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做出決定

不知不覺間，陷入短暫沉默的二人便走到了石子路的盡頭。葉晨楓看夜色漸深，薄霜微起，又看了看低頭不語的趙靈兒，不由得摸了摸頭：「靈兒姑娘，天色也不早了，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晨楓哥，以我對阿爹的了解，他可能這幾天就會對黑虎採取一些行動，我知道這可能有些冒失，但我懇請晨楓哥到時候能出手相助，靈兒在此先行謝過晨楓哥了。」猶豫片刻，趙靈兒終於鼓足勇氣，拱手相求。

「我會慎重考慮的。」葉晨楓知道事關重大，並沒有愣頭青般一口答應，也不回絕，只是給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對此，爆炎血紋虎心中不由得暗贊一聲。

得到這個答案，趙靈兒已經相當滿意了，她也明白兩人非親非故，葉晨楓即便對她置之不理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此刻這般慎重姿態。

當下，兩人便告辭分離，不再多言。

歸途，葉晨楓詢問此事時，爆炎血紋虎不露聲色，只是讓其自行定奪，大有甩手掌柜之嫌，讓得葉晨楓頭疼不已。

對於葉晨楓的煩惱，趙靈兒並不知曉，此刻她來到趙天華居住的閣樓，將事情的經過事無遺漏，全都告知了趙天華。趙天華只是沉默著反覆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敲擊玉白的桌案，發出陣陣低沉的如同擊打木魚的聲響。

「此子年紀雖小，但是行事頗有分寸。何況他這般青澀，修為已是頗為不俗，假以時日，或許也能成為一方巨擘。老三的猜測看來是不會出錯了，只是可惜了，如此仿若天成的美玉生在豪門，不是我們這種窮鄉僻壤的小小勢力能拉攏的。」趙天華嘆了口氣，似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是無奈。

「阿爹今日可曾想過對那宋青採取行動？」趙靈兒想探探她阿爹的口風。

「此事你無需過問，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你且回去休息吧。」一向對趙靈兒百依百順的趙天華此刻卻露出了罕見的刻板姿態。

趙靈兒隱隱猜到了什麼，但是古靈精怪的她卻緘口不言，只是告退一聲便離開了這座有些陰暗的樓閣。伴隨著趙靈兒的離開，和緊鎖眉頭沉默不語的趙天華的來回踱步，這本就壓抑的書房便陷入了古怪的靜寂之中。

片刻后，書房暗間中走出一人。此人身著灰色布袍，稍顯佝僂的身影被那厚厚的布袍遮蓋。他的面容被埋葬在暗黃色的斗笠之中，不知悲喜。

他靜靜看著面露沉思的趙天華，爾後用略顯嘶啞的聲音問道：「大哥，真的想好了嗎？」

「宋青那些陰謀陽謀我又豈會不知，只是他實力比我強大，這幾年我不得不選擇隱忍。這幾天我僥倖突破到六級天師，再加上你暗中購買的二品中級靈器冰魄劍，想來我也有與那叛徒周旋之力。既然我也達到了和他相同的層次，我又有何懼他之由？要戰，那便戰個痛快！」此時的趙天華，眸子中精光爆射，一股豪情似要衝天而起，讓人看到了他能掌管血刀多年的鐵血一面。

「還有一事，對於今日那來歷不明的少年，大哥打算如何處置？」灰袍人道出了趙天華心中糾結之處。

「此子不可怠慢，更不可加以利用。明日他若自願相幫，自是再好不過。他若離去，我等也不可強留。」趙天華囑咐著。

灰袍人點頭離去，古色古香的書房重歸靜寂，只剩那桌案旁銅綠色香爐飄出的裊裊青煙。

清晨的陽光很是柔和，心情愉悅的葉晨楓就餐完畢，走進氣氛略顯壓抑的議事大廳，看了看收斂嬉笑容顏的趙靈兒，又看了看靜默不語的趙龍趙虎兩兄弟，最後看向了身居主位的趙天華。今日的趙天華，少了昨日的和藹，多了幾分肅穆。在他的旁邊，一個用斗笠遮掩面容的灰袍人靜靜候著。

「不知寒舍清食可曾符合小兄弟的胃口？」趙天華溫和笑了笑。

「珍饈美食也不過如此了。」葉晨楓言語雖客氣回應著，但眸子卻有意無意地朝趙天華身旁的灰袍人看去。

經驗何其老辣的趙天華怎會不知葉晨楓心中所想，他呵呵一笑：「忘了介紹了，這是老二，吳鳴，常年外出走鏢，今日才回來。」

「見過吳鳴前輩。」葉晨楓抱腕拱手，且行後輩之禮。

「客氣了。」吳鳴言簡意賅，行事看起來頗為利落。

「昨日已經叨擾趙伯父良久，今日小子便先行離去了。」葉晨楓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晨楓哥不打算多留幾日了嗎？」趙靈兒聞言娥眉皺了皺，面色有些焦急，不禁挽留道。

「哎，小兄弟既然去意已決，我等便不好多說什麼了。」趙天華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趙靈兒。

見此，趙靈兒吐了吐香舌，朝趙天華做了個鬼臉。

「若是如此，那小子便先行離開。日後有緣，我們江湖再見。」葉晨楓難得有一抹江湖氣息，即便是爆炎血紋虎也是暗中驚奇。

血刀眾人皆抱腕拱手，以示歡送之意。

當葉晨楓正欲轉身離去時，耳尖心細的他聽到了趙天華開始排兵布陣的聲音，當即心中一動，隱隱猜到了什麼。

旋即，葉晨楓便又迴轉身形，粲然一笑：「趙伯父今日莫非要與黑虎傭兵團一決生死不成？若是如此，小子不才，倒是願意貢獻綿薄之力以助血刀傭兵團凱旋歸來。」

爆炎血紋虎雖未明確表示讓葉晨楓趟渾水，但是葉晨楓也明白其實他的虎叔還是希望他能多參與參與這世間紛爭，以進處世之經驗。故而聽到趙天華的言語，葉晨楓便毫不猶豫地請戰。他本身也對血刀印象不錯，能幫上一二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原本因葉晨楓的離去而有些失落的趙靈兒頓時明眸異彩閃過，有些驚喜地看著那道消瘦的身影。

與趙氏兄弟相比，那吳鳴顯得更為驚訝。他那遮掩在斗笠之下的爬著一道猙獰刀疤的可怖面容，竟然少有地呈現驚異之色。

當然，更覺出乎意料的還是趙天華。此刻他略顯蒼老的面容露出一抹笑容，他知道，有葉晨楓的加入，但更多的卻是代表他葉晨楓背後勢力的加入，必然讓勝利的天平朝著血刀傭兵團傾斜。

趙天華豪邁一笑：「求之不得！」

一路上，血刀團的精銳人馬有條不紊地朝著鎮東處的黑虎傭兵團進發。清晨路上行人本就不多，此刻這般大規模的行動帶來的馬蹄聲更是響徹整個鎮子。

有些被吵醒的住戶本想破口大罵，但是看到對方是血刀的人馬，當場偃旗息鼓，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將此事揭過。

片刻的功夫，眾人便來到了一座黑色的府邸前。此府邸大門敞開，門口無一人看守。府邸之上，一塊鎏金青銅牌匾橫掛其上。牌匾中，一個虎口怒張的黑色妖虎紋路躍然其上。

府邸外圍，是一道厚達五尺的精鐵圍牆。精鐵圍牆之內，由一塊塊霜秋白玉砌成的地面在晨光的照射下，閃爍點點熒光。溫潤，卻不刺目。

顯然，這極盡奢華之氣的府邸便是那黑虎傭兵團所在地了。

短暫的驚訝過後，葉晨楓內心深處對黑虎團的印象更是惡化了三分。想必這眼前繁華，皆是建立在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之上。

「宋青，夠膽便出來受死！今日我血刀便要血洗你這頭病大蟲！」趙虎上前一步，低沉的悶吼響徹天際。

「爾等粗鄙之人，有何資格血洗我黑虎傭兵團？此等滑稽之語，實乃我生平僅聽。」片刻后，一聲尖酸刻薄的話音從黑虎傭兵團的府邸深處傳出。接著，一個身著玄白相間的仕子服的俊朗青年緩緩走出。在其身後，是一隊身著黑虎盔甲的傭兵團隊，他們個個人高馬大，眼神中充斥著嗜血的狂躁。而這傭兵團隊當中勢氣最旺的，當屬昨日與葉晨楓結下恩怨的孫啟。此刻，孫啟憤恨地看著人群中的葉晨楓，但在那名年輕男子的示意下，他並未有何過激舉動。

至於那真正主心骨的年輕男子，他膚色如女子般白皙，眉宇間陰柔之色盛行。可惜那薄薄的嘴唇翕動間飛出的言語，卻是比臘月白雪更讓人心寒！他那經過精心保養的雙手如玉石般瑩潤，但是此刻被展開的藏青色摺扇上的扇面光景，卻是大煞風景。那是一幅不堪入目的，描繪著數位半裸妙齡女子的春色滿園圖。

「宋知命，這裡沒有你這條寄生蟲什麼事，趕緊叫你家主子出來說話！」趙虎翻了個白眼，言語間充斥著刺耳的不屑一顧和不可耐煩。

「粗鄙之人就是粗鄙之人，連這凡人的言語都不曾習得，只會發出那如同牲畜般的嘶吼。」宋知命眼中的鄙夷更盛，言語間儘是譏諷的冷刺。

「你放屁！只有你這種斯文敗類才會放這不堪入耳的屁話！」趙虎臉色漲紅，怒目而視，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趨勢。

「此人是誰，說的話怎如同潑婦罵街般無恥。」原本冷眼旁觀的葉晨楓此刻也眉頭微皺，詢問著身旁粉紅俏臉早已浮滿冷霜的趙靈兒。

「這個叫宋知命的傢伙是宋青收養的養子，別看他外表彬彬有禮，內心的齷齪卻與他的養父如出一轍。以前我在街上遇見過他一次，他見我有幾分姿色，又與他年齡相仿，便心生歹念，妄圖用幾筆生意便迎娶我為妻。好在阿爹一口回絕，避免讓我深陷火海。

不過，也因此，那宋知命便對我父親懷恨在心，並一直暗中慫恿他養父宋青對血刀施壓。可以說，血刀能有往日之辱，他宋知命獨佔一半『功勞』。」趙靈兒看著那人，深惡痛絕道。

「原來如此，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般小人存在，當真是長見識了。」葉晨楓的眼神一寒，厭惡地看著那外表風流儒雅的宋知命。

看來，說什麼也要好好教訓這條沒皮沒臉的黑虎傭兵團的走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