爭中,食死徒也沒在這裡發動襲擊,可伏地魔倒台都十幾年,幾乎所有的食死徒都被抓進阿茲卡班,這種荒謬的事情反倒是發生了。
「確定是食死徒了?」
「死咒、對哈利·波特的襲擊、特有的面具和袍子……以及黑魔標記。」
副院長抖了抖袖子,從裡面摸出來一塊牆板,上面鐫刻著骷髏頭骨與大蛇糾纏在一起的圖案。
這就是黑魔標記,那個人、或者說那群人的特有標記。
「我在魔法部的傲羅抵達之前,把它挖下來了。」
副院長得意的炫耀著,鄧布利多接過這塊牆板,仔細辨識,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許多。而後他抽出魔杖對著牆板念念有詞,一道火紅色的強光打在黑魔標記上,蛇與骷髏頭的圖案突然如同活物一般扭動起來,上面附著的陰暗邪惡的魔力躁動不安。只是在鄧布利多強大魔力的鎮壓之下,只是幾次呼吸的功夫,這塊牆板就徹底化成了一捧灰燼。
鄧布利多長出口氣,對副院長鄭重的說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我什麼都不知道。」
副院長聳了聳肩,然後抬起頭看著天花板的窟窿,說道:「上去看看吧,你的學生們運氣都還不錯,最嚴重不過是皮肉傷,三天後就能出院。」
「哦,對了,這裡的修理費總得有人負責。」副院長補充道。
「盧修斯,他會出這筆錢的。」鄧布利多不以為意的說道。
「他還真和這件事有關?我就知道他前面剛來過醫院,後面就發生了襲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這不重要。」
…………
「居然是你,萊姆斯。」
看著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坐著看報紙的中年男人,鄧布利多顯得有些驚訝,然後再看向旁邊站著的一個禿頂、黑皮膚、耳朵上有一隻金色耳環的高個子巫師,禮貌的打了招呼:「好久不見,金斯萊。」
「我就知道會在這裡遇到你,鄧布利多。」
黑皮巫師金斯萊伸出手和鄧布利多握了一下,然後讓開了身子。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和你們見面,那就再好不過了。」
中年男人自嘲著說道,他起身,帶著一臉苦笑和鄧布利多握了手,比起精氣神十足的傲羅金斯萊,他看起來就顯得很是落魄——漿洗到發白的衣服套在他的身上並不合身,頭髮蓬亂,雖然還算年輕,卻早已花白,飽經滄桑的臉上透著疲憊、憔悴,沒什麼血色。
萊姆斯·盧平,與金斯萊·沙克爾一樣,鳳凰社最早的成員,熬過了那場戰爭,卻幾乎失去了一切,又因為他狼人的身份,很難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於是空有一身本領,卻是過得越來越落魄。
鄧布利多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盧平,回憶著十幾年來的每一次見面,對方的境遇似乎越來越差,而經過接下來的一番短暫交談,他知道盧平最近在魔法部負責開電梯。差不多也是在這個時候,一個念頭在他的心裡萌發,並且很快確定,只剩下進一步的溝通。
「我能進去看一下哈利嗎?」鄧布利多問道。
「現在不太方便。」金斯萊搖了搖頭,道:「福吉部長正在裡面。」
「這是今天的預言家日報,他們說襲擊者是……嗯,那個人。」
盧平遞過來一份報紙,鄧布利多只是掃了一眼,就像丟垃圾一樣把這份報紙塞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這一定又是我們部長大人的意思。」
鄧布利多不置可否的點評道,一想起福吉,他連在這裡繼續停留的念頭都沒有了,知會了一聲便轉身朝著納威所在的病房走去。
「我和你一起,鄧布利多。」
盧平也跟了上來,他這個人一直不喜歡和那些所謂的大人物打交道,於是病房門口就只剩下金斯萊一個人百無聊賴的等著福吉出來了。
「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裡的?」鄧布利多對盧平問道。
「其實我只是碰巧路過。」盧平說道:「你知道的,還有三天時間,正好手上還有點錢,我就想著提前做點準備。」
鄧布利多微微點頭,還有三天就是月圓之夜,有著狼人身份的盧平在這一天會很難熬,而聖芒戈醫院售賣的狼毒藥劑,可以讓他少受些折磨。
「有沒有考慮換個工作?」鄧布利多問道。
「可是又有誰願意聘用我這樣的人呢?」盧平反問道。
「我打算聘用你作為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如何?」
「……」
盧平的腳步停下了,鄧布利多也停下,一臉好整以暇的等著盧平的答覆。
「我覺得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盧平擠出一絲笑容,說話的時候嘴唇在微微顫抖,他的內心一點也不像他一直表現的這麼從容鎮定。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鄧布利多很難得的展現了他霸道的一面,從多年前的師生到如今的戰友,他十分清楚對於盧平這樣長期缺乏他人認可導致不夠自信的人,你必須更強勢一些。靠著老好人那樣的慈眉善目,可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可是……」盧平的聲音一點也不堅決,顯得有些怯懦,和萊姆斯·盧平這樣的鳳凰社精英在上一次戰爭中的英勇表現幾乎截然相反。「那個位置是被詛咒的。」
「我還以為你嫌棄工資太低。」
鄧布利多笑了笑,然後反問道:「你真的怕這個所謂的詛咒嗎?」
「……」
盧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我只是擔心這會對你產生一些不好的影響,就我所知,盧修斯一直在霍格沃茨的校董會上躥下跳,想要把你弄下台,這件事會給他借口。」
「你的消息倒是很靈敏。」
「我在魔法部開電梯的時候,好的壞的,不管願不願意,總歸聽到了許多東西。」盧平回道。
「那你覺得我懼怕盧修斯嗎?」鄧布利多反問道。
「……」
面對和之前相仿的提問,盧平依舊沒有吭聲,因為這次的答案是明擺著的。
「我完全不在乎盧修斯這些人的攻訐,現在招收一個狼人巫師作為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和二十多年前招收一個狼人孩子作為霍格沃茨的學生,這兩件事對我來說並沒有任何區別。況且,之前兩年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實在是太過糟糕,如果不做點什麼去補救,這幾屆學生的學業和前途會受到很大影響。你以為我是因為你處境落魄,才會以權謀私,給霍格沃茨找一個根本不稱職的教授?」
鄧布利多看著沉默不語的盧平,心知對方已經被說服的差不多,只差最後一丁點推動。
「小天狼星·布萊克越獄了,作為他曾經的摯友,你應該很清楚他必然會去找哈利,無論他到底是不是那個叛徒。有些事情總該做個了結,你這麼多年離群索居,等同流放自己,其中緣由我也知曉一些,那麼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
「一個贖罪的機會。」
…………
在從盧平那裡得到令他滿意的答覆之後,心情好了許多的鄧布利多來到了納威的病房之外。
根據副院長之前所說有關幾個人的傷勢,其中納威是最輕微的,只不過是脫力而已,吃飽喝足睡一覺就沒事了,可是在納威睡著之後,聖芒戈醫院的人這才覺察到他們之前的診斷過於樂觀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鄧布利多一臉疑問的對醫生問道,本該在病房裡診治的醫生和護工都積聚在門口,而病房裡面只有躺在病床上的納威以及兩個穿著病號服的中年男女一左一右的握著納威的兩隻手。
那是他的父母。
「那孩子應該是真的睡著了,可是他身體里的魔力失去控制,毫不留情的攻擊任何靠近的人和物,我們已經有一名護工受傷,現在我們根本無法靠近他。」醫生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而後又補充了一句:「除了他的父母,沒有人能靠近他。」
「抱歉,我有些沒聽懂……」盧平一臉驚訝和不解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一群成年巫師無法靠近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而且這個孩子還是睡著了?」
「怎麼可能!」醫生翻了一個白眼,解釋道:「只是強行衝進去,會導致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比如對那孩子的精神和大腦造成傷害,又或者傷害到他的父母。我已經看過這孩子的病歷記錄,他的大腦在十幾年前已經受過一次傷害,如果再來一次,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更糟糕的事情。」
「所以我們就只能在這裡等著?」
「我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嗎?」醫生沒好氣的說道,然後再也不理會盧平,只是和其他醫生低聲討論著。
盧平一臉尷尬的回到了鄧布利多身旁,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說道:「納威一定會平安無恙的。」
「……」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他那原本舒緩的表情已經凝重了許多,盯著納威看了有一會兒,他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他正在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