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還有臉回來？

時間一晃而過，大頭沒有再來騷擾，可能是知道大頭放棄了，顏小溪和劉建芳也沒再弄出什麼妖蛾子。

艾米安安穩穩收拾好行李，跟周逸澤一塊上了回江城的火車。

至於車票，艾米從行李里翻出五塊錢。是出發時，大姐偷偷塞到她口袋裡的。那個家，也唯有大姐艾蓮，值得她挂念一二。

「你們家的姓好，取什麼名字都好聽。」兩個人坐在一起，周逸澤正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尋找話題。

艾米想了想，大姐艾蓮，二姐艾麗，小弟艾前進。唉喲，艾前進還是愛錢進啊，想著想著，自己笑了起來，「還真是。」

周逸澤順勢問道：「聽說你大姐進廠了，轉正沒有？」

艾米搖頭，「廠子里管得嚴，父母退休一個，才能轉正一個，不然就是臨時工。」

再說就算一個換一個，父母肯定也是等著將位置讓給小弟，絕不會讓給大姐。

「你妹妹進了廠？那你為什麼……」艾米奇怪道。

「我妹妹只比我小一歲，她一個女孩子有正式工作才不會受人欺負，我一個男的，怎麼著都成。」周逸澤沒說完的是，本來他已經上了班，知道下鄉的事要落到妹妹頭上，立刻把妹妹塞進廠，自己搶了下鄉的名額。

「你這個當哥哥的，可真像樣。」兩個人越聊越順暢，艾米隱隱有一種感覺，周逸澤彷彿一直將話題往大姐身上引。

艾瑪，不會吧。艾米想到，原書中周逸澤也是在過年重新回到冒兒村后，與顏小溪一塊誤入深山，然後才確定了戀愛關係。

「怎麼這麼看著我，是不是餓了，我給你拿吃的。」周逸澤不明所以，從包里往外掏東西。

「哦。」艾米抱著一隻窩窩頭，一邊啃一邊覺得，自己十有八/九猜中了事實的真相。

火車站外，周逸澤執意要送艾米回家，艾米看了看自己輕巧的背包，連連搖頭。最後約好初三去看她，才依依不捨登上公車。

艾米可不會自戀到以為周逸澤是對她依依不捨，她已經可以肯定，周逸澤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他臉上暈乎乎又帶著點期待的小表情，就差在臉上掛個牌子，這些全是借口我只是想見你大姐。

跳上公交車，半個多小時才將她搖到江城電器廠的大門外，如果說六七十年代什麼工作最吃香，無疑就是工人，就連公務員都比不上。特別是那些生產緊俏物資，又能出口創匯的廠子，裡頭的工人出門跟人說話，聲音都要比別人高出八度。

電器廠目前當然是紅紅火火，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只有艾米知道，這樣的盛況最多維持到九十年代初，如果不想辦法改制，有多少死多少。

不過這些問題，還輪不到她來操心，進了廠門拐進家屬區。順著書中艾米的記憶，找到了一棟紅磚房。一路上不時不有跟她打招呼，又特意將目光挪到她空癟的背包上，有人輕撇嘴角，也有人心生憐憫。艾米只作不知，乖巧的問好。

住在這棟家屬樓里的人，只要家裡有人，多半不會關上大門，只掛一副布帘子略作遮擋。順勢將煤爐子扔到門口燒水燉湯，再靠牆碼上一堆蜂窩煤，總之想盡辦法多佔些地方就對了。

艾米撩開布帘子，站在門口頓住腳步。和書中艾米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家，對她來說，這裡只是一個暫時落腳的房子。

小小的兩室一廳，要住下一家六口，可以說是將每一寸都利用到位。艾父艾母一間房，小弟艾前進一間房，客廳有一張逼仄狹小的高低床，和火車硬卧一樣分隔成上中下三張床，就是他們姐妹三人的住處。

不用說，最上頭那張爬上去連坐起來都困難的，就是艾米的床鋪。此時上頭堆滿了棉絮和家中的雜物，當然家裡各個角落都是如此，擠得滿滿當當。

「你咋回來了。」艾母聽到動靜從廚房裡出來，看到艾米站在門口，頓時蹙了眉頭。家裡哪裡還有地方住，都說了去支援農村建設，怎麼過年還讓回來。

艾米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全堵了回去，得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回就回了，傻站著幹嘛，趕緊過來幫忙。」

廚房裡，艾母正在搓丸子，大過年的怎麼有少了丸子。肉丸子不敢想，炸丸子也沒有那麼多油，剁點肉餡和素菜拌到一起，捏出丸子一蒸，也算全了意思。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個時候的婦女則是個個都有螺螄殼裡做道場的本事。

搓完丸子，艾母拎著艾米帶回來的背包晃了晃，「你就空著手回來？」

艾米眨了眨眼睛，盯著地面說道：「火車票四塊八，是借的，還有回去的車票得提前買。」

艾母就跟腳邊挨了一記竄天猴似的炸了，「你說什麼？什麼都帶不回來，還有臉借錢買車票，我沒錢，誰有錢你找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