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宅人拯救世界
2012年12月20日。
冬夜。
這是個非常平常的冬夜,冬天的夜晚,不管是在北方,還是在南方,都有寒風呼嘯而過,室內室外都是一樣的冰冷。
哦,不對,北方還有暖氣,南方人的取暖方式則全靠抖,被窩,以及空調。然而南方人的這三種並不是獨一無二的,北方人的暖氣卻是獨屬於北方地界才有的地暖設施。
在室外無論是暖氣還是空調都沒有太大的作用,唯一有那麼點作用的大概是抖以及被窩。
不過在這種寒冷的冬夜,沒有任何必要的話相信大多數人都是躲進溫暖的室內,絕不肯在室外多停留一點時間的。
包括在這南方的農村裡面,不同於城市徹夜未息的燈光,此刻快臨近午夜零點的時間,整個夜黑得深沉,只餘下道路兩旁延伸的路燈的燈光,再沒有多餘亮起的光芒了。
這種時間對於農村的居民來說,已經是睡得正香甜的那一陣了,連狗都睡得安穩平靜,沒有吠鳴聲出來驚破黑夜。
然而在這時間段,還有一盞孤零零的燈亮著,就在某個傻蛋的屁股下面。
穿著厚厚羽絨服林楚猛的吸了一口鼻涕,總算垂到鼻孔兩個洞旁邊的鼻涕又回去了,沒有落下來。
他雖然有帶紙,但怎麼可能去擦?
掏出紙到拿紙去擦鼻涕的這一連串動作,將手暴露在冰冷的外界,那種感覺使林楚一想便直接放棄。
倒不如使勁的吸個兩下,讓鼻涕哪裡來的回哪裡去,趁它還熱乎著。
兩隻手安安穩穩的待在羽絨服左右的兩個口袋裡面,汲取著來自身體的熱量。
他的上半身身著羽絨服暴露在冷空氣之中,下半身則穿著毛絨褲蓋在棉被裡面。
不過差不多都一樣,身體的熱量僅僅能夠維持脆弱的平衡,並不能夠讓他有那種舒適愜意的暖和。
林楚在自家三樓又一個半的那半個頂層的屋頂上面,在這裡鋪了一張竹席,竹席上又鋪了一張毯子,再加一床被子,枕頭,這便是他暴露在冬夜裡面過夜的全套裝備了。
其實他應該買個睡袋的,但是臨時起意根本買不到,只能夠用這最原始的方法過夜了。
倒不是說林楚要野營,也不是說他要在冰冷中凍住自己的年齡,而是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2012年12月20日。
今天沒有節日,也不是什麼偉人死去時候的紀念日,雖然林楚也不知道具體有沒有。他唯一知道,並促使他坐在鋪著毯子的竹席不停與鼻涕做著抗爭,伴隨著身體有節奏抖動的唯一原因便是今天是世界末日。
哦不對,應該說是今天到明天的零點零分,那是瑪雅預言當中世界末日到來的時刻,終結過去,現在、未來的一刻。
瑪雅人沒有說世界末日的原因是什麼,是彗星撞地球,還是什麼病毒爆發,亦或者是來自上帝的一顆高爾夫球正好入了活火山的一個洞。但總之,瑪雅人說了,並讓全世界都知道了世界末日的具體時間。
所以他難得的沒帶筆電,平板電腦,沒去關注數據的漲跌起伏,國際局勢,而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裡,像一個傻子一樣的抬頭望著天空。
「啊,天空啊,你多麼的黑。」他張了張嘴,剛剛抒情了一句,卻突然想到這和那大海啊你滿是水差不多的內容連忙的住了嘴。
可惜他學的是理科,出國就讀的也是商學院,該有的為數不多的文學素養估計早在金錢的腐蝕下變成了瀰漫著的油墨香氣了。
雖然都是墨香,但他的墨香是屬於刻印在鈔票上頭的油墨散發出來的那一種。
「不過這天空還真的不錯。」林楚砸吧砸吧嘴巴,看著天空中閃爍著的星星。
他也記不清楚多久沒有坐在屋頂仰望天穹了,上一次還是在很小的時候,屬於夏天的一個個夜晚。
早些時候農村人的夏夜普遍都是在自家屋頂上度過的,一張竹席,一張薄被,幾乎不用再多的東西,便可以在屋頂上度過清涼的一夜。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漸漸地再沒有人上過自家屋頂了,再沒有鋪下那張竹席,以至於已經習慣了在室內度過,唯有時不時透過窗子看到的天空從未改變。
反正城市裡面是沒有這樣的天空,國外的星星月亮沒有比較亮比較圓,都是差不多的模樣,在高樓的燈光的映襯下顯得黯淡而模糊。
林楚抽出羽絨服口袋裡面的手,快速的瞄了一眼手臂上的表,十一點四十分,離十二點還有整整二十分鐘,至於秒則是直接被他無視。
反正他坐在這裡不是為了去記錄自己距離世界末日,距離死亡還有多少時間可活,而是為了一個單純的念頭。
看看世界末日。
沒錯,對於他這種天性樂觀的人來說,世界末日的唯一作用就是讓他覺得死也賺足了本。
畢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前面那些死掉的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或者是必然死去。後面的人更別說了,世界都末日了,哪裡還有什麼人再去來一回世界末日?
反倒是他這一波,莫名的幸運,能夠親眼見證末日的到來。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死於世界末日也是轟轟烈烈,不虛此生!
哪怕是死去,到了死後世界也能夠跟其他人(鬼)吹吹逼。
到時候別人問你:啊,你怎麼死的啊?是壽終正寢還是怎麼樣?死的時候孤獨不?
你一句:我TM世界末日死的,死的時候不僅不孤獨,還有些擠,全世界七十多億人一起死的!
那種時候,逼格瞬間提升。
林楚會說他現在想想就有些小激動嗎?明顯不會,他甚至還有些自得。
「呼。」
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平息下激蕩的心情,林楚看不見眼前的熱氣,卻可以感覺到那股擴散的濕熱的氣息。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給出門在外,度蜜月已經度了有五六年的父母打一打電話,問問他們的狀況。
縮在袖子裡面的手帶著手機緩緩的移了出來,他甚至不敢抽得太快,那樣會把冷風灌進袖口裡面去。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移動,兩下點擊,他迅速的找到了聯繫人裡面的老爸老媽,卻久久沒有點下去。
經過慎重的考慮,林楚打開搜索引擎,開始搜索起斐濟現在的時間來。
好吧…四點左右,這個時候他爸媽應該睡得正香,他幾乎可以想象電話打過去的話會是怎麼樣的一番狂風驟雨。
要如果就在眼前,想必是一番聯合雙打,夫妻世界級的那一種。
不過他也確實很久沒有見過爸爸媽媽了,或者說他這個兒子在他爸媽的眼中就是那突兀的電燈泡,勉強控制自己不去摁滅的那一種。
他成年的時候,換成別人不是會有那種什麼溫馨的成人禮,最起碼也來一封語重心長的勉勵的信,但他都沒有。有的只有兩隻拍在他肩膀上面的手掌,以及那明顯輕鬆下來的臉龐。
他們語重心長的對他說:「林楚啊,你終於長大了。你小的時候我們生怕養壞了,那個如履薄冰啊,現在看你是胳膊是腿的,全器官健在,腦袋也沒啥毛病,你爸你媽我們兩個終於可以放心的出去玩了啊。」
那個時候,林楚甚至能夠看見爸媽兩個人眼中閃爍著的欣喜的淚光。
是脫離苦海的狂喜!
這就是他爸他媽。
他家也是一個非典型的東方家庭,用這形容可能還客氣了一點,更具體來說應該是個更偏向歐美結構的家庭。
除了該有的物質條件,情感依託外,他的父母沒有給他更多的東西,更多的是讓他自己思考,自己選擇,自己決定。
至於是錯是對,後果之類,則有他們把關,一直到他成年為止。
事實上在他很小的時候,當別的孩子摔倒的第一時間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向父母的時候,他已經學會了怎麼樣讓自己爬起來,或者倒得舒服一點。
不過對於他們,林楚真的沒有任何的不岔與怨恨。因為真的,他該有的一樣不少,沒有的那些則靠自己去爭取,是父母給不了的,不應該給的。
比如女朋友,比如老婆,這成年之後甚至於是一個男人的標誌,他爸媽可不會幫他準備,全靠自己。
父母給自己的已經夠多了,光是生命,健康的身體這一條,已經是無法去償還的恩德。
哪裡有怨恨?
不過林楚耿耿於懷的只有一點,那就是他這個名字。
他們起名究竟有多隨便,才會想到取各自的姓氏加在一起作為他的名字啊!
雖然怪好聽的,但是很沒有誠意好不好!
心中的吐槽在這一刻狂涌而出,林楚簡直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吐槽之魂了,但他終於還是控制住了,嬌嫩的手被凍僵了使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手機那頭。
「什麼鬼,五十九分了?」他驚呼一聲,連忙抬起頭的同時將手重新放回羽絨服的兜里。
在最後的一刻他也得保持體面,讓自己舒服一點。
仰望天空,漆黑的穹幕中有點點的星光閃耀著。
沒有什麼不同,應該是時間還沒有到的緣故。
林楚用力吸了吸鼻涕,開始懷疑自己這樣做的愚蠢。
簡直愚蠢至極啊有木有!
萬一在這時候自己手中的那幾隻股票跌了怎麼辦?
要知道窮可是世間的痛苦源泉,也是最慘的一種死法啊…他可承受不起如此的打擊,要只是稍稍跌一些他還是可以接受的。
只能寄希望於那些市場的大鱷們並沒有在這一天有動動手指的念頭了。
畢竟是世界末日嘛,瑪雅人說的,信不信反正等今天過了再說。
「滴滴滴。」手機開始震動起來,伴隨著尖銳的鈴聲作響。
這是林楚設定的鬧鐘,十二點的鬧鐘。
「看來是假的!」林楚從被窩裡面鑽出來,站起身,莫名的有一種遺憾。
不信邪的又看了看天空,黑漆漆,星星亮晶晶,再沒有多餘的異狀了。
「好吧。」林楚徹底放棄了腦海裡面不切實際的想法,準備下樓去看看電腦上那幾隻自己手裡的股票的情況。
既然還活著,自然得關心鈔能力的鈔起鈔落。
正在這時,他眼睛突然捕捉到了天空中那耀眼的光輝。
在遙遠的天際,一輪紅色的大日出現,並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紅色的光輝開始逐步的清除瀰漫天地間的黑。
「媽呀,不知道什麼玩意撞地球啦!」林楚怪叫一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一幕。
好吧,他又有點莫名的不想死了。
他的股市啊,他銀行裡面存的錢啊,他收集的各種收藏啊,他的學姐啊,他還沒有的未來的女朋友啊!
已有的,沒有的,明顯一切都沒了。
紛雜的念頭佔據林楚的思緒。
這一刻,地球上無數還醒著的人,或透過玻璃,或仰望天空,都看到這壯麗卻又帶著濃厚死氣的一幕。
英國的格林威治天文台,裡面的工作人員一如既往的在冬夜中藉由天文望遠鏡觀測天象,他也看到了這一幕,甚至比其他人都看得清晰。
那是一顆巨大的星辰,散發著無法形容的光與熱,朝著地球快速的接近。在它前行路上有小顆的隕石全部都被其撞得粉碎,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連一點點的阻礙其前進速度的作用都沒能起到。
而它,正以飛快的速度朝著地球撞過來。
每一個瞬息,都是死亡臨近的腳步。
這名格林威治天文台的工作人員甚至都忘了自己應該做什麼了,只是獃獃的看著這一幕。
在如此情形之下,他又能夠去做到什麼呢?
人類是如此脆弱而渺小。
「探測到符合條件的宿主,鎖定宿主,偵測到宿主有生命危險,現啟動緊急預案,能夠毀滅宅人的只有宅人自己,其它玩意都滾粗!」太空中,冰冷生硬的機械聲回蕩著。
一道光影猛的閃過,以無法用語言與文字去形容的速度從後面洞穿那顆巨大的星辰,飛向地球。
在其身後,巨大的星辰中心開始塌陷,屬於星辰的龐大能量變成流動的光彩,緊隨著不明的光影離去,並最終的消失。
「咚。」
林楚的頭被重物精準的砸中,以至於發出了清脆的悶響聲。至於本應該有的痛苦那是沒有多少的,因為林楚在被砸中的一瞬間已經暈倒了過去,只餘下那從小練就的怎麼讓自己摔得舒服的身體本能讓他整個人倒下的時候向著竹席所在的方向倒下。
這一剎那,地球上所有的時鐘,以及各種通訊工具,包括計時機械上面的指針,數字都飛快的往後倒轉,直到重新回到那十二點的時間。
「滴答。」秒針朝前行進了一小格,跨過了十二點的界限。
十二點零分一秒。
格林威治天文台的工作人員繼續觀測天象,記錄著幾顆星辰的情況,卻再沒有那巨大的星辰朝著地球撞來。
瑪雅人終究從神壇上摔了下來,雖然預言這玩意總是時靈時不靈。
即使靈了,也有讓它不靈的事物存在。
誰叫瑪雅人後面的那個字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