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最深的秘密

艾蓮和周逸澤談過心裏面最深的想法以後，兩個人的關係一日千里。

年尾，兩家人在江城見面，由王奶奶和周父周母出面，給兩家孩子定下婚期。

艾米發現，這時候的艾蓮雖然依舊有些緊張，但已經沒有之前的惶恐。

「真好啊。」

她低低嘆道，腦海中浮現出明珂的模樣。

艾米和明珂在冒兒村的時候就已經互相確定過心意，到現在，已經談了很長時間的戀愛。

只是，她依舊不願意去想結婚的事。

她心裡關著的最深的那個秘密，讓她不敢答應他的求婚，因為一定會辜負他。

屋子裡洋溢著幸福的歡笑聲，艾米嘴唇輕輕揚起，轉頭對艾蓮說：

「姐，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艾蓮擔心地看著她，她忙擺手說沒事。

「只是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你放心啦，很快就回來。」

她披上大衣走出家門，屋外寒風瑟瑟。

艾米抬手攏了攏圍巾，把脖子遮得嚴嚴實實。

呼吸之間，有白霧騰出，今年似乎比去年還要更冷一些。

艾米的手一直放在暖和的兜里沒有拿出來，半張臉也縮在柔軟的圍巾下儘可能地避開呼呼寒風。

她沒有目的地地走著，最後不知不覺走到了江城大學門口。

現在是上課時間，校園裡只有少數正好沒排課的學生三三兩兩走在路上，臉上帶著或歡喜或惆悵的表情，和身邊的同伴述說著什麼。

艾米站在門口看著他們，想到當初她剛上大學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還沒來這裡，考上的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

曾經的她因為孤兒出身所以非常自卑，不願意和人說話，總覺得別人不會喜歡她。

可是，就算是這樣的她，到新大學的時候也雀躍得像是剛出林的鳥兒。

「開心……」

艾米嘴角露出一絲笑。

她當時考上江城大學也很開心，只是沒有曾經的純粹，因為她知道，考上大學是她離開冒兒村的唯一途徑。

不過，她在江城大學遇到的室友們都很好，讓她整個大學生涯過得十分充實。

艾米正放開思緒想著那些一直被她壓在心底的事情，突然聽見背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是明珂。

「想進去看看嗎？」

明珂有進校門的卡，他雖然離開實驗室，但依舊在這邊掛職，偶爾在需要的時候回來幫忙。

艾米看著校門後面的學生，搖頭說：

「不了。」

校園生活雖然美好，但那已經是過去了的時光。

明珂陪著她朝別的方向走，走出很遠一段后，他開口說道：

「小米，不要為難自己，有些事情如果放不下就沒有必要逼著自己放下，等時機到了自然會得出最後的結果，不必勉強。」

艾米放在兜裡面的手握成拳，側過頭看著走在旁邊的明珂。

他好像和當初在冒兒村的時候沒有什麼變化，但又完全不同。

眉眼還是那般眉眼，可給人的感覺卻已經完全不一樣。

曾經，艾米每次看見明珂的時候，都會想到潛伏在森林裡的狼。

現在，她再看見明珂，會覺得看見了冬日暖陽。

艾米心裡兩個小人撕扯了很久，最後，她抬起手挽住明珂的胳膊，說：

「明珂，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外面天冷，故事卻很長，他們沒有留在冷清的街道上，拐進一家米樂連鎖店，坐在溫暖的爐子旁邊，捧上兩杯溫熱的奶茶。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沒有人愛的小女孩兒，她從出生開始就被父母拋棄……」

艾米用很緩慢的語速說著她的曾經，說幾句話就低頭喝一口奶茶，以此來平復翻湧的情緒。

「小女孩兒沒有朋友，大家好像都不喜歡她，男孩子嫌棄她是女孩兒，女孩子嫌棄她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小女孩兒都是一個人。」

這些話里，每一個字都很簡單，但是對艾米來說，每說一個字心裡就會難受一分。

她低低地說著那個並不美好的童年，也用這種方式和明珂分享她曾經的喜悅。

比如，下雨天正好撿到了別人落下的雨衣可以不用淋雨，比如，這一天食堂的阿姨心情好多打了飯給她，讓她一整天都不用再餓肚子。

明珂坐在對面聽著，臉上一直帶著寵溺的表情，但是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卻已經握緊。

艾米說的故事並不太長，只到女孩在超市門口意外去世就結束了。

她不能繼續往下面說，因為後面的時光是她和明珂一起度過的，如果說出來，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不可控的事情。

但是，以她和明珂的默契，明珂卻已經聽明白她這個故事。

他沒有把手從桌子下面拿出來，而是放在艾米看不到的地方。

「那麼，過去的生活那樣辛苦，小女孩還是想要回去嗎？」

艾米心跳猛地加快，她垂眸道：

「其實也不全是辛苦，也有很開心的地方，小女孩一步一步把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了，不是嗎？而且，對小女孩來說，那個世界才是真實的，是她出生的地方。」

因為很久以前她在服裝廠大火中自救，取出超市中的設備沒能及時放回去，導致隨身超市被限制，不能再像一開始一樣隨便取裡面的東西。

這個超市是艾米的底牌，她平時如果不是必要情況，都不會去動它。

但是，作為兩個世界的連接點，艾米一直都在觀察超市的變化。

她發現，隨著時間的變化，超市裡面所有貨物的顏色在漸漸變淡。

這種變化非常細微，如果不是艾米每天都會去超市巡查，絕對不會發現不對勁。

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也許是超市徹底消失以後，她會回到曾經那個世界。

艾米之前一直都想回去，但是現在，她與身邊太多人都產生了羈絆，她不可能像剛來的時候一樣毫不猶豫轉頭就走。

這也是她沒辦法給明珂回應的原因。

艾米擔心，如果她答應了和明珂結婚，到時候離開后只剩下他一個人。

這對明珂來說太不公平。

在艾米對面，明珂一直看著她，重複著問了一句：

「所以，小女孩還是想要回去嗎？儘管那個世界對她來說並不太友善？」

明珂的手在微微顫抖，但是他沒有直接站起來對艾米說讓她不要走。

他早就說過，他尊重艾米的選擇。

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或者未來，他的承諾永遠都作數。

「她也不知道……」

艾米沒辦法給出肯定的答案。

回家是她這麼多年的執念，可是究竟要怎麼做出選擇，她也還沒想好。

艾米心裡亂得不行，手卻突然被明珂握住。

「我不管小女孩怎麼選，都支持她。只不過，小女孩不管是留在新的世界還是回到過去的世界，都不要留遺憾最好，哪怕她隨時可能會離開，也要過好每一天，無論是在新世界，還是在過去的舊世界，都要這樣。」

艾米愣住。

「可是，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

「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其他人想要的？」

明珂沒有鬆手，反而握得更緊。

艾米沒想到他會這麼選。

就算明白她隨時可能離開，也依舊要和她在一起。

「每一個人都願意去愛小女孩，都想要把最好的東西給她，不管最後她去了哪裡，大家都會一直愛她，一直。」

明珂說得很堅定，和艾米的猶豫完全不同。

但他沒有逼艾米馬上給出答案，而是陪著她一起喝完奶茶，上街走了一段之後送她回家。

在分開的時候，明珂抬起手揉了下艾米的頭髮。

「小女孩不需要想其他事情，只需要做自己會感到開心的事就可以了，別的都不重要。」

這天晚上，艾米徹底失眠了。

她睜著眼睛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腦子裡想了很多很多事情，把到這個世界以後發生的所有事全都過了一遍。

「我想走嗎？」

艾米摸著心口問了無數遍，最後都給不出一個準確答案。

好像不管她怎麼選，心裡都會難受。

第二天，她和明珂一起回白梨鎮，路上，明珂表現得和平時一模一樣，細心地拿出薄毯蓋在她腿上怕她著涼，沒有提到一句關於小女孩的事。

時間就這樣繼續向前，過年之前，凌雲推出冰茶和笑哈哈之外的新品——乳酸菌飲料。

這一款老少皆宜的飲料再次掀起狂風巨浪，為凌雲掙得更大的市場份額。

在艾米為這一次勝利歡呼時，身邊的林全有突然拿出一支紅玫瑰塞到她手上。

「嗯？」

艾米狐疑地看著林全有，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但還沒等她問出口，廠裡面的其他人紛紛朝她走過來，每個人的手裡面都拿了一支紅玫瑰。

艾米懵逼地站在原地，很快就被塞了一大捧紅玫瑰，抱著都覺得很沉。

「這是新的慶祝方式嗎？」

每次廠裡面的產品賣得好，大家都會一起慶祝，艾米並沒有多想。

但是，當一襲紅毯被人從門口鋪到她面前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好像不太對勁。

她轉頭問林全有：「這是惡作劇嗎？」

雖然這次產品的確賣得很好，可是走紅毯也太誇張了吧？

林全有朝她擠眉弄眼，就是不肯張嘴說話，艾米看了好一會兒都沒從他抽筋的臉上看出答案。

這時，音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