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生死兩難
「抄江彬的家?」
楊廷和望著帘子背後的身影,微微蹙眉,「娘娘,江彬現在生死不知,還未能定罪。」
「蠱惑君王犯險,導致君父生死不知,難道還需要過堂審問么?」
簡寧冷冷的聲音從帘子後傳來,「滅其九族都不為過,更何況只是抄家發配?!江彬這等奸佞早該死了!愛卿不會是覺著他是好人吧?還是說……」
簡寧冷冷一笑,「愛卿也覺著我簡雲舒是想效那武后,呂雉,趁機謀權?」
「臣不敢。」
「沒什麼敢不敢的,愛卿忠於國事就跟我忠於君王一樣。現在失蹤的那個人可不僅僅是你們的君父,那還是本宮的丈夫,還是我孩子的爹!」
「娘娘息怒。」
楊廷和嘆息,「娘娘品性有目共睹,娘娘不必理會那些流言蜚語。」
「呵呵,人言可畏,本宮不得不防。」
簡寧面若寒霜,「王守仁才華出眾,頗有才幹,讓他去尋陛下,必有所獲。」
頓了頓又道:「即使不能想來也能治一治那群韃子,讓臣民免於惶恐。」
「王陽明的才華毋庸置疑,臣本也打算讓他前去應州。」
楊廷和點頭道:「太後身體不適,還望娘娘多操心,大明不能再出什麼事了。」
簡寧抿了抿嘴,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嘆息,「愛卿,不要放棄陛下,他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君王,但他卻是一個好人。」
楊廷和垂下頭,低低道:「娘娘請放心,臣等不會放棄君父的。」
混亂的日子總是難熬,顯赫一時的江家就在年底時倒了。倒得十分徹底,抄家不說,還被全部發配嶺南。
不過,犯了這樣的罪,天家能如此已是夠仁慈了,更別提,相關奴僕全放了,沒禍及無辜。
正德十二年的冬天似顯得格外寒冷,很快,便是過年。朱厚照生死不明,這年也是過得凄然。大年夜那日,太后喝得寧酊大醉,大哭了一場,第二日便病了。
皇后不得不放下幾個孩子侍疾,而年初一的新年朝會也帶上了一絲凄然的色彩。
因著天子失蹤,今年的朝會也辦得很簡略,主要還是應對各國使臣。
奉天殿簡寧不是第一次來,也不是第一次坐在這帘子后,可今日坐在這裡卻與往日不同。
在她的前面已不是熟悉的背影,那個總是嘻嘻哈哈沒正經的人如今沒了音訊,這是一種比死還難受的折磨。如果朱厚照死了,起碼她還能痛痛快快地哭,可現在她不能哭。
皇太后已倒下了,皇后根本無暇應付這些,而德妃賢妃,幾個孩子就夠他們折騰了,整個宮裡有能力來應付這些的只剩下了簡寧。
她若哭了,後宮會更加混亂,她不但不能在人前哭,在人後哭都不行。在這偌大的宮裡,其實她真是連哭的權利都沒有的。
為了不讓任何人擔心,她只能咬牙硬撐,用著慣有的冷靜表象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一同應對混亂的朝局。
況且……
她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眼睛微微發紅。
此刻的她,不光光是朱厚照的妻子,還是一個母親。她怎麼能倒下呢?孩子們已是驚慌不已,每天都會詢問他們的父親去了哪裡。
自己回答不出來,只能哄著他們,給予他們更多的母愛,擁著幾個孩子,彼此慰藉。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大得連走路都要人攙扶,雙腳完全浮腫起來,雙生兒已是無疑問……
諸多的事攪在一起,讓她疲於應付,可她卻不能倒下。目光掠過大臣們,她沉默了片刻,道:「今日新年朝會雖因君父不在而少了點遺憾,不過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年之日在於春,今天是正德十三年的第一天,我們還是該高興些。」
她說著便沖張永點了點頭,張永點頭,鉚足勁頭喊道,「賀新春!」
「賀新春!」
殿里的大漢將軍們一個個喊起來,清冷的殿堂頓時熱鬧起來,朝臣們紛紛上前,沖太子行禮,恭賀新春。
各國使臣也送上了祝福以及賀禮。簡寧則是讓張永回了一副太子親筆寫的「福」字。
「此乃太子書寫福字,今日便賞賜給各位愛卿。多事之秋,還望諸公盡心儘力輔佐,佑我大明萬世永昌!」
「臣謝太子賞賜!我等定盡心輔佐!」
賀禮環節后,便是賜宴。今年朱厚照不在,宮裡也沒心思大辦。一人一碗清湯麵,加上四季如意菜,便算過去了。
朝臣也無多少心思歡樂,這個時候就算有心思也不敢顯露出來。這個皇貴妃手段可狠著!江彬一家都被發配了,還被抄了家,誰知道下個會是誰?
內閣大佬們都挺她,那些屁話還是不要隨便亂說了,免得倒霉。
朝會就在這樣一種沉默的氣氛中度過,待散朝後,王華悄悄跟在楊廷和後頭,小聲道:「介夫,我看著皇貴妃有些不對勁。」
「陛下不光是君父還是她的夫君。」
楊廷和嘆氣,「肚裡還有兩個,若是陛下真有什麼閃失,少主年幼,她怎能不著急?可她偏偏還不能著急,她是提著這口氣在硬撐,崔余朴都偷偷哭過幾次,找了好幾回張永了,說是好幾回了……」
楊廷和的聲音壓低,「見紅……」
王華大驚失色,「那怎不召太醫?!那可是大明血脈啊!」
「怒急傷肝,悲極傷心,又懷有龍嗣,身體如何能好?召了,以皇后的名義召的,已用燒艾了。」
王華的臉色頓時白了。身為士大夫,堂堂狀元郎熟讀各種典籍,就是醫典也有涉及。說到燒艾保胎了,豈能不知其中兇險?
「皇貴妃是去歲5月被診斷出懷有身孕,那時已有兩月了吧?這麼說來,已有9月了,若是此刻催生,或許對母子都好。」
「她是雙生兒,按理也該生了,只是皇家子嗣關係重大,沒有太醫敢擔這責任。況且皇貴妃熟讀各類典籍,想來她也是心裡有數的吧。」
二人說著便是出了宮。國事重要,可人情也不能不管。今日都是給各家拜年的日子,在這個重人情的國度是萬萬疏忽不得的,就是首輔也不例外。
當楊廷和拖著疲憊的身子躺回床上時,才閉眼,外面就傳來驚呼聲,「老爺,老爺不好啦!宮裡來人了,承乾宮娘娘發動了,生了一對皇子,可,可娘娘出血了!」
「什麼?!」
楊廷和驚得坐了起來,立刻下床穿衣,「快備車!」
「宮裡的人派了車來接老爺!」
當楊廷和趕到承乾宮時,那兒已是混亂一片,太后雙目失神地坐在地上,楊廷和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的血色瞬間被抽干。
他顫著聲音問道:「太後娘娘,皇貴妃她?」
「昏,昏迷了……」
太后結結巴巴的,忽然大哭,「蒼天啊!你這是要做什麼啊?!哀家的兒子生死不明,難道現在你又要奪走孩子們的娘嗎?!蒼天,照兒做錯了什麼?!你懲罰我,懲罰我這個老婆子吧!不要將老婆子的兒子兒媳都帶走……嗚嗚,孩子還小啊,嗚嗚……」
見太后根本再不能對話,楊廷和忙問道:「裡面到底怎麼樣了?」
崔余朴抹著眼淚道:「大人……娘娘失血過多,太,太醫說,能不能醒來就,就看天意了……」
「血可止住了?」
「止住了,止住了……」
楊廷和鬆了口氣,忙道:「太醫何在?」
「下官在。」
「本官令爾等,無論如何都要保住皇貴妃,不管用多少珍稀藥材!」
「對,對!」
太后忽然站了起來,「本宮那裡還有不少極品血燕,還有一根千年老山參,拿來,拿來,都拿來給雲舒吃。」
「娘娘,臣自當儘力。只是皇貴妃現在不宜用猛葯,現在只能看她自己了,只能用些溫補的葯……」
好冷啊……
簡寧睜開眼,發現自己處在一片黑暗中。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四下張望,望見一片光亮處便是走了過去。
「這是哪裡?」
簡寧一臉疑惑,慢慢的,離著光源越來越近的時候,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想起來了,她在生孩子,她難產了,還大出血了……
這裡……
她瞪大眼,難道自己是死了么?前世有很多關於瀕臨死亡的紀錄片,許多體驗過瀕臨死亡體驗的人都有描述過這樣的場景:在一個黝黑的隧道盡頭有光亮存在……
不,不,我不能死!
朱厚照還沒找到,孩子們還太小,她怎麼能死?怎麼能死?!她死了,除了太后誰還會堅持找朱厚照?!朝臣們的退意已是如此明顯,除非天子自己跑回來,不然除了死,其他條件他們一概不能接受。
駒兒還那麼小,他要怎麼應對這場面?才生下的兩個孩子都沒見過他們的父親,自己這個娘再死了,那他們也太苦了!
不行,我不能死!
她掙扎著,呼喊著,過了許久,一個聲音終於響起,「你不該來這的。」
「誰,誰在說話?」
她側頭,卻見邊上忽然多了個身影,她望著那人的容貌驚得說不出話來,「簡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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