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外出

010 外出

是以當宋以歌被宋老夫人送出榮福堂的時候,宋以歌還在琢磨著宋老夫人話中的意思。

她生來雖不算什麼愚笨之人,可到底也不見得天資有多高,縱然原先父兄寵愛,她能在金陵中恣意妄為,卻也並非是擅長權衡利弊的人,有時候就連他們話中的彎彎繞繞,她也要琢磨許久才能想的通透。

池塘中的水面已經浮了冰,宋以歌屈膝坐在欄杆上,讓丫鬟婆子送了些取暖的東西來。

綠珠端了碗銀耳羹來:「這是老夫人吩咐的,說是讓姑娘多吃些,大病一場您都消瘦了許些。」

聽了綠珠的話,宋以歌有些懷疑的伸手掐上了自己的臉頰,雖然比之原來瘦了不少,可還是有些肉的,如今宋以歌也不算小了,等明年這個時候就十四,今年也是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

不過因宋府人丁凋零,是以女兒家的親事,總是要比旁人晚上一兩歲的,要不然也不會宋錦繡和宋橫波如今已經十五六了,親事都還不曾定下。

宋以歌轉頭想找綠珠去拿一些飼料餵魚,可瞧著浮冰的時候,就將這念頭給打消了。

冬日不比春日,就算是餵魚也不是什麼盡興的事,她從來都對唱獨角戲的事沒什麼興趣。

見著她這般興趣缺缺的樣,綠珠十分好心的提議:「既然姑娘覺得無趣,不如找二姑娘和四姑娘出府去瞧瞧,奴婢可是聽說,城西的那家鋪子,這幾日又進了一批新的料子,模樣好看的不得了。」

就算是重生了一次,她也還是個小姑娘,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倒是讓她多了幾分興趣。

她轉頭看向綠珠:「二姐姐和四姐姐如今在做什麼?」

綠珠想了想,才道:「這個時候,一般二姑娘和四姑娘都在學女紅。」

「想必姑娘也清楚,等著開春,二姑娘和四姑娘也就該說人家了。」

宋以歌點點頭:「那不是沒多少日子了,等著二姐姐和四姐姐說了人家之後,這府中豈不是更加清靜了。」

「本來府內都沒有多少人,若是這般……」宋以歌嘆著氣,從欄杆下跳了下來,「走吧,去請二姐姐和四姐姐。」

這兩人的住處都離她的徽雪院有一段不近的距離,她走到宋錦繡的院子時,是真的再沒了力氣走到宋橫波的院子去。

宋以歌一邊暗嘆這副身子太過嬌氣,一邊卻又不肯多動一步,最後是犯懶的直接趴在了宋錦繡閨房內的桌面上,手邊擱著一盞熱薑茶。

宋錦繡好笑的搖了搖她的身子:「七妹妹,外面天寒地凍的,你還是先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宋以歌可憐兮兮的抽噎了一下鼻子,那股子的姜味實在是太過沖鼻,她推託著不願喝,可瞧著宋錦繡殷勤的眉眼,難得的糾結了一下,還是一捏鼻子,仰頭如數灌了進去。

姜味衝上來,宋以歌可憐兮兮的掩住口鼻,最後還是宋錦繡笑著捏了幾塊糖塞進了她的嘴中,甜味將那股沖鼻的姜味給壓下來,宋以歌眉眼才算是舒展了些。

宋錦繡又笑著替她斟了一杯茶,擺在手邊:「你平常吃那麼多的葯,怎如今還怕喝著薑糖?」

宋以歌捧著茶盞,吹茶水吹得稍冷后,便一口飲下:「那葯我是已經聞慣了,哪比得上這玩意,隔著一兩年才見著一回,自然便覺得怕些。」

兩人說話間,宋橫波就踏著一院的白雪皚皚走了進來,小雪沾在她的斗篷上,進屋之後,她就隨意脫下,遞給了一旁侍奉的丫鬟婆子:「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七妹妹可真是稀客呀。」

宋以歌莞爾一笑,並不打算和她呈口舌之爭,她覺得宋老夫人其實說得不錯,她這個四姐姐,嘴毒了些,自命不凡了些,其實多的也沒什麼,不過這光是前面一點,偶爾叫人聽著,就覺得心中不大爽快,就算是全然沒有惡意。

所以說,有時候裝聾作啞也不算什麼壞事。

宋以歌覺得沒什麼,宋錦繡卻是面頰飛紅,覺得尷尬不已:「四妹妹,今兒七妹妹不過是來叫我們逛街罷了。」

宋橫波走到桌邊坐下:「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用二姐姐提醒,不過我也是好奇罷了。七妹妹向來不屑與我們這些庶女為伍的,今兒是怎麼了?」

這話說的算是尖酸刻薄,宋橫波的丫鬟都有些膽戰心驚的在她身後拉著她的衣裳袖子生怕她將人給惹怒了。

宋以歌又讓人倒了一杯熱茶,淺嘗了一口才道:「外面風大雪大的,若是四姐姐不願去,說一聲便是,又何必在這兒耍威風。」

她拿捏著嫡女的氣勢來,漫不經心的掃了宋橫波一眼,宋橫波本來就是個紙老虎,也只能在府內耍耍威風,如今見著宋以歌的冷冷淡淡的眼神,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是瞧見了父親,頓然就嚇了一跳,背後汗涔涔的,果然沒敢再耍先前的威風。

於是被宋以歌一個眼神拿捏到位的宋橫波安分了,既然宋橫波安分了,那這就代表著安靜,耳邊也順其自然的沒了聒噪的聲音。

宋以歌滿意的點頭,日光偏轉著打進來,洋洋洒洒的落了她滿身:「綠珠,馬車可備好了?」

瞧著金陵的一景一物,明明不過是一個多月未曾見過,可如今落在她的眼中,卻恍惚隔了一輩子。

前塵種種,終是湮滅在了金陵那一場漫天的大雪中。

許是宋以歌一動不動的靜立姿態保持的太久,久到宋錦繡和宋橫波都覺得有些僵硬,宋錦繡這才有些心驚膽戰的伸手去戳了戳她的肩膀:「七妹妹你在瞧什麼?」

宋以歌回頭:「許久不曾見過金陵了,今日一瞧倒覺得別有風韻。」

宋橫波剛準備開口嘲諷,可轉瞬想起先前出門的時候,被宋以歌冷冷瞥見的那一眼,頓然就沒了任何的聲息,繼續低頭裝著壁畫,權當自己不存在一般。

馬車輪子在雪地上滾過,發出軲轆軲轆輾地的聲音。

不多時,一行人便到了城西的那處鋪子。

鋪子如今在開著,門前掃出了一條道來,雪堆積在兩旁,幾乎有半個人這般高,宋以歌捏了捏自己的手,忍住自己想要堆個雪人的心,隨著宋錦繡和宋橫波一同進了鋪子。

宋橫波剛進去,便瞧中了鋪子里剛剛陳列出來的一匹水紅的料子,宋以歌瞧了眼,倒是覺得這料子的顏色與她容顏倒是十分相襯,是以將宋橫波的眼神轉到她的身上時,宋以歌也樂得做一個人情,順水推舟的應著,這料子的顏色極是好看。

宋橫波歡天喜地的將那料子給抱在了懷中,似乎覺得不大妥當之後,這才轉手遞到了身後丫鬟的手上。

「不知二姐姐和七妹妹可有相中的?」宋橫波十分熱絡的問道。

宋錦繡倒是不知道該選什麼,她只覺得這鋪子里的各樣花色都是一頂一的好,可她摸了摸袖中的錢袋,一時之間有些為難,也拿不準什麼主意,於是轉頭,帶了些期翼的看向宋以歌,似乎是想聽聽她的意見。

雖然她們三人都是宋家姑娘,可手中能活動開銀子卻是大不同,先不說嫡女和庶女的月例就不太一樣。

就單論一點,庶女可能只能靠著府內分發的一些月例過過小日子,偶爾添置些衣物之類的,但基本都是等著府內一同做,而且這個做衣裳也是有說法的,譬如她們秋冬只能各做兩套,那嫡女便能做四套成衣;如要支取什麼銀子,就必得拿著對牌去庫房管家那登記。若是自個姨娘手中尚有幾個鋪子周轉,倒是不用過的這般拮据,若是沒有,那真真是捉襟見肘。

可嫡女卻不一樣,像她們這般大戶人家,誰家的當家主母沒有個十幾抬甚至幾十抬嫁妝,更遑論宋家已故主母還是內閣首輔之女,手底下鋪子莊子地契,那是多的數不過來。

甭說瞧中這兒的一件,就算是將這個鋪子買下來,那也是綽綽有餘。

是以,一時之間宋錦繡這般看向宋以歌的目光倒是有些不明了。

宋以歌又不能裝作不見,於是笑道:「二姐姐若是有什麼喜歡的料子,儘管拿就是,今兒這筆賬,走我小庫房,記不到咱們府內的賬上去。」

宋錦繡有些羞赧:「七妹妹,這不好吧。」

「咱們都是自家姐妹,有什麼不好的。」宋以歌指著剛剛宋錦繡目光流連過幾匹料子,「掌柜的,麻煩將這幾匹拿來瞧瞧。」

掌柜笑道:「好勒。」

說話間,宋橫波也湊了上來:「今兒七妹妹怎麼這般大方?」

宋以歌笑:「瞧四姐姐說的,以歌何時不大方了?」

宋橫波模樣生的美,就算是放眼整座金陵,那也是頂好的模樣,只見她眉眼間秋波流轉,就帶出了幾分女兒家尚且沒有的風情來:「如此,今兒可就要勞煩七妹妹破費了。」

宋以歌已經在店家殷切的慰問下,尋了個地兒坐下,她用手托著下頜,一雙眸子宛若春水粼粼:「四姐姐儘管選便是。」

宋橫波也當真不客氣的就往鋪子中的另外幾匹新鮮花樣的料子一一指了去,又顏色濃烈的,也有顏色素淡的。

宋以歌支著頭瞧了瞧:「四姐姐顏色好,這些素淡的料子,要更適合二姐姐一些,不知四姐姐可願割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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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堂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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