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半死之人

伴隨著渾身的痛灼，半夏醒來了。

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屋子裡，離她幾步遠的地方有一盞微弱的燈燭在閃爍。

她想說話，喉嚨卻被什麼卡主似的，根本發不出聲音。

見床上的人掙扎了一下，一直坐在後面的人發話了：「你醒了？」

半夏戒備地看著那個人，只見她一張臉上滿是傷疤，那醜陋的樣貌讓人不願再看第二眼。

「沒想到你命還挺大的，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渾身還被火燒著，居然大難不死，倒也是一件奇事。」這個女子估摸四十歲的樣子，嗓音顯得尤為滄桑，「不過可惜了，你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你好了恐怕別人也不認識你了。」

半夏微微噙動著雙唇，腦海里浮現出那句「裡面的人你可聽清楚了，今日要你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你傾心了五年的男人！」

她聽不出說話的人是誰，可那個人的這句話分明道出了是誰對自己下毒手。

所有的甜言蜜語以及懺悔，不過都是為了他登基后的高枕無憂。

這個女人看了看半夏闔著淚水的雙眼，問：「怎麼？你有怨恨？如果我沒猜錯，害你的應該是你的仇人，或者，是你的愛人？」

半夏一直噙動著雙唇，滾燙的淚水躺在她燒焦了的皮膚上，刺骨的疼。

女人攤了攤手：「你哭也沒有用，怪只怪你沒用，被人害成這樣子。我能怎麼辦？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你還想我怎麼辦？」

她躲開了半夏顫顫巍巍的手，欲拂袖離去。

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來：「我問你，如果你能夠活著，但是得用三年的時間來恢復你的皮膚，以及十年之內得用另一張臉活著，你願意嗎？」

半夏看著她。

女人絲毫不留情面地拿過鏡子給她看：「我可沒有說假話，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還像個人嗎？」

鏡子裡面的哪裡還是一個人，分明就是一具焦灼了的半死之人。

女人收回鏡子，嘆息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誰願意用千錘百鍊的痛苦接受這樣的事實，更何況十年都得用另一樣新的面孔活著。我自己就是不願意的人。」

半夏凝視著她。

「你……願意？」

半夏沒有動靜，因為她根本連動都不能動。

「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半夏闔了闔雙眼。

「就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