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這其實是一個可怕的循環,殺了一部分人滅口以後,並不能真的將這件事情變成永遠的秘密。他殺的這些人也是有家人的,萬一他們的家人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又該怎麼辦呢?
既然是將這些人家也滅口了。
因為不小心炸死了七個人,廣平侯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為了滅口,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滅了更多的口。
一開始他也是恐慌和害怕的,可是時間久了,一直都沒有衙門的人發現,他也漸漸有恃無恐了起來。
反正他殺了那麼久那麼多的人至今都沒有出事,說不定根本就沒有人發現什麼端倪呢?如果有人發現的話,那就繼續殺下去好了,總有一天他能夠將這世界上所有的知情人全都殺光的。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是沒有上頭的人插手。
其他人插手廣平侯都不怕的,他覺得自己一定可以擺平的。可現在的問題是聖上都已經插手了,他還有辦法逃開嗎?
不過就算聖上清算到他頭上也沒關係吧,他們廣平侯府還有一塊免死金牌,說不定他能靠著這塊免死金牌逃過一劫呢?
至於宋家的其他人他就管不了了,畢竟免死金牌只有一塊,也只能免去一個人的死罪。他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自然也就管不了宋家其他人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事也怪不到他。
宋老夫人嚇了一跳,差點就當場厥過去了。
「你這個逆子,你知道你剛剛都在說些什麼嗎?」宋老夫人不敢相信,「你怎麼可能殺那麼多人呢?你到底殺了多少人命?」
「我早就數不清楚了,沒有上百也有七八十吧?反正只是一些賤民而已,殺也就殺了。更何況我最開始弄死的那些還都是無賴呢!」
「你也知道那些只是無賴?」宋老夫人氣道,「既然是無奈,你一開始又不是故意的,這種事情你只管往上報就是了,上頭雖然會罰你,但不會殺你。」
「可現在呢,你手上沾了那麼多條人命,還有誰能保著住你呢?我們廣平侯府可不像昌平侯府那樣,有一塊免死金牌的!」
「怎麼會沒有呢?我記得之前明明是有的。」
「曾經的確是有過,不過那塊早就用掉了!」宋老夫人氣道,「廣平侯府的那塊免死金牌,早就在五十年前就用掉了,因為你祖父當初做出來的事情不體面,所以是私底下偷偷用掉的,沒有聲張。我看你這孩子一向也懂事,就沒有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哪想到你居然會犯這樣的錯!這莫非就是天要、亡我們廣平侯府嗎?」
「怎麼會這樣就沒有了呢?」廣平侯這才開始感到害怕,不由往後退了一步,「囑咐當年到底犯了什麼樣的錯,為什麼會偷偷將那塊免死金牌用掉?」
而且用掉了,當然要公、告天下!就算當初用掉的理由不體面,那告訴自己這個未來的繼承人也是可以的吧?
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宋家已經沒有免死金牌了,那他怎麼還敢有恃無恐的做那麼多事呢?
廣平侯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老廣平侯害了他。
「那件事情其實也不是你祖父的錯,你祖父也是受了無妄之災。」宋老夫人想起那件事情也生氣,「當年宮中妃嬪斗得厲害,有一回宮宴,有一個失寵的妃子,要嫁禍另一個得寵的妃子,就給那個得寵的妃子下了葯,還將那個得寵的妃子跟隨便一個路人鎖進了同一間屋子裡。那個倒霉的路人就是你祖父,先帝將那門推開的時候,他那個得寵的妃子就衣冠不整地趴在你祖父身上扭來扭去,那畫面真是不堪入目。」吧
「你祖父也是醉得太厲害,才沒真的發生什麼,甚至醒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了。可就算不記得了,又怎麼樣呢?那到底是皇帝的女人,他雖然沒有坐到最後,但不該碰的地方全都碰過了,最後那個妃子被先皇賜死,你祖父也是如此。」宋老夫人無奈道,「誰都知道你祖父也是被人害了,可是知道有什麼用呢,碰了自己不該碰的東西,皇帝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若不是我們祖上還有一塊免死金牌,只怕你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雖然用這塊免死金牌,保住了你祖父一條命,但你祖父身上所有的官職全都被撤了,只因為先皇不想再看到他。後來是因為我與陶陽翁主有幾分交情,陛下愛屋及烏,才會開始重新重用我們廣平侯府。」想到這裡宋老夫人不禁又開始埋怨裴靜姝,「如果當初不是裴靜姝小人作怪,你跟妤姐兒一定會幸福美滿的,那陶陽翁主就不會遷怒我們宋家,陛下也就不會再次冷落我們了。」
「難道我們廣平侯府還是借著陶陽翁主的東風才重新興起的嗎?」廣平侯有些不能接受這一切。
「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可這一切都是真的。當時廣平侯府也好,昌平侯府也好,都只是落魄門第罷了,要不是陶陽翁主有意相幫,根本就沒有起複的機會。可人是最不懂得珍惜,也是最不懂感恩的,所以現在廣平侯府跟昌平侯府又重新沒落了。」宋老夫人說到這裡只覺得悲哀,「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我們廣平侯府一直都是風風光光的勛貴人家?那都是因為你爹胡說八道,把你騙到了現在。」
「如果是事實的話,父親又何必騙我呢?」廣平侯還是不願意接手。
「因為他不肯承認自己,是靠女人才得到這一切的。那個時候昌平侯一直被人嘲笑,說是吃晚飯的,但你爹被人嘲笑的更厲害。人家都說昌平侯雖然是吃軟飯的,可人家好歹吃的是自己家裡的軟飯。可廣平侯府就不一樣了,居然吃的是夫人手帕交的軟飯。他們嘲笑,你父親吃晚飯的技藝爐火純青,居然能夠吃到那麼遠的軟飯,這樣的話你父親又怎麼忍得了呢?」
「……」
廣平侯代入了一下自己,覺得要是有人這樣嘲笑他的話,他肯定也冷不了的,說不定馬上就將那些嘲笑他的人一窩端了。
他也發現自己最近的殺氣是越來越重了,不過沒有辦法,他說不定很快就要死了。如果他馬上就要死了的話,他又何必繼續遵紀守法呢,自然是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著,怎麼高興怎麼來。
不對,也許他可以繼續活下去呢,只要裴靜姝那個女人能夠幫他做最後一件事情。
「我忽然覺得剛剛母親跟我說的很有道理,我不應該現在就休了裴靜姝,我應該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廣平侯忽然笑了。
宋老夫人驚訝極了:「你居然想通了嗎?」
「是的,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的話,我們廣平侯府不會被害到這個地步,我們原本是有希望興起的。」廣平侯冷笑道,「就算一開始被人嘲諷,吃晚飯又有何妨呢?只要我們有機會繼續往上爬,總有一天再也沒人敢嘲笑我們。可裴靜姝居然徹底破壞了這個機會,那我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他。」
宋老夫人聽了廣平侯的話,頓時眉心一跳,直覺得事情不太妙,連忙道:「你身上已經有不少人命了,可不能再添冤孽。」
「母親放心吧,我暫時不會對她做什麼的,我只是想讓她把昌平侯府的免死金牌拿出來給我用用罷了。」廣平侯笑道,「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那個女人害的,她理所應當要補償我的不是嗎?更何況我還是她三個孩子的爹,她總不願意看著自己的孩子,就這樣沒有父親了吧?」
「可那是保命的東西,昌平侯府又怎麼可能交出來呢?更何況我看現在昌平侯府的局勢也很不妙。」宋老夫人對這件事情並不看好,她此刻只能希望神佛保佑,饒過她兒子一命,她願意用自己剩下的壽命償還。
她這大半輩子都在吃齋念佛,只希望老天爺能夠在關鍵時刻幫她一把。
「我當然知道那是保命的東西,如今我是危在旦夕了,可昌平侯府卻並不是如此。昌平侯府再怎麼不濟,昌平侯也是裴靖宇的親生父親。聖上與裴靖宇的關係不錯,應該不願意看到自己的表弟兼心腹失去父親。所以我覺得就算裴靖宇和陶陽翁主不求情,昌平侯也不會有事的。既然昌平侯不會出事,那麼他把免死金牌給我用用,又有何妨呢?都說嗎?我是他最喜歡的女婿。既然我是他最喜歡的女婿,他又怎麼捨得不保我呢?」
「那不過是客套話罷了,你難道還能把那種客套話當成救命稻草嗎?」宋老夫人無奈道,「孩子,你從前可不是這樣天真的人。」
「我自然不是那種天真的人,我也不可能指望昌平侯直接將東西交給我。可我不是還有裴靜姝嗎?我讓裴靜姝幫我把東西偷出來就行了。」
「偷?」宋老夫人又被廣平侯嚇了一跳。
「是啊,裴靜姝連殺人都敢偷個東西而已,又算得了什麼呢?」廣平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眼裡透出了一股勢在必得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