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召見
初春的夜還有些涼,雖說不至於被凍得渾身都成了冰雕,但當身邊卻是睡了一個十足十的大暖爐,卻不能靠近半分,這種時候往往是最磨人的。
這不算是她第一次和姬以羨共枕眠了,甚至以後無數個日子裡,兩人都還需要扮演一對還算是恩愛的夫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可真當那人身上的青竹香氣席捲了她的鼻尖,霸佔了她所有的感知的時候,姜嬛心中的那股煩躁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就算是背轉了身,那股淺淺的香味,還是能盤桓過來,連帶著那種暖和的熱氣。
按理說,她們現在是夫妻,她就算是轉過去將他當成湯婆子抱一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她並非真正的姜嬛,又如何能做出這般不知禮義廉恥,沒有女兒家臉面的事情來。
還有金陵……她遲早是要回去的,若真與這人糾纏不清,又該如何面對父親母親以及沈家的族人。
想著,姜嬛蜷縮了一下腳趾,兩隻腳碰著冷冰冰的,將原本就缺乏的睏倦,又一次給驚得灰飛煙滅。
她難捱的動了動,身後姬以羨的聲音卻傳了過來:「還不睡?」
姜嬛搖頭,卻依舊固執的背對著他。
「睡不著?」姬以羨又問,似乎比起前幾次來,這一會兒倒是多了些耐心。
想著反正也睡不著,姜嬛乾脆轉了身,摸黑著抓住了姬以羨的手,兩人的手一冷一熱,一個細嫩如玉,一個粗糲帶著繭子,是常年練武的手。
姜嬛身體一僵,不是說姬以羨身嬌體弱不適合習武嗎?
「怎麼?」黑暗中,姬以羨的聲音慢吞吞的響起,「你的這手,到和你眼睛一般,生的不錯。」
姜嬛心中一緊,就聽見姬以羨又繼續道:「這般嬌嫩的手,可不像是一個貧苦人家的姑娘,反而像極了那些嬌嬌貴女。」
「不過是父母照顧我。」姜嬛將姬以羨的手掰開,在他的手心一點一點的寫道。
姬以羨笑了下,沒有戳穿她:「睡吧。」語畢,姬以羨便想將他的手從她的手中抽離出來,可才剛動,又被姜嬛給捉住,寫道:「那天刺殺你的人是誰?」
「好好地,你關心這個做什麼?」姬以羨這才是徹底將手抽了回來,「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我哪有去了解他們是誰。」
「太晚了,你快睡吧。」
隔日剛醒,玲瓏便跪在了床腳出的位置:「世子妃,王爺請您過去。」
王爺?廣陵王?姜嬛穿衣裳的動作一僵,對著玲瓏挑了挑眉,不太明白好端端的,為什麼廣陵王會突然召見她,而且還是隔了這般久。
總感覺,來者不善。
一股子的涼風不知道從哪透了進來,吹得人透心涼。
姜嬛默不作聲的起來,讓琴兒將她扶到了妝鏡前,替她梳妝,身後玲瓏默默地注視著,不知道是何緣故,越和這位世子妃接觸的越久,就覺得她越不像一個清貧人家出身的姑娘。
或者換句話說,若非那張臉毀了,就說她是大家族中精心雕琢打磨的姑娘,她也是信得,那一身的氣質,真的是太通透了。
玲瓏暗中嘆氣,上前從琴兒手中接過了梳篦:「世子妃,還是讓奴婢來為您梳妝吧。」
姜嬛說不出話,只能默默頷首,算是應承了她的話。
林氏的院子透著一種富貴之氣,那廣陵王的所居的院落,則很好的體現了武將的那種疏狂肅殺的氣息。
腳下的青石磚透著寒意,將她屈膝跪下去的時候,那股寒氣便順著她的膝蓋向上攀爬,不一會兒便冷的手都僵了。
她恭敬的低頭跪在廣陵王的書房之前,隱隱有交談聲從書房中傳來。
也不知跪了多久,緊閉的書房被人從裡面推開,一個穿著戎裝的男子從裡面疾步走了出來,在路過她的時候,腳步一頓,彎腰將人扶了起來:「嫂子,父親如今正在氣頭上,言語上可能有些偏激,還望嫂子見諒。」
姜嬛戴著面紗,只露出了那一雙翦水般的雙眸,靈秀逼人,姬行見著的那一霎,都有幾分迷惑,可偏偏在她的眉骨之上,有一道傷疤,平添了幾分猙獰,將那份靈秀給遮掩了不少。
她福身,算是承了姬行的情。
「嫂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