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調虎離山

第三十六章調虎離山

第三十六章調虎離山

黑子一聽他言不由衷的戲語,知道在逗他,二話不說翻起身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從他口袋裡掏出來一瓶酒,喜不勝喜的說:「呵呵——你是屬驢的,拉著不走打著倒退,不給我個痛快,還要我動手動腳……」

「呵呵——你是屬土匪的呀?明火執仗打砸搶,你這個驢都不是好驢。」他笑呵呵地說道。

得手了的黑子不管他怎麼說,拿著酒瓶子看了看,驚駭的說:「茅茅——茅台酒?我的天啊——你娃不得了,哪哪——哪裡來的……」

「話就多得很,不想喝就放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別問那麼多,說出來嚇死你……」「好好——我不問了行了吧——反正不是你娃偷來搶來的就行,我先給土地爺敬一杯酒,再給列祖列宗敬上一杯酒,保佑我們身體健康,出入平安,天天向上。保佑家鄉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人畜興旺……」「呵呵——你什麼時候變成巫婆了?嘰嘰歪歪說什麼?來——干一杯。」羽隊長舉起瓶子說。

兩個人把酒瓶子碰了一下,仰起頭喝了一口酒,冰冷的凍酒甘冽,入口能凍掉牙,牙齒受不了劇烈的溫差反應,兩個人都呲牙咧嘴,一副痛苦表情,不知道是享受還是遭罪?箇中滋味唯有自知。

幾口酒下肚后血流膨脹,驅散了寒冷,羽隊長悠悠的說:「我看見你家裡來了兩封信,怎麼樣?家裡好吧……」

「切——家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什麼好?唉——爹爹是病胎子,媽媽又病了快一個多月了,到現在也沒有看好。現在又是每一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年復一年沒吃的了。唉——把人往死里愁哩。」黑子痛苦的說。

感同身受的羽隊長一聽心情沉重,黑子家多少年來就是如此,屬於窮漢養兒子,越養越窮的家庭。生產隊分的口糧,吃不到來年莊稼成熟,拉飢荒成了常態,讓有文化的他想不通。

面朝黃土背朝天種地的農民沒飯吃,不種地的城裡人反而有飯吃,為何會是這樣?這裡面的因果關係讓他常常思考,不得其解。

黑子唉聲嘆氣的喝悶酒,好不容易相聚的喜悅蕩然無存,家家都有難念得經,各家都有各家的難,遇到誰都會心情不爽。

羽隊長抽了根煙說:「打起精神來,山不轉水轉,地不轉人轉,只有憋死的牛,沒有愚死的漢,想辦法就扛過去了……」

「切——說的輕巧?沒有真金白銀怎麼扛?我一個窮當兵的一窮二白,空有一身力氣無處使,束手無策了,還還——還能怎麼樣……」

「也不盡然。天無絕人之路,窮日子窮湊活,不是還有我家嗎?幫把手就過去了……」

「你家又不是地主老財,能好到哪裡去?這幾年沒有少幫我家,還好意思呀……」

「什麼話——誰讓我和你是發小了?這就是命。我家雖然是好不到哪裡去,起碼我家人沒病沒災,比你家強吧?我爹爹和哥哥是木匠,常年給生產隊搞副業不在家吃飯,口糧就省下了,再加上我們姊妹多,分糧食也多,不至於拉飢荒。嗯——現在這季節,我估計麥子是沒有了,苞谷洋芋還是有,寫信回去讓你爹去我家周轉一點,我爹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吃糧當兵的情分,會不遺餘力幫助你家,堅持幾個月莊家就成熟了,不就扛過去了嗎?」羽隊長信心滿滿地說。

分身無術的黑子一聽,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提起酒瓶子碰了一下,大喝了一口說:「唉——窮家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你有哥哥姐姐掙工分幫助家裡,還有你掙工資貼補家裡,不像我是家裡的老大頂樑柱,事事都操心,沒文化月月拿津貼,幫不了家裡什麼,吃了沒文化的虧了,真正是屋漏偏遇連陰雨,繩子越細經不住拉,我要是能像你一樣,也供我弟弟上大學……」

「切——別埋怨了,現在說這些有用嗎?時也、運也、命也,都是一個人無法左右的事。在家的時候,你開拖拉機我上學,你牛逼哄哄的鼻孔朝天,吃香的喝辣的不可一世,到你的拖拉機跟前都不讓我摸一下,我到現在都忘不了你那個囂張樣子。哼哼——將相無種,窮富無根,風水輪流轉,太陽家家門口過,過去你不是也耍人了嗎……」

「呵呵——那是我家窮,供不起我念書,不幹活幹啥去?哪有您那麼命好?是村上第一個高中生,也是第一個秀才,拿起毛筆就能混飽肚子。嗯嗯——想想剛當兵,新兵訓練的時候,吃包穀面發糕,吃的你反胃吐酸水,你哭鼻子不吃發糕,嚇壞了新兵班長楊正義,他像哄孩子一樣哄你。他老鄉在炊事班做飯,給你偷偷吃饅頭。新兵訓練結束了,我們倆個人分配到汽車連學開車,我和你又在一台車上學習,師傅對你另眼相看,培養你提拔你,你就青雲直上了。到這裡來人兩眼抹黑,生地不熟,哪個漂亮女人夢醫生又對你眉來眼去,關照體貼,你老是鬼鬼祟祟往她那裡跑,你的運氣怎麼老是這麼好?唉——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不過我可警告你,自古道紅顏禍水,石榴裙下就是斷頭台,你娃不要忘了自己的半斤八兩,惹禍招災可就後悔莫及了。」黑子鄭重其事的說。

這可是羽隊長的硬傷觸及不得,也是流淌在內心深處的一條暗河,決不允許任何人覬覦,想方設法高築牆固守巡視,偽裝的若無其事,遮人耳目。墜入情海的他,自認為能天衣無縫的瞞天過海,豈不知是自欺欺人的小把戲。

常言說,戀愛之中的男女都是傻子,男歡女愛寫在臉上,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來,早就昭然若市了,自己還認為不露馬腳。尤其像黑子這樣關心他的生死之交,時時處處都在關注他,害怕他走錯路犯錯誤,發現苗頭不正常,就會直言不諱當頭棒喝,不愧是發小知己。

酒已經上頭的他,醉眼朦朧的看著黑子,有些不可思議,剛剛開始的私密,他怎麼會知道了?不反擊等於默認,默認了可就後患無窮。黑子的那張嘴無遮無擋,什麼話難聽說什麼話,損起人來鑽心透骨,無地自容,再加上敲詐勒索,那可就暗無天日了。

自古道賊無贓,硬似鋼,這種事情抓不到現行就絕不認賬,還是無理取鬧,矇混過關是上策。想到這裡,眼睛一瞪說:「閉上你的烏鴉嘴,什麼就鬼鬼祟祟了?我是敵特分子還是地富反壞右?你發現了什麼就在這裡亂嚼舌頭?小心我滅了你……」

「切——看把你能的?來把我滅了試試?哼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只是提醒你娃不犯錯誤,你有今天的成就不容易。這幾年風裡來雨里去的打拚,流了多少淚?流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我是一清二楚的見證人。你受不了哭鼻子的時候,是我在安慰你,別為了一個高攀不上的女人,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划不來呀——弟兄?我們是農村人家徒四壁,窮的連飯都吃不飽,城裡女人怎麼能看得上?就我們的家庭而言,城裡女人一看就犯病了,結婚進門一看,姊妹們一大片,是當媽呢——還是當媳婦呢?轉過身就嚇跑了,是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黑子實話實說。

他說的話無不有道理,羽隊長卻不信這個邪,紅著眼睛說:「嗯嗯——你這是沒有自信心,自己首先看不起我們農村人,我們農村人怎麼啦?那一點比城裡人差了?個子沒有他們高矮人一頭?還是皮膚沒有他們白黑不溜秋?家裡窮,那是我們還沒有長大,還沒有到我們掙錢的時候。自古以來錢財認本事,不認鄉里人城裡人。我們的老祖先,把我們出生在窮鄉僻壤,沒有較好的環境,接受不了良好教育,由不得我們,這是先天不足。可我們勤能補拙,後天有餘,我們的骨子裡流淌著吃苦耐勞的優秀品質,一身傲氣傲骨,敲起來錚錚響,敢作敢為,敢想敢幹,我就不相信改變不了貧窮落後面貌?哼哼——你娃不相信走著瞧,我就是要找一個城裡女人當老婆,給農村人爭口氣,日子過得比城裡人還要城裡人,吃飽飯穿新衣,天天洗臉刷牙,還要洗澡……」

「哈哈哈……有氣魄,你不是不愛洗臉洗澡嗎?你就不嫌破煩嗎……」

「哈哈哈……環境造就人嘛,有那一天不洗臉就說不過去了,與時俱進嘛……」

「呵呵——我是沒希望了,看你這麼有信心我高興,就看你娃吃虧上當交學費,頭能破多少回?才能把城裡女人娶回家?到時候別忘了叫我喝喜酒……」

「哈哈哈……你就喝尿去吧——看你那點出息?看不起自己就一事無成,也配喝城裡女人的喜酒?嗯嗯——你不看看現在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哪一個不是農村人?即便不是農村人,往上倒騰兩輩人還是農村人,推翻了舊中國,建立了新中國。我們是農耕文明的國家,老祖先都是農村人,就連過去的皇帝都是農村人,農村包圍城市是大勢所趨,像你那種想法只配回家種地,沒得救了。男兒當自強,橫刀立馬睥睨天下,唯我獨尊,才能大刀闊斧揮灑自如。有一首詩說: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沉浮隨浪憶今朝。蒼天笑,煙雨遙,紅塵俗事知多少?誰勝誰負出,天知曉……」

「哈哈哈……你也不怕讓水淹死?你笑一笑我看看滔滔兩岸潮?我和你在一起多少年來,你笑的時候,只有后槽牙和口水飛濺,沒見過哪裡有水啊——哈哈哈……你就吹吧——吹牛不怕讓牛踏死……」

「哈哈哈……這是一種意境,你沒文化聽不懂,不怪你,可是不能悲觀失望。大路朝天,路在腳下,只要勤奮努力,沒有實現不了的夢想。就說我們不當兵了,回到地方上去,憑我們的能力養家糊口不成問題,還能過上不愁吃喝的好日子,取城裡女人當老婆不是沒有可能。嗯嗯——去年我回家去,公社書記說要買一台車,就是沒有人會開車,找到我說,不讓我當兵了回去開車。我們是技術人才,國家的建設發展離不開技術人才,正是我們大顯身手的舞台。有一句順口溜說:車輪一轉黃金萬兩,給個縣長都不幹,還怕娶不到城裡女人……」

「哦——聽你這麼一說,真的有希望……」「切——這又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怎麼沒有希望?一個人沒有夢想,就沒有奮鬥的動力。現在雖然我們家裡困難,也不僅僅是你和我家呀——大江南北的全國人民都這樣,有什麼好怕的?更何況我們這麼年輕,改變家裡的貧困不是沒有可能。現在先把兵當好,不怕犧牲完成任務,就是對家裡最大的貢獻,你說是不是?」他鼓勵黑子說。

黑子一聽他說得對,心情大為改觀,豪氣頓生的說:「說得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管得著嗎——嗯——不過說是說,心裡還是不踏實……」「呵呵——不踏實就對了,普天之下哪個人踏實了?踏實了還叫人嗎?得隴望蜀,利欲熏心,患得患失,貪婪自私,冷酷懷舊,都是人之本性,每個人都在發愁煎熬,這才叫生活……」「切——普天之下我不知道,我看你就不發愁,你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漂亮姑娘想情郎,小心你娃馬失前蹄……」「滾犢子——就你發愁呀——我怎麼能不發愁?不愁這就愁那,我愁的是這幾天就要出發了,這一趟任務也不知道去哪裡?困難有多大?能不能順利完成任務?幾十號弟兄們的身家性命重於泰山,能不能帶出去帶回來?現在弟兄們越來越少了,任務卻一點不少,我能不發愁嗎……」「且——你這是無病呻吟,執行任務哪能沒有困難?沒困難要我們幹什麼?不用發愁哥們,兵來將擋,水來土吞,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至於人少了,也不是你的責任啊——吃五穀得百病,很正常的事么,你愁個毛啊——喝酒——一醉解千愁,管他娘的愁不愁——」黑子豪爽地說。

這就是黑子的優勢,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心胸廣闊,遇事豁達開朗,是屬於君子坦蕩蕩的那種人,也是自嘆不如的羽隊長,喜歡和他在一起調侃的主要原因。

沒有遠慮,必有近憂。哪個人都有煩惱鬱悶的時候,需要傾訴排遣得以釋放。重擔在肩的羽隊長縱觀全局,未雨綢繆,患得患失也是使命使然,高處不勝寒,也是形勢所迫,自然是心思複雜,不可能像黑子一樣行為簡單。鬱悶的時候,和他在一起各抒己見,互相擠兌,取長補短,互相鼓勵,是極好的平衡,友情就在互相對罵中得到升華。

清風掠過樹梢嗚嗚嘶鳴,高原邊關寒徹透骨,月光漏在地上斑斑駁駁,晃動不止,兩個人互訴衷腸沒完沒了,提起酒瓶子晃了晃已經告瓮,趙群里恰到好處跑來尋找,一看兩個人沒有喝醉就說:「師傅,有人找你,回去吧,外面太冷,凍壞了。」

黑子一看見他心有芥蒂,啥話不說翻起身就走,羽隊長一看心知肚明,笑呵呵地說:「你不死吧?和一個新兵蛋子計較什麼……」

「哼哼——他是屬狗的,眼睛里只要你,我惹不起躲得起,行了吧……」「哈哈哈……你也知道惹不過呀——有進步小夥子,提出表揚。石頭大了彎著走,就不至於頭破血流,這才是真正地軍人,一根筋走到黑,不知道迂迴,就是愚夫……」「你不說話能死呀——話就多得很——」黑子氣呼呼說。

淹沒在黑暗中的高原邊關幽暗神秘,只有大門口和道路的拐彎處有昏暗的燈,除此之外就是宿舍里透出的燈光,星星點點沒有多少。巡視的哨兵時不時就從黑暗中蹦出來,炸雷般的一聲口令,能把人嚇個半死。對答如流平安無事,回答不上來可就麻煩了,查個底朝天是必不可少,軍事重地就是如此。

已經有些微醉的羽隊長,在趙群里攙扶下來到了宿舍里,推門進來一看宿舍里有人,定眼一看是劉曉強,他如無其事坐在僅有的椅子上,彷彿是自己家裡一樣,一副沒大沒小,目中無人的氣勢,羽隊長一看就反感。

一個新兵蛋子不懂規矩,竟敢心安理得坐在隊長位置上旁若無人,藐視自己,豈有此理。

「你有什麼事?在這裡幹什麼……」「我——」劉曉強一看羽隊長喝酒了,滿臉通紅有些站立不穩,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不躲不閃的盯著他說:「我來找我師傅……」

「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隊部……」「是你師傅呆的地方嗎……」「這——不是,我……」「既然知道,為什麼你呆在這裡?更何況屋子裡沒有人,你怎麼可以隨便進來?起碼的常識不懂嗎?這裡雖說是比不得大機關的軍事重地,可也是整個車隊,幾十號弟兄們的心臟所在,你看見哪一個弟兄們隨隨便便能到這裡來了?這裡雖然沒有機密文件,可有不該讓你知道的機密,身為軍人,不知道這些嗎?保密條例不知道嗎?每個人層次不同,級別不同,擔負的責任不同,不該你知道就不要知道,知道了就會惹禍上身,你以為是兒戲嗎?哼哼——小小年紀不知好歹,不懂禮儀,起碼的為人處事都不知道,當兵幹什麼?我不在這裡,你就敢目中無人到這裡來,我是誰你不知道嗎?你不尊重我,就是對你自己的不尊重,你爸爸媽媽沒有告訴過你嗎?當兵了也沒有人告訴過你嗎?」羽隊長毫不留情的說。

劉曉強做夢也想不到,一個什麼都沒有的隊部,進來出去有什麼呀?竟然招來了隊長這般嚴肅訓斥,鬆鬆垮垮站立的身體,不知不覺間筆挺起來,心裏面匪夷所思。以前戒備森嚴的軍區機關都直出直入,就像到自家的伙房裡似得,沒有人敢說三道四,這個小小的隊部算得了什麼?

尊重?他一下子明白了隊長的用意,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自己不經請示到這裡來,就是對隊長的不尊重,以前怎麼沒有人告訴過自己?也沒有一個人像隊長這樣和自己過不去,都是些俯仰趨勢的人恭維自己,縱容自己,此刻——想到這裡,他立正敬禮后,大聲地說:「報告隊長同志,我錯了,請你原諒,我以後堅決改正。」

醉眼朦朧的羽隊長看著他反常的表現,心裡有些慰籍,還意為他不服氣直面頂撞,想不到會誠懇接受,火氣有所收斂的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一個人成長的一生,也是錯誤相伴的一生,你這麼年輕,犯錯誤在所難免。為人處事,從幼稚園就開始學習了,更何況你現在是軍人了,這樣低級的錯誤就不應該發生了。上次在沙漠里我就警告過你,無論你是什麼背景,無論你有多大的來頭,在我這裡就得守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更何況我們是軍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要靠我們每一個軍人同心協力才能取得勝利,大家就要互相尊重,團結友愛,視別人的生命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才能走得更遠,如若不然就寸步難行。你此刻的表現,把我這個隊長當什麼了?我這個隊長,是我這麼多年來,流血流汗打拚出來的,多少像你一樣的青春不在了,我有我的尊嚴,容不得任何人藐視侵犯,觸犯我的底線,我就會毫不留情的捍衛我的尊嚴,要不然我怎麼統軍?怎麼能率領大家,義無反顧面對未知?面對挑戰?軍隊生活人人平等,不存在高人一頭的人,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你,你就是皇上又如何?士可殺,不可辱,三軍可以奪帥,而不可以奪其志,你給我記住了。哼哼——上一趟你表現不錯,雖然差一點吃苦耐勞的隱忍,總的來說還能和大家同甘共苦,這一趟你能不能去?敢不敢去?想好了告訴我。開弓沒有回頭箭,出去了,哭天抹淚就遲了,說不定有去無回,聽清楚了……」

「是——報告隊長同志,我不害怕,我一定要去,我要和大家在一塊,有去無回我願意,你不能不要我,我……」「出去——你師傅在宿舍里,喝酒了照顧好他。你想不通放馬過來,包括任何方式,我堂堂面對,去吧……」「是——我……」劉曉強不敢逗留,立正敬禮后平靜的出去了。

趙群里遞過茶杯子,羽隊長接過來喝了一口水,坐下來抽了一根煙,趙群里心生不平的說:「師傅,你把小劉訓的太嚴重了,他也沒幹什麼,不就是房子里沒人他進來了嗎?至於讓他下不來台嗎……」

「切——屋子裡沒人的地方多了去了,都可以隨隨便便的出入嗎?你們家沒有人進去了小偷,撞上了還要炒幾個菜招待一番呀……」

「不是——這裡怎麼跟家裡比呀——要是家裡遇上小偷,還不得打個半死,扭送公安局去,還炒什麼菜呀——師傅你真會開玩笑……」

「大同小異。這裡雖說不是家,也是軍中帥帳,自有威嚴,不是自由市場。嗯嗯——劉曉強這孩子機警聰明,油頭滑腦,沒有新兵的那種膽小羞澀,見了人目光傲慢,這小子見過世面,不像我剛當兵的時候,見了老兵頭都不敢抬,他卻少年老成,傲慢卻無知,缺乏素質教養。如果把他無知的傲慢壓下去,知道層次,知道大小進退,知道人情禮儀,帶好了是一個好兵,將來一定有出息,帶不好狂妄自大,誤入歧途,就會成為害群之馬……」

「不會吧——師傅?劉曉強平時工作積極,把車擦得很乾凈,三班長對他很喜歡……」

「切——黑子是老好人,誰不喜歡?他沒文化,管教不了劉曉強,只能哄他開心,我就得當惡人唱紅臉,威逼他從善如流,學為好人。你看他剛才出門的時候腳步不亂,姿態從容,說明他人小膽大,城府很深,換了其他的新兵,早就哭鼻子了,我敢這麼教訓嗎……」

「哦——可不是嗎?不過師傅,他對你可尊重了,那次在沙漠里你訓他的時候,他哭得嗷嗷叫,一邊哭一邊吃,嘴皮都撕裂了,也不敢眼露凶光看你一眼。我在地方上打架多了去了,一看人的目光就知道出不出手?報不報仇?那天小劉卻目光敬佩,沒有流露出對你的不滿,眼淚是感動出來的,不是哭出來的。嗯嗯——也許他長這麼大,就沒有人和他有去過的地方,更別說打罵了……」

「呵呵——現在想想不應該啊——他那麼小,能和我們一起吃苦受累,面對挑戰就不容易了,還要逼迫他……」

「唉——那種情況下人人自危,不逼迫誰也活不下去,劉曉強雖然小卻是一面鏡子,只要他能吃得下飯,就是打草驚蛇,其他人就不是問題了,師傅你做的對。」趙群里讚賞的說。

往事如煙,卻不能飄散,提起來總有無限傷感,正確與否過後才知,許多遺憾留在過去無法更改,就成了歷史,此刻想起來令人扼腕,卻也無能為力了。

「師傅,別自責自己,你剛才說的最後一句話有氣魄,放馬過來我堂堂面對,這是大無畏的精神,也是大公無私的高人境界,你是為了他好才好言規勸,又不是心存惡意和他過不去?他會感激你的。唉——師傅你啥時候把我也這麼關心一下就好了……」

「哈哈哈……你想得美?你已經過了那個青澀的季節了,你請客都不行了,對你只有開打的份了,什麼時候不聽話,我就拳腳相加,方解我心頭之恨……」

「啊——難道說我老了嗎?不會吧——師傅?我才二十歲呀?老不中用了……」

「哈哈哈……不害羞?二十歲也敢說老不中用了?嗯——不對頭,你去偵查一下劉曉強在幹什麼?這小子要是想不通,不會出什麼幺蛾子吧——臨近出發了,做出傻事來可就帶不走他了……」

「啊——不至於吧——師傅?你不是說他有城府嗎?還能受不了這點委屈?帶不走就留下,怕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已經上手了就不能半途而廢,這小子專橫跋扈,沒有人降得住,留下他就會貽害無窮,壞了我們的名聲,豈不是家門不幸?我們的臉面何在?會成為遺憾的,你去看看……」

「哈哈哈……師傅偏心眼,你還是捨不得他呀——我去看看。」趙群里醋味十足的出去了。

出門進門轉眼之間,趙群里神色慌張的進來說:「師傅——大事不好,劉曉強不見人了,三個班都不見人,大家都在打撲克下象棋,唯獨不見他……」

「黑子在幹什麼……」「三班長在睡覺,鼾聲震天響。不過,桌子上的缸子里倒滿了水,還冒著熱氣,估計這小子出去時間不長。哼哼——這小子要是較勁的話,我就給他點顏色瞧瞧……」

「先為不可勝,你能制服得了他……」「笑話——想當年我在西安解放門公社稱王稱霸的時候,不是浪得虛名,也是血淋淋打出來的……」「切——別吹了,一群不懂章法的憤青古惑仔,拳頭大的說了算,有什麼可炫耀的?現在是軍人,戰略戰術要運用其中,那可就不能同日而語了。先為不可勝,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呵呵——師傅,不是我吹,對付他小菜一碟,三拳兩腳解決戰鬥……」「我看你不是他對手,別自討苦吃,這小子要是敢來找茬,我滅了他。」羽隊長輕飄飄的說。

趙群里一聽頭皮一緊,他知道師傅出手老辣,決不留情,萬一失手可就禍不單行了,趕緊的說:「師傅,沒那麼嚴重,劉曉強不是那樣的人,他在這裡熟人熟地,打個小報告,透漏點小道消息是有,你說他傲慢自大也是有,也不至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來報復你吧——他要敢來,我就先發制人,光棍不吃眼前虧,管他什麼背景不背景……」「別神經了,借給他十個膽子……」「報告——」

真正是無巧不成書,自古道冤家路窄,他鄉遇債主,躲都躲不過。

羽隊長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口傳來了報告聲,還是劉曉強的聲音,師徒兩個人一聽面面相覷,說不出來了,說鬼鬼敲門,太邪性了不是?

趙群里機警的跑到門口,打開門堵住門口說:「什麼事?」

劉曉強一身筆挺站在門口,不卑不亢的說:「我找隊長有事。」

趙群里一聽就是一個趔趄,這小子真的有種,真就找上門來了?果然不出所料。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沒有其他人,害怕他有幫手,就憑他一個人也敢深入虎穴?太有些自不量力了,狂妄的人是不是狗眼看人低?單打獨鬥還能有勝算的把握嗎?難道他有武器不成?

想到這裡,倒吸了一口涼氣,槍聲響起血流成河,師傅可就不明不白倒在血泊中了,竇娥冤都沒有這麼冤,驚天血案震動寰宇,沒有了師傅相伴的日子怎麼過?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不能讓這小子在眼皮子地下槍殺了師傅,首要的就是不能讓他進門,不讓他近距離接近師傅,傲然的說:「隊長喝醉了,有什麼事由我來傳達,你不要打擾他。」

劉曉強一看,他如臨大敵的姿態,不知道為何如此這般?一聽他的話有道理,剛想張嘴說什麼,又覺得不妥,猶豫了一下說:「我要直接告訴隊長,不能告訴你。」

趙群里一聽更緊張了,看了看他雙手空空如也,不知道衣服口袋裡有什麼?疑惑不解的時候,就聽到羽隊長說:「讓他進來。」

自己嚇自己的趙群里神經過敏,沒有阻擋的理由,只能讓開門讓他進來,兩隻眼睛賊亮賊亮盯著看他的一舉一動,害怕他出其不意傷害無辜。

羽隊長沒有想那麼多,坐在椅子上抽煙,逍遙自在的翹著二郎腿,看著規規矩矩進來的劉曉強像平時一樣,一臉的祥和表情,彷彿沒有發生過剛才的事,更沒有殺氣騰騰的氣勢。

他來到跟前,立正敬禮后說:「報告隊長同志,夢醫生叫你去一下。」

察言觀色的羽隊長,一看他一本正經,滿不在乎的也沒有還禮說道:「知道什麼事嗎……」

「夢醫生說,剛才接到醫院的電話,是有關病號的事……」「哦——病號?知道了,你去吧……」「是。」劉曉強立正敬禮後轉身離去。

劉曉強擺著雙臂走到門口的時候,羽隊長看著他的背影說道:「等等——你和夢醫生什麼關係?」

劉曉強一聽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平靜地說:「報告隊長,上下級關係。夢醫生是首長醫生,你們還沒有到這裡來的時候,我就在這裡,早就認識了,報告完畢。」

羽隊長一聽,冥冥之中感覺到他和夢醫生不是一般關係,聽他一說無懈可擊,一看他稚氣未脫的臉平靜無波,沒有必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再問下去就是自討沒趣,隨口說:「去吧,早點休息吧……」

「是。」他不慌不忙出去了。

神經過敏的趙群里,緊張出了一身冷汗,一看他出去了,抬起手拍了拍胸口,長出了一口氣。

羽隊長一看不明就裡的說:「怎麼啦——不舒服嗎?我得到夢醫生那裡去一趟,病號又怎麼啦?不會是要命吧?你別等我,也早點睡覺覺。」他說著話站起來穿衣服。

趙群里一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根本就沒有考慮其他因素,神經兮兮的打開門看了看,著急地說:「師傅,我陪你去吧?這小子在這裡人頭熟幫手多,來個調虎離山再下手,那可就虎落平陽被犬欺,亂拳打死老師傅了。有我在,不僅僅多個幫手,也是威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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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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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調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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