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坦白

「快跟我走！」

客棧險些被一場大火毀掉，倒是幸得搶救及時，店家心中甚至懊惱，倒是得了宋煊賠的一大筆銀子，便歇了想要鬧事情的想法。那公子哥瞧著溫和，眼底的戾氣倒是讓人害怕。

宋煊帶著人走了，倒是還留下顧筱蝶等人在客棧內。

顧長歌跟著宋煊一同走了，顧筱蝶心中不安，也不敢睡，便是等足了半夜，才等到了顧長歌歸來。騎著馬匆匆而來的顧長歌很是著急，一把捉住面帶喜色的顧筱蝶，急急道：「快跟我走！宋煊被沈淮抓了，他們追上來了！現在正在打架，想來一時半會不會注意到我們，筱蝶，我們快走！」

「什麼——」顧筱蝶臉色一白，正要跟著顧長歌走，手腕猛然被旁人扼住。

明珠抓著她的手腕，臉色有些奇怪：「不能走。」

「快走！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顧長歌怒道，她盯著明珠有幾分怒意，不想明珠只是抬首看了她一眼，便利落的抓著顧筱蝶連帶著顧長歌都抓回了屋內，她伸手便將門合上，背對著二人沒有回頭。

「不能躲在這裡，她們會回來找我們的！」顧長歌壓著心底的怒意，道，「你——」

「明綉小姐不會來的，但是沉香應當會回來找二位小姐的。」明珠的聲音輕輕地截斷了顧長歌的話語，帶著幾點平靜跟幾分冷淡，教顧長歌忽而便冷靜下來。向來安靜的婢女淡淡的轉過身子，整個人堵在門口，平靜的看著她們二人，「姑娘，你們跑不掉了。」

看著明珠安靜的神情，顧長歌忽而生出幾點奇怪的心情。

她像是在一瞬間頓悟，平靜下來道：「你......你是顧明繡的人？」

聞言，顧筱蝶猛然瞪大眼睛，錯愕的看向明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明珠！你是、你是從小伺候二姐姐的，還是二姐姐的心腹，替二姐姐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又跟著我們一起逃難，怎麼可能會——」

明珠看了她一眼，面上的表情不卑不亢：「六小姐不必太過奇怪，不單單奴婢是明綉小姐的人，連同落月也是明綉小姐的人。」她凝視著顧筱蝶不可置信的視線，淡淡道，「順勢而為....是姑娘教奴婢的。奴婢們原是忠心耿耿的，只是姑娘們太不將奴婢當作人來看了，是以奴婢們便投向了明綉小姐那一旁。」

「老爺為何日漸病重，六小姐許是不知，多是虧了您日日送的安神茶才是。」

「安插在明綉小姐身側的丫鬟早早便被發現了，而奴婢們卻一直隱藏著很好。」

「繆蘭也從來不是姑娘您的人，從人心此處來看....明綉小姐比起姑娘厲害太多。」

明珠慢慢垂下頭，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緩緩退開一步，將門打開，露出外頭方方踏上最後一步的沉香來。她們二人對視一眼，沉香點了點頭，手中的長劍便提了起來：「辛苦。」

沈淮覺得這幾日，顧明綉很是奇怪。

先不說其他的事情，便是顧明綉對待他的態度便讓沈淮心中起疑，也讓隨行的一眾侍衛都有點怪異，時常以頗為古怪的神情望著二人，雖然經常以顧明綉毫不在意以及沈淮一個淡淡的眼神作為警告而告終，卻也不妨礙眾人樂不此彼的繼續這一古怪的姿態。

顧明綉身子不好，況且宋煊也已經被抓捕回來，眾人回陽州城的速度便放慢了許多。

同洛風交待了一些後續，又查看了陽州城那邊來的消息，沈淮立在樹下淡淡的翻著手中的信件，語速不緊不慢。洛風看似聽得十分認真，卻總是忍不住抬起眼睛瞥一眼遠處，然後壓下去，再抬起頭瞥一眼，然後再壓下去，然後再——

沈淮道：「你也想治一治眼睛？剮了最是簡單，要本王替你動手么。」

洛風打了個冷顫，對上沈淮似笑非笑的視線，連忙討好的搖了搖頭，慌慌張張的收起手中的東西：「不、不了主子，屬下就是看、看風大有些抽....您吩咐的事情屬下這就去辦，這就去哈哈。」說罷，他便收起東西慌慌張張的轉身就溜了。

凝視著對方飛快溜走的背影，沈淮又立在樹下靜了片刻，而後才淡淡的抬起頭看了過去。

紫衣姑娘安安靜靜的坐在樹下的篝火旁，她獨身一人倒也未曾在思量些什麼。少女微微弓著身子，手肘撐在自己的膝蓋上，托著腮專心的盯著他的方向，眼底泛著淺淡的笑意，任憑旁人如何打量，她仍舊是自己盯著開心，一點也不在意。

見沈淮對上她的視線，顧明綉便展顏一笑，似是十分愉悅。

沈淮：「..........」

他心中暗自嘆了一嘆，漫不經心的走向了顧明綉。在顧明綉專心的視線之中，沈淮漫不經心的走到了她身側，隨意拿起一根枝丫撥弄著面前的篝火，淡聲問她：「你是遇見了什麼好事情，這般開心的看著本王？」

顧明綉：「你好看。」

沈淮：「.........」他古怪的看了一眼顧明綉，總是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被什麼上錯身了，暗自奇怪這幾日顧明繡的舉動，沈淮想著回去要不要去讓喬無看一看顧明綉，「你失蹤了那麼幾日，怎麼都不好奇你外祖父他們跟你妹妹的情況？」

「你既然都有時間來尋我了，他們自然是安然無恙，我有什麼可擔心的。」顧明綉仍舊托著腮，眉眼間有清淡的笑意，卻泛著幾點淡淡的愉悅，似是一本正經，「不是么。」

沈淮看了她一眼：「你倒也知道他們平安無事——」心底生出幾分跟她算賬的念頭，便是二人對上視線的時候，她又溫柔莞爾，沈淮心底的怒意便忽而散去，只剩下幾分無奈，他嘆了一聲，「早知應該將喬無帶過來才是.......」

「將他帶過來做什麼，他想著要安慰依依，自然捨不得離開依依身側。」顧明綉道。

沈淮正要說話，遠處忽而傳來馬蹄聲。眾人便都戒備起來，緊緊地盯著馬蹄聲而來的方向，默不作聲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準備隨時同來人一戰——依照那馬蹄聲來看，來的人似是只有一人，卻又似是不止一人。

片刻后，在眾人疑惑的視線之中，玄衣女子騎著馬穿出了林子。

沉香帶著明珠從林子裡頭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匹馬，馬上的兩個女子都被綁了雙手，堵上了嘴巴。她們二人同時被那麼多的人圍觀，不由得面上帶著几絲狼狽。

「王妃。」沉香落馬，明珠便對著顧明綉施施然行了一禮，「奴婢回來了。」

「嗯，辛苦你了。」顧明綉緩緩站了起來，面上的神情安靜而又溫柔。她凝視著馬上的姐妹二人，忽而彎起唇角，「許久不見了.....『二姐姐』，『六妹妹』.....我想依依跟父親想來也會十分『開心』看見你們的。」

「我讓阿景好生照顧著父親，便是為了見你們最後一面。」顧明綉淡淡的迎上顧長歌略有些驚恐的視線，眸色中便盪出幾點淡淡的涼光，「二姐姐.....那封信，是你拿走了，是么。」

顧長歌睜大眼睛，眼底泛著几絲困惑，有些不解的看著顧明綉。

「一年前，冬雪夜，午時長街湖畔.....」顧明綉低聲道，頓了頓便又自己搖首輕笑，「.....沉香，將她們帶下去，好好看著，完整的帶回陽州城。」

沉香點了點頭，便拉著馬兒走了。

隨著顧明繡的話語說出來的時候，顧長歌的眼底泛著越加濃重的困惑意。與此同時，在現場中還有一個人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坐在篝火旁的青年眸色漆黑，眼底泛著幾分複雜而又緊張的光澤。

他凝視著站在夜色中安靜而又溫和的姑娘，面色一點點的嚴肅起來。

沈淮道：「......綉兒姑娘。」

他的聲音嚴肅而又冷漠，像是在喊一個陌生人一般。

顧明綉站在風中，站在夜色下，沐浴著皎潔的月光。她聞聲回首，長發被風吹起，在風中肆意飛舞，姑娘的眸色清瑩如雪光般，長裙若飛，縹緲而又帶著幾分不真切的感覺：「我在。」頓了頓，她彎起唇角，「......登徒子。」

沈淮霍然而立，幾步便走到了顧明綉面前，靜靜地凝視著她：「你都想起來了.....你記起來了多少事情？你知道我是誰么......？」

紫衣姑娘安靜的偏頭凝視著自己面前的青年，少頃便輕輕笑了起來。

「全部。」她輕描淡寫的開口，眼底騰著幾分惆悵跟茫然，「我....昏迷的那幾日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后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跟我記憶中的事情不一樣，夢中我見到的一直都是你。」

「沈淮.......你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你等了我多久呢。」顧明綉輕聲道，她安靜的凝視著他，「我一直都想不起來那些事，所以我也沒有告訴你......那封信你沒有收到，所以你才走的那麼決絕。」

「我本來是想跟你說.....我願意跟你走的。」

「只是你一直不知道罷了。」

月色之下，她揪著他的衣服將頭埋入他懷中，幾近哽咽：「你不知道....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