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賭上所有
為什麼會這樣……」若不是扶著山門,他幾乎站不直身體。
冥月砂面上浮現一絲冷笑,「她這樣,還是不是拜你們所賜?」
邊上,君兮安靜站著,面上被火灼燒的傷痕已經沒有了,那張臉依然是用絕色二字都難以形容的驚心動魄的美,可是原本攝人心魂的一雙眸只剩下了空洞。
她含著一根糖葫蘆,彷彿聽不見也看不見周圍的一切,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君琛從來都不知道,心臟的位置還能抽搐著疼成那般,他五指都深深扣進了寺廟的大門裡。
冥月砂熟視無睹,「那段過往你也看見了,你不是楚子伊,我不拿你開刀。之前讓我徒兒難過的種種,雖然的確是你被楚子伊的意念影響,可是……那些傷害不也是通過你的手實現的么?」
說到後面冥月砂眼中的神色完全冷了下來,一掌拍出就讓君琛猛吐了一口血,「喜歡是沒用的,至少你要能保護自己的女人!楚子伊能影響你,還不是因為你有那樣的心魔!我徒兒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私有物!」
君琛站直身體,抬起頭來擦了擦自己唇邊的血跡,「這一掌,我敬您是君兮曾經的師尊,受了。」
沒人看清他是怎麼移動的,冥月砂只覺眼前一花,君兮就被他扣住肩膀帶出十餘丈,陌生又莫名熟悉的氣息讓君兮有些排斥,微微偏過頭似乎想看看他的樣子。
君琛目光盯著對面的冥月砂,「您說得對,君兮是我的女人,除非我死,否則沒人可以把她帶走。」
冥月砂又聚起一道掌風,「你既然找死,本尊又何須再手下留情?」
「她這一世是君兮,不是忘兮,您的徒兒慘死的那一世,您沒有出現,這一世才來,不覺得太晚了嗎?」
這句話似一記悶錘敲在冥月砂心頭,讓他手中的掌風都渙散了幾分,「若不是本尊在冥界被幽禁了百年,不知當年的變故,楚子伊早在幾百年前就孤魂也不剩一縷了!不管輪迴多少世,忘兮都是我冥月砂的徒弟!你們傷我徒兒多少,本尊便要你們百倍千倍還回來!」
熾風在二人間呼嘯,攻勢一觸即發。
許是覺得君琛抱得有些緊,君兮不舒服的掙了掙,她一動君琛身體就分外僵硬,所以當君兮打了他一耳光時,他都毫無反應,只是一雙壓抑了痛苦的眼中,蘊含了太多的情緒。
冥月砂向她伸出手,「傻徒兒,來師父這裡,師父帶你回家。」
君兮咔擦咬碎了一顆糖葫蘆,邁著步子乖順走了過去。
胸腔里湧進無盡涼意,君琛把身體的重力完全放在了身後的牆壁上,他怕自己下一刻就會站不住。
上了馬車,冥月砂冷冷看他一眼,「你若真為我徒兒好,就放過她吧。」
馬車碌碌走遠,君琛終於脫力坐在地上,臉色灰白得厲害。
眼前出現了一節明紅的袈裟,昔日的掃地老僧站在他跟前,眸中有著淡淡的悲憫。
「師父……」他只能喚出這兩個字。
老僧說,「從你出生之日就附在你身上的生魂走了,是喜。」
「也是他締造了我,不是嗎?」
「還記得後山那顆古樹嗎?他是從一根枯木里發芽長起來的,那根枯木已經死了,長出來的,是一棵新的樹。」老和尚道。
「師父,我想求一段緣。」
「緣分未盡,時候到了,一切便都會回歸定數的,阿彌陀佛……」老僧念了句佛號,「莫忘了你此生的使命,去平了這亂世吧。」
暮色時分,這幾日等得望眼欲穿的堯年總算是等到了君琛回府。
「世子,你這……」
君琛臉色慘白得有些駭人,抬手打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讓劍一來書房一趟。」聲音里的疲憊不言而喻。
劍一很快就到了書房,君琛交給他兩封書信,「一封送往燕元帥府,親自交給燕老將軍,一封送往國公府。」
劍一看著君琛這幾日憔悴成這般,心底也很不是滋味,已經準備退下了還是沒忍住道,「世子,屬下擅自做主,找回了劍七劍八他們……」
君琛只淡淡點頭,「讓她們去莊子里安心靜養吧。她是個念舊的人,日後回來若是發現身邊的婢子換人了又得發脾氣……」
他這話說得寵溺,彷彿君兮只是跟他鬧脾氣出去玩兩天,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
劍一心底說不清什麼滋味,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最終只抱拳退下。
君琛取出一卷上好的羊皮宣紙,研了最好的松煙磨,提起狼毫潑墨似的畫出一副畫,畫中人是君兮,紅衣烈烈,眉宇中有些狡黠有些嬌憨的君兮。
他取了一壺酒,欽得漫不經心,視線掃過畫卷中少女的雙眸,眼底平添三分醉意,「什麼時候對你生出了的心魔呢?」
笑得那麼肆意又野心瘋漲,「君兮,我們,不會結束!」
手指不知觸動了哪裡的暗格,書房裡又出現一條暗道。
老皇帝千算萬算,還是沒算到他賞賜下來的這宅子,原本也是他的產業,這些暗道,也是早早就修好的,或者說,整個皇城的府宅地下,他都早早命人打好了暗道。
鎮北王府表面被燒毀了,但地底下的東西都還在。
這條暗道就是通往一處暗室的,石門打開,鮫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間石室,石室壁上掛了不知多少副畫,畫中都只有一人。
君琛將自己新畫好的畫也掛到了牆上,望著那讓他曾經無數個日夜滋生心魔的眉眼,手指輕輕撫了上去,極致的溫柔和譴雋,彷彿他撫摸的真是那人。
「那日在地宮同你拜天地,我許諾這一生都不再讓你掉一滴眼淚的……」嘴角的弧度漸漸發苦,「那些躲在幕後的人,我會一個個斬下他們的頭顱,報你兩次烈火灼燒之仇!」
石室里還擺放了很多其他小玩意兒,風箏,荷包,撥浪鼓,小姑娘綉到一半的屏風……她用過的一切東西,他都如獲珍寶的一直珍藏著。
便是沒有上輩子的記憶,這一世他也深深中了君兮的毒,此生無解,那是年少的執念啊。
止於唇齒,掩於月歲,少年卑微的喜歡,如風染紅了楓葉,才讓思念漫山遍野。
按動牆壁的機關,牆面凹陷,出現一個暗格,他取出暗格里的方形盒子,嘴角一絲笑漫不經意又那麼瘋狂,「君兮,押上我的所有,我要你回來!」
冰冷的匕首的刺穿心臟,他唇角高高揚起。
司徒飛雲始終不敢相信君兮就這麼被燒死了,可是原來的鎮北王府被大火燒得那麼乾淨,乾淨的她看著斷壁殘垣都覺得心底發慌。
她需要一個人來確切的告訴她君兮沒死,一連幾日都往皇帝新賞下的王府大宅跑,可是君琛都不在府上,今日她原本也是等在王府的,卻突然得知燕望北三日後問斬的消息,這簡直就是晴天一個霹靂,她當即火急火燎趕回了武侯府。
「爹,燕望北到底犯了什麼錯他不是凱旋的大將軍嗎?皇帝為何殺他?」她都來不及讓下人通報就闖進了武侯的書房。
武侯正和一個年輕小將商討軍事,司徒飛雲這麼大嗓門一吼進來,武侯和那小將都楞了一把,還是小將最先反應過來,拱了拱手,「今日也商議得差不多了,末將就先告退了!」
武侯揮揮手示意准了,卻是蹬了司徒飛雲一眼。
司徒飛雲才不管那麼多,等到那個小將退出了書房,就一個箭步衝到了武侯跟前,滿臉焦色,「爹,這皇城到底是怎麼了?偌大一個鎮北王府,說燒就給燒了,君兮至今生死未卜,燕望北又犯了什麼錯?皇帝在他大戰歸來就這般卸磨殺驢,就不怕天下人詬病嗎?」
「夠了!你可知你說的這些都是什麼?」武侯喝到,「傳進聖上耳中,怕是明日將要赴刑場的就是我們武侯府的幾百口人了!」
「這樣一個忠奸不分的狗皇帝,不配我們效忠!」司徒飛雲急得眼都紅了。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讓武侯虎目瞪圓,揚起巴掌要打,看著閨女那倔強又難過的神色,他終是沒能打下這一巴掌,嘆了聲,「阿雲,所有孩子里,你是最像為父的,你能看到的,為父也能看到,可如今皇城這局勢,最怕的就是意氣用事啊。」
司徒飛雲含在眼底的淚終是落了下來,「爹,君兮出事時我不知情,如今燕望北要被問斬,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觀的!」
武侯面色一沉,「趙家如今都跟燕家撇清關係了,你現在湊上前去,不是惹人詬病嗎?爹爹知道你中意燕望北那小子,可是那小子什麼心思你清楚嗎?阿雲啊,你是個急脾氣,這些本來也不該我來說你,可是你若是真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把閨譽毀了,爹娘心疼你啊!」
司徒飛雲擦了擦眼角的淚,「爹,您也說了,我的脾氣最像您,那您也知道,不撞南牆,我是回不了頭的,我今夜就夜探天牢,只要燕望北肯給我一句話,就是陪他上刑場我也認了!」
武侯喝到,「簡直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