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雪雞

第四十章雪雞

第四十章雪雞

羽隊長看著大家暴殄天物也不制止,救命仙草也是道聽途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雪蓮花珍貴無比,卻不知道珍貴在哪裡?更不知道怎麼採摘收藏,看著大家開開心心,熱情高漲,就讓他們高興快樂去吧,至於珍貴不珍貴因人而異。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價值觀。軍人保家衛國走四方,四海為家到處漂泊,走到哪裡都是執行國家使命,這裡人跡罕至,雪蓮花花開花落,多少萬年來一歲一枯榮無人問津,再珍貴也是野草一株,寂寞開無主一文不值,有什麼用?讓年輕的軍人們經歷一番,日後就有驕傲的資本了,想起來此時此刻的所作所為,把人們求之不得的寶貝,當作普通的花花草草,心不在焉玩弄於股掌之間糟踐,視金錢如糞土,何等的價值觀?

高聳入雲的雪山,擋不住西沉的太陽,火燒雲般的晚霞布滿天空,輝映著火一般燃燒的皚皚白雪,到處都是一片火海。軍人們沐浴其中,驚嘆著瑰麗多彩的落日黃昏鬼斧神工,壯美無比,卻也是轉瞬即逝。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年齡大小就是分水嶺,活力四射的新兵們,糟蹋夠了奇珍異草不得其法,扔在一邊沒興趣了,又拾掇起汽車來,擦塵土緊固螺絲。老兵們聚在一起,談天說地拉閑話,感嘆著一路走來風光無限,興趣濃厚。

黑子為了實踐諾言,頻頻給羽隊長擠眉弄眼,人多了不好說出來,只有眉目傳情,呲牙咧嘴示意,讓他到車後面去單獨相會。

羽隊長視而不見,故作鎮靜,注視著剛剛獨立駕駛汽車的新兵們拾掇汽車,這幾天來他們表現不錯,不僅僅能緊跟隊伍不掉隊,還特別聽話,起早貪黑,不辭勞苦,把所有的熱情都用在了汽車上,令人動容。

他是隊長也是教練,這些天不僅僅只坐嫡傳弟子趙群里一個人的車,還要坐新兵們的車,體驗一下他們的開車技術,糾正不規範動作,指導他們如何選擇路面,鼓勵他們充滿信心,相信自己,勤學苦練就能日趨完善,熟能生巧后運用自如。

輪番交替坐別人車,虛榮心作怪的趙群里就不幹了,還以為師傅對他有什麼意見,嫌棄他不願意坐他的車了,吊著個臉示威。羽隊長看見了眼睛一瞪,他就悶悶不樂的敢怒不敢言了。

沒有讓人人滿意的領導。幾十號人幾十個心,面面俱到不可能,還是要盡其可能身體力行,親力親為,讓每一個人感到被重視,被關注不可或缺,激發出他們潛能,鼓起勇氣直面挑戰,才能發揮出團隊精神。

帶兵帶心,心存隔閡就會消沉,他深諳此道。老兵們在篝火旁打撲克,一個個賴兮兮投機取巧,爭吵不休。黑子裝模作樣離開了,一步三回頭看著他,心知肚明的他會心一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緊隨其後。

黑子在前面捂緊大衣前襟,懷裡面揣著什麼東西,鬼鬼祟祟東張西望,看著一個土坎下比較隱蔽,跳下去找了塊石頭坐下來,對面又擺好了一塊石頭,看到羽隊長跳下來,不用說就不客氣坐下來,回過頭看了看車隊看不到,才放下心,掏出煙來抽了一根,給黑子了一根煙,正準備往口袋裡裝,黑子一看不習慣了,白了一眼說:「且——大方些好不好?扣扣索索的好不容易掏出來了,還要裝回去?也好意思呀——我都請你喝酒呢,你連一盒煙都捨不得?大方一點會死呀——」

羽隊長點著煙吸了一口「呼……」一臉喜悅的表情,笑嘻嘻地說:「呵呵——你還好意思說我?看看你自己的德行?中午你鹹魚翻身都抽大前門了,此刻也不說拿出來共享,還嫌我把煙裝起來?獨吞有意思嗎……」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懷恨在心要揭我的短,故意逗你開心,知道了吧——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什麼時候我有好東西還能少了你呀?太不要昧良心好不好?」黑子抱怨道。

「羅嗦什麼?你不會請我喝西北風吧?趕緊拿出來三兩下解決戰鬥,時間長了弟兄們會起疑心,可就不好意思了。咦——兩個小鬼怎麼沒有來?」羽隊長急寥寥催促道。

「切——小孩子懂什麼?喝酒是大人的事,叫他們來不方便,我們兩個在一起嘴裡沒好話,讓他們聽到了不好,還是不要讓他們來了,也是愛護他們。」黑子不屑的說著,從懷裡滿取出來水壺遞過去。

他接過來,打開蓋子喝了一口酒,冰冷的酒,激牙的有些受不了,打了個冷顫說:「吸哈——冰鎮酒太冰了,喝上一口讓人哆嗦。」他把水壺遞給了黑子。

黑子接過來喝了一口酒,呲牙咧嘴的還是受不了,渾身哆嗦的說:「我地媽呀——凍死人哩——太太——太冰了,喝壞人呢,我去熱一下……」

「別熱了,今天沒心情喝酒,到此為止。快到兵站了,等把貨卸完了,就等於完成了任務,我們好好一醉方休。嘖嘖嘖——現在太累了,喝酒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是早點休息吧。」說著話兩個人站起來,突然感覺到大地顫抖,還伴隨著隆隆的聲音。

羽隊長警惕的四周張望,黑暗籠罩的四周漆黑一片,看不到什麼,心神不定的往回走。黑子疑惑地說:「我覺得好像是什麼地方雪崩了?這種感覺就像中午的雪崩,天搖地動的顫抖,一陣子就沒什麼了,你說是不是……」

「嗯——有點像。不過,今天晚上你選擇的這個地方太好了,四面開闊進退有路,不要說雪崩,就是地震了都不怕,除非是天塌地陷,看樣子你是學有所成。行軍的精髓,就是吃住藏打,跟著我學出來了,可喜可賀。嗯——哪一天有空了,舉行個畢業典禮,我給你頒發一個畢業證書,走到哪裡你也是師出有名,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為座上賓,吃香的喝辣的,胡吃海喝……」

「哈哈哈……呵呵……口出狂言,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你是誰呀——除了我認識你,還有誰知道你了?吹牛不怕讓牛踏死,什麼話都敢說,神經病呀——擔心讓昆崙山的風閃了舌頭?哎呦呦——我看你娃是完了,這一輩子就剩下一張嘴了,滿嘴跑火車胡說八道,聽著讓人滲得慌……」

「哈哈哈……你知道個茄子?常言道:好馬憑四條腿,好男人憑一張嘴,一張嘴勝過百萬雄兵……」

「嘖嘖嘖——別吹了,一張嘴勝過百萬雄兵?我們當兵幹什麼?讓你吹一吹就行了,美帝蘇修就爬下了……」

「哈哈哈……你娃孤陋寡聞不知道,歷史上確有其事。張騫出使西域巧舌如簧,說服了西域七十二國,開通了絲綢之路;三國時期的猛張飛,一聲喝斷丹陽橋,呵退了曹操百萬雄兵;諸葛亮舌戰群儒,與東吳結盟,現在的周恩來總理,在萬隆會議上口如懸河,滔滔不竭,技壓群芳,無人可比,一鳴驚人,恢復了我們國家在聯合國的地位,就是憑著一張嘴,不會說話還能幹什麼?我這點功夫,也是十年寒窗苦讀出來的,還得……」

「去去去——誰知道你是不是哄我?照你這麼說,不會說話就活不起人來了?啞巴不說話,還不是照樣活人……」

「哈哈哈……說得好,你聽說過哪個國家的總統是啞巴了?聽說過廣播電台的播音員是啞巴了……」

「你——你這不是成心抬杠嗎?啞巴怎麼能當播音員?太離譜了……」

「呵呵——是你要和我抬杠,你又不是對手,屢敗屢戰,拉不出硬屎,還不知悔改往槍口上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就叫自不量力找死。呵呵——服軟了就舉手投降,繳槍不殺,是我軍的一貫政策,你娃……」

「閉上你的烏鴉嘴,不說話會死呀——和你說話咋這麼費勁?謀不得了是不是……」「哈哈哈……急眼了是吧?我這是在培養你娃提高素質,別不識好歹,找打呀——哼哼——憑你這不虛心的態度,你那個畢業證就暫時不發了,繼續深造,哪一天能出師了再研究。如果現在頒發給你,你出去丟人現眼,惹禍招災,追根尋源就壞了我的道行,我豈不是賠大發了?」羽隊長口水四濺的戲語道。

被說蒙了的黑子,眨巴著小眼睛啞口無言,彷彿遇上了惡魔似地,無可奈何的口頭禪就出來了:「我到是遇上驢了——你有完沒完了?說你胖就喘起來了,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你除了欺負我,還有什麼?不跟你玩了,早點睡覺覺,明天還要趕路。」說完后,氣哼哼返回宿營地。

兩個見面就掐的老戰友,一路走來相依相伴,嘻笑怒罵,拳腳相加都是精彩人生,排遣著心中的寂寞孤獨,譜寫著無怨無悔的傳奇篇章。時過境遷后,就是一部無人可及的神來之筆,傳世之作。

兩個人來到宿營地一看,哨兵已經上崗了,警惕守護著戰友們,已經睡下了的軍人們,一個個不安穩,拉開睡袋拉鎖,袒露著上半身不知寒冷。入夜後的雪山深處,猶如冰窟,害怕凍傷了嚴加防範,睡覺時不敢脫去棉衣棉褲,就連大頭鞋都不能脫,擔心一覺醒來,腳就不是自己的了。可此刻的他們怎麼啦?羽隊長一看嚇了一跳,心急火燎的一個個詢問起來。

經過調查了解,大家都說渾身燥熱,彷彿有火爐子在身體里燃燒,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有幾個兵還流鼻血,用藥棉堵住鼻孔自救。羽隊長一看慌了手腳,把快要熄滅的篝火,添柴復燃起來,讓流鼻血的兵用雪搓額頭鼻子,可戰士們害怕寒冷,面露難色不理解,他就好言相勸說:「流鼻血,堵住鼻孔不是辦法,鼻孔里涌滿了血,就從口腔里出來了,治標不治本。用雪搓額頭鼻子,就能減低血液溫度,血液就會黏稠起來,出血點就會堵住不流了,試一試不就知道了?熱脹冷縮的道理不知道嗎?」

大家一聽,有道理紛紛效仿,過不多久,果然立竿見影,鼻血不流了。圍坐在一起的戰士們都敞胸露懷減溫,抓耳撓腮不舒服,詢問羽隊長怎麼會這樣啊?百事通的他也是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搜腸刮肚尋找原因不得其解。好端端的怎麼會渾身燥熱?難道是這一帶有地熱?可四周雪山,皚皚白雪終年不化,有地熱還能有積雪的存在嗎?更何況,寒冷的空氣鑽心透骨,不可能存在這種超自然的現象,哪是什麼因素導致大家集體發熱?

無意中腳一伸,腳底下一根雞骨頭引起了他注意,撿起來瞧了瞧豁然頓悟。平時吃乾糧吃罐頭,怎麼沒有這種現象,是不是吃了雪雞的緣故?雪雞會有這麼大的功效?吃了讓人感覺不到寒冷?難道說這是一種神奇的雞?

想到這裡,哈哈大笑的說:「弟兄們放心,身體燥熱是吃了雪雞的緣故,多喝點水就沒事了……」

「啊——隊長,雪雞也是雞,怎麼讓人燒得受不了?不會是中毒了吧……」

「哈哈哈……怎麼會中毒了?中毒了我們還能在一起談笑風生呀?早就集體到黃泉路上了。大家放心,不是中毒,而是我們狗肚子盛不住酥油,無意之中吃了珍饈,享受不了雪雞獨特的功效,這可是天大的口福啊——雪雞吃蟲草,吃珍貴藥材,是不可多得的補品,延年益壽,強身健體,讓我們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吃了,有些暴殄天物,不合時宜,自然就受不了。沒關係,熱了散熱就行了,就像我們汽車上的發動機一樣,溫度高就會燒壞機器,吃雪減溫來的最快,誰受不了就吃雪,過一陣就好了,睡覺——」他大聲地說。

大家一聽虛驚一場,身處雪海之中,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積雪,吃多少管夠,有多少熱量消散不盡?紛紛效仿吃起雪來。寒徹透骨的積雪不好吃,真有些冰火相遇的滋味,說起來也是一言難盡。

折騰了一陣子安然入睡,這裡睡覺不如沙漠里舒服,天寒地凍不說,還硬梆梆硌得難受。好在這一次部隊上又配發了毛氈,鋪在身下頓感溫暖舒適,首長的關懷無處不在,銘記在心。

羽隊長同樣吃了美味可口的不少雪雞,初開始沒有感覺,這會子才感覺到心中似火燒,渾身上下汗津津睡意全無,躺在睡袋裡,露出上半身仰望天空。

夜空中潔凈深邃,無遮無擋,一條銀河橫貫天際煙霧繚繞,繁星燦爛透著神秘,北斗星就在頭頂上唾手可得,三顆星一條線不差分毫,像儀仗隊威嚴肅穆。牽牛星、織女星隔河相望,依依不捨。牛郎織女的神話傳說湧上心頭,情不自禁的想起來遙遠邊關的漂亮姑娘,彷彿就是隔河相望的織女星,望眼欲穿看著他不知身在何處?是否安康?是否活著?相思之情油然而生,過往的精彩演繹歷歷在目,令人熱血膨脹,心曠神怡。

就在臨出發的那個清晨,戰士們啟動車輛的空檔,他神不知鬼不覺,悄悄來到了心儀的人窗戶跟前,默默地佇立良久用心告別:再見了我心愛的姑娘,破曉日出時,我已經在路上了,知道你早起來送我,一定會肝腸寸斷淚流滿面,生離死別的場面讓人受不了,只有比你起得更早離去,看不到我你會不會不流淚?別怪我不辭而別,是因為笨鳥先飛早入林,重任在肩,使命使然,容不下兒女情長。我要打拚我的榮耀,腳下的路危機四伏,險阻重重,每一步觸目驚心,充滿艱險,我害怕一失足成千古恨,有去無回,化作山脈成為永恆,不知道你如何面對?再見的日子實在渺茫,你是否依然在苦苦期盼?滄海桑田后沒有永遠,沒有不朽,只當我是劃過天際的流星,絢爛只是一瞬間的美麗,記載著往日的故事,只有回憶沒有以後,唯有清風明月陪伴著你,痛過後笑對人生,海闊天空美不勝收。只要夢想不滅,寬廣的胸膛,溫馨的港灣,都在邂逅在拐彎處,不是沒有可能。如果我凱旋歸來,你就是我手心裡的寶,把你融化在我的胸膛里,那是后話……

就在他心中默念的時候,卻聽到了隱隱的夢囈聲:不——要走……我……我——不讓你走……我的……的——心好痛……嗚嗚嗚……你——好狠心……吃飯了再走不行嗎……你——不要麼……

難道她心有靈犀?知道有人跟她說話?他驚駭的側耳細聽,一聲嘆氣后恢復平靜,寂靜的只有清晨的寒冷凍得雙腳發麻,輕輕抬起腳在地上畫了一個箭頭,躡手躡腳離去了,督促車隊碾碎黎明,逃離了。

基地門口的哨兵驚愕不已,沒有盤查放行了,一切天衣無縫,現在想來還有陣痛,以前怎麼沒有過這種感受?是不是真的愛上她了?她是相伴一生的人嗎?是不是輪番交替,哪一個都成立,哪一個都站不住腳,模模糊糊中想起了媽媽,這是每天晚上的必修課。

勞苦操持一天的媽媽,入夜後不可能上床就寢,還在夜以繼日的挑燈勞作,在昏暗油燈下,搖著嗡嗡作響的紡線車,機器一樣精準的紡棉花,一家人的穿衣戴帽,都要靠一雙手維持,冬有棉夏有單,過年了還有新衣服。

細細的棉線,像蜘蛛吐絲沒完沒了,寄託著媽媽無私的愛,包裹在日漸長大的兒女們身上,把自己如花的容顏,移植在孩子們臉上,自己卻兩鬢斑白,日漸蒼老,風光不再了。

這一幕,在兒子的腦海里定格了,永遠都不會抹去。上學后,讀書識字能看書了,夜夜陪伴在漂亮媽媽的煤油燈下看書學習。昏暗的煤油燈下亮光有限,就得湊近煤油燈,才能看得清楚,不小心燒焦過帽檐頭髮,媽媽看到后心疼不已,搓一搓,揉一揉,哄一哄,就像靈丹妙藥一樣,立竿見影不疼了。

讀完小學上初中,初中畢業讀高中,十年寒窗夜夜如此,媽媽的紡線車永不停息,伴隨著日月周而復始。年輕漂亮的媽媽,眼看著不在年輕漂亮了,累了錘一錘僵硬的頸椎,看著看書入迷的兒子,欣慰地說:娃子,給媽媽講個故事吧,我有些累……

不知道愁滋味的兒子,抬起頭不解地說:媽媽,累了就睡覺吧,明天……媽媽拍打著酸困的肩膀說:明天有明天的活,就像你明天有明天的課一樣拖不得,你給媽媽講個故事,媽媽就不困了……

無語的兒子有的是故事,四書五經,資治通鑒都講過了,西遊記、水滸傳也講過了,三國演義講到了關雲長過五關斬六將的部分,媽媽愛聽他講,開講了滔滔不盡,口吐蓮花,吐沫橫飛。激動處手舞足蹈,形象逼真,惹得媽媽能笑出眼淚來,感嘆還沒有長大的兒子,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事情?上學讀書沒有白吃糧食,深感欣慰。

這樣的溫馨一刻,一直持續到當兵入伍,就成了永遠的記憶,此刻想起來記憶猶新。長大了的弟弟們,上學讀書代替了自己,陪伴著媽媽,夜以繼日的紡線織布,給媽媽講故事艱難度日,而自己卻在遙遠的天盡頭風餐露宿,履行使命報效國家,為國盡忠,不能盡孝。

此刻的媽媽一定會仰望星空,尋找自己的兒子在哪裡?天寒地凍能不吃飽穿暖?會不會生病?生病了有沒有人噓寒問暖?端茶遞水?媽媽的愛千里萬里,如影隨形,縈繞在身邊割捨不斷。

兒子不僅僅是媽媽生命的延續,還承載著媽媽的夢想,養兒成龍,養女成鳳,是普天下媽媽的心愿,希望兒子飛黃騰達,出人頭地,子榮母貴。身邊的這些戰友們,哪一個不是媽媽的心頭肉?此刻團縮在睡袋裡,裸露在荒郊野外,抵抗著寒冷,等待著日出后踏向征途,踏向未知,也走向死亡,為國捐軀。

這些擔驚受怕的念頭,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當家人的他,每一天都如履薄冰,卻展現出一副大無畏氣勢,一臉悍不畏死的表情,鼓舞大家做出榜樣,發奮圖強,內心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不這樣做,還能走下去嗎?

內心的恐懼掩飾起來,讓戰戰兢兢的戰士們,看到的是無所不能的機智,臨危不亂的城府,不怕犧牲的英雄氣概,讓他們有所依靠,直面挑戰,才能完成任務。開弓沒有回頭箭,既是有天大的困難,也要壯著膽子一往無前,哪怕是地獄之門,不可能縮回去吧?這就是存在的價值,軍人面前不存在困難。睡不著覺的羽隊長思緒飄蕩,思前想後,看星星全無睡意,更想美人在幹什麼……

以淚洗面哭了幾天的夢醫生,已經消淡了幽怨,繁忙的工作接應不暇,又來了一批幾百人的部隊到基地中轉,滯留一個星期,適應高原氣候,體檢看病必不可少,忙得不亦樂乎,哪有哭的時間?個巴禮拜眨眼即逝,部隊開拔了,她又閑置下來無事可干,寂寞難耐,胡思亂想,想找點事打發時光。基地所有的工作,都有技術含量,想幫忙也插不上手,思來想去,唯有食堂里的活還能應心得手,洗菜切菜揉饅頭,還是能勝任,就去找王管理走後門通融。

食堂管理員王慧寶,一聽就是一個趔趄,看著美艷如花她說:「哎呦呦——不能呀——夢醫生,食堂里不是你一個醫生來的地方,你細皮嫩肉的手,洗菜切菜揉饅頭,幾天下來就皮糙肉厚,粗糙不堪了,還還——還怎麼給大家打針吃藥?你這不是讓我……」

「嘻嘻嘻……王管理,你不要謀不得,我來幫廚是看得起你,你還推三阻四不樂意?想不想在這裡混了?我要是……」「別別——夢醫生,我是——這個——你願意就行了吧——別嚇我,我膽子小,惹不過你,隨便你好不好——」見風使舵的王管理,無奈地說。

如願以償的夢醫生,空閑下來就在食堂里幫廚,食堂里幾十個大老爺們兒可就飽了眼福了。嬌滴滴的大姑娘美艷無雙,一犟一笑都是絕佳風景,百看不厭,天仙一般飄來飄去,有眼睛的看到了,哪個不心轅馬意?看直了眼亂了方寸,切菜刀切了手都不知道,和面的錯放了鹼,饅頭蒸出來穿上綠色軍裝,吃的大家怨聲載道,就連餵豬的飼養員都不去豬圈,賴在伙房裡多看一眼美女,幹活是什麼樣子?食堂里一時間亂套了。

僅僅幾天時間,飯菜質量不盡人意,天怒人怨的閑言碎語,就飄進了首長耳朵里,首長一聽火冒三丈,把王管理叫去拾掇了一頓,警告再敢出錯就脫軍裝走人,嚇得他把夢醫生直接拖出了伙房,下話求情說軟話:「哎呦呦——夢醫生,我求求你了,你就別在這裡出洋相了,我的弟兄們一個個思想跑毛,不務正業,做出來的飯少鹽缺醋,無人問津,害得我讓首長責罵了一頓,再要是出錯,我可就向後轉了,你不想害我吧——你是首長千金尋開心,可我是平民百姓得罪不起,一不留神就打回原形了。你就高抬貴手,放我一馬,不要在這裡禍害我了,你想吃什麼儘管吭聲,我保證讓你合口味,端到你家裡行不行?我的姑奶奶——你你——你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救救我這個可憐之人吧……」

可憐的王慧寶,就差跪下來求她了,賢惠淑女心眼不壞,看著他楚楚可憐,再加上他是羽隊長的老鄉,如果因為她的緣故,讓老鄉吃虧了,那個敢作敢為的二杆子回來了豈能罷休?一定會打抱不平找她麻煩,說不定就弄巧成拙了。

想起他的彪悍生猛,還是有些心有餘悸,見好就收算了吧,免得吃力不討好,惹禍招災。看著生不如死的王管理,抿嘴一笑說:「嘻嘻——對不起王管理哦——我是誠心誠意想幫廚,沒想到給你帶來了這麼多麻煩?好心辦壞事,實在是不好意思哦——既然如此,我不添亂了,從此以後不再來了,相信我說到做到,言必信行必果。我到這裡來幫廚,並不是為了吃你的什麼,你不要往心裡去,不需要你給我做什麼可口飯菜,原諒我的不是就行了,好不好?嗯——我這次給你添亂了,讓你挨了訓,就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有機會我補償你,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儘管吭聲,我會還你一個人情,禮尚往來行不行?」

王管理一聽如釋重負,看著通情達理的姑娘感動不已,不像是高高在上的首長千金,更不像專橫跋扈的侯門之女,倒像是平易近人,知冷知熱的自家人,感動的說:「夢醫生客氣了,你來幫廚是看得起我們,不存在人情不人情,要說欠人情,那也是我欠你的人情才對么,你把話說反了。有文化的人,說起話來就是好聽,和風細雨讓人聽著舒服,不像我們粗人有事說事,直來直去不儒雅。夢醫生,你可別見怪,咱們各不相欠好不好?」他的話說的委婉動聽,夢醫生一聽沒什麼內疚了,莞爾一笑百媚生,暗戀的他受寵若驚,找不到北了。

美好的設想,被殘酷的現實取代了,空閑時節春情涌動,想入非非,非分之想就吊在眼皮子上,眼睛一眨就掉下來相思之情,惱人的度日如年,坐立不安,六神無主,實在是抽刀斷水水更流。相思之苦,如附骨之蛆揮之不去,入夜後更是倍受煎熬,彷彿得病了一樣心神不安。

自己是醫生,知道病因所在卻無法醫治。相思病在醫學上也是難題,對症下藥無藥可救,病入膏肓,就成了林黛玉的下場了,焚詩葬花,茶飯不思,走火入魔,悲悲戚戚的情何以堪?無病呻吟,糟踐自己,最後的結局,就看不見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了,人間悲劇不過如此。

情為何物?情何以堪?問蒼茫大地於事無補,局中人自持清高,執迷不悟,還不是自己折騰自己?冷靜下來的她自我診斷,不就是懷春少女有了心儀的人,不能長相廝守在一起嗎?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古來難成全,故人都知道的事,現代人怎麼就想不開了?兩情若是長久時,何只在朝朝暮暮?思念難道說不是一種幸福?有思念的人,說明心有所屬,牽挂著被思念的人,茫茫人海中,能有多少人有此福分?有了就是神靈眷顧,應該珍惜來之不易的機緣,何必自欺欺人折磨自己?庸人自擾之不過如此,不是弱智,就不應該如此這般。

想通了的痴情女安撫自己,當兵十幾年了,從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變成了現在婷婷玉立待嫁女,也算是從青澀走向成熟了,所見所聞的人聞軼事,不在少數,尤其當醫生這麼多年來,不遺餘力恪守醫者父母心,救死扶傷,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層層疊疊,多如牛毛,卻沒有哪一件事情留在心裡揮之不去,每一天都是輕輕鬆鬆,歡快度過,嘰嘰喳喳與同事們喜笑顏開,無憂無慮活到了現在,還想長不大活下去,誰知道丘比特的箭射中自己,墜入愛海不知深淺,不會游泳連連嗆水,卻幸福的願意嗆水,不願意上岸,自討苦吃。

情海無風波濤涌,二十好幾的自己,已到了談婚論嫁的黃金季節,論智商情商,都是爐火純青,分辨是非的能力日趨完善,是對還是錯應該能區分出好歹來,怎麼就迷惑不解了?錯了,懸崖勒馬為時不晚,剛剛開始的歷程,掐死不就完了?耽誤不了如花青春,沒什麼割捨不下的誘惑;對了,用心呵護,堅持到底不就完了嗎?為什麼這般苦惱?

幾年的大學生活中,登徒子不在少數,沒有哪一個人能登堂入室,是因為沒有人能開啟緊閉的心門,可現在的這個人,怎麼就一見如故?投緣的一見鍾情?相見恨晚?來不及細細的斟酌掩飾,心門就自動打開迎接進來,他就大大咧咧直出直入,毫不猶豫的永駐心間了,看樣子是要安家落戶,準備置業成家過日子了,一年還是一生?能拒絕嗎?怎麼還求之不得呢?

更吃驚的是,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甜蜜蜜,令人陶醉,令人痴迷,難道說這就是人們常說神秘莫測的愛情?徹徹底底愛上他了?再沒有左顧右盼的選擇了?他就是一輩子相依為命的伴侶嗎?為他生兒育女,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操持家務,而自己在哪裡?淹沒在油鹽醬醋醬醋茶,鍋碗瓢盆交響曲的演奏中?女人的歸宿,不僅僅是這樣吧?還有沒有別的選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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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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