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針鋒相對

下鄉的知青要在正月十五之前趕到下放的知青點，周逸澤是卡著時間買的票，他想在家多呆幾天，以為艾米也是這麼想的。

艾米確實想在江城多呆幾天，不過她完全不是周逸澤想的那樣，她只是想多做幾天生意而已。

周逸澤對艾米的態度還是一如即往，並沒有因為艾蓮的拒絕而給臉色她看，越發讓艾米覺得，將這麼好的男人拱手相讓真是太可惜了。可這是大姐的感情，她沒法子多說，更不可能要求周逸澤一直等著艾蓮。

「我之前跟村裡人提議，可以上山采些當地的榛蘑和榛子當作副業，賣了改善一下生活，老這麼吃不飽，也不是個事。」周逸澤拿出背包里，父母給他裝的鹹菜，夾到饅頭裡，遞給艾米。

「政策允許嗎？」艾米大吃一驚。

「瞎想什麼呢，榛子和晒乾之後的榛蘑賣給供銷社，錢和票上交大隊，我們還是拿工分。」工分多了，分到手的糧食也會多，知青點的知青大多都是十七八歲，最是能吃的時候。吃不飽就會有矛盾，偶爾還會弄出偷雞摸狗的事，鬧出些事端。如果能讓人人都吃飽飯，無謂的爭端就會少很多。

「村裡人以前就沒想過嗎？」艾米不信這麼簡單的事，沒人想過。

「村裡人都是要吃就自己上山摘一點，晒乾的菌子也是為了留著抗飢荒，根本不知道外頭晒乾的菌子是個什麼價。」周逸澤很是無奈的一攤手。

艾米聽了周逸澤的解釋才明白，自己生活在信息時代，有了互聯網這世上哪裡還有什麼新鮮事。許多在她看來是常識的事情，放在這裡，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而居住在偏遠地區的普通老百姓，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一年難得去一趟鎮上，一輩子可能就去過幾回縣城。

他們哪裡知道外頭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更不知道他們覺得平常的東西，其實是在大城市非常搶手，還賣得挺貴的山珍。

拿平日里當菜吃的榛蘑晒乾了賣給供銷社，拿到的錢和糧票用來換糧食，這個思路村民們根本沒想過。

對於農民來說和糧食一比，菌子算什麼，最多是個鮮味，即不抗餓又不頂飽，哪裡有糧食好。

根本不能理解，會有人願意花高價買菌子吃，他們的錢是大浪打來的嗎？

所以，站在農民的立場，沒有想過這回事，還真有可能。

但現在有了周逸澤，這層窗戶紙一捅破，自然是條生財之道。周逸澤也不提別的要求，只要求農民上山采菌子的時候，帶上知青算工分。

艾米豎起大拇指，「你厲害。」

所有在艱難的環境里，沒有隨波逐流，而是有所建樹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

就連她一個從後世來的人，都沒琢磨過來的事，竟被周逸澤給琢磨出來了，還能直接將這件事轉化為對所有人都有利的好事，確實是個胸有丘壑的男人啊。

「不過，這個季節也不對呀。」榛蘑和榛子都得到秋天才有，現在才初春，哪裡有這些東西。

「現在是沒有，不過春天也得上山去采野菜，不然容易生口瘡。」地里種點菜倒是不難，但這個季節菜種剛下地，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上山挖野菜甚至打獵，都是常有的活動。

「我問過，年年都是這樣，我們去年中途才去，正好錯過了。」周逸澤解釋道。

等一下，周逸澤和顏小溪在山裡迷路，感情突飛猛進，源頭就是上山挖野菜這種事吧。艾米抬頭看了一眼周逸澤，思量再三，她不可能阻止上山的事，更沒可能阻止顏小溪跟周逸澤一塊上山，她除了順其自然還是順其自然。

回到知青點，里裡外外都是歡笑聲，回來的知青多少都從家裡帶了特產給大家分享。艾米見狀趕緊找機會從超市的鹹菜罈子里，挖了一瓶醬黃瓜，不然顯得太不合群。她和家裡人關係不好的事，自己知道就行，沒必要說出來讓大家開心。

沒回去的人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整了一下知青點宿舍和草棚子的屋頂，省得雨季來臨的時候，又和去年一樣外頭下大雨，裡頭下小雨。

劉建芳提議大傢伙因陋就簡，吃個年飯，大傢伙紛紛響應。沒回家過年的幹了活，就讓他們坐著等，從家裡帶了菜的紛紛慷慨解囊，蒸了米飯配上各自從家中里來的小菜，竟也有滿滿一桌。

唐小紅大笑，「咱們這也算是滿漢全席了吧。」

劉建芳正而八經道：「鹹菜界的滿漢全席。」

「一餐飯吃遍全國。」哪怕是苦中作樂呢，也瀰漫著一股快活的氣息。

「周逸澤呢？」人人都到了，就沒瞧著周逸澤。

「放下行李就去找支書談事情，給他留了飯菜。」艾米一指灶台的方向。

劉建芳頓了頓，輕笑道：「是啥好事啊，怎麼還瞞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