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那小丫頭渾身是血
寒冬臘月，外頭有些冷。
司機開著車載了三人一塊去的甜品店，買好蛋糕之後，兩個小的卻怎麼也不肯回去。
「安安你給爸爸打電話讓他今晚回來吧。」
「過生日當然要一家人一起啊！」
「爸爸昨天就沒有回來，說不定今天晚上也加班呢……他一定忘記哥哥生日啦。」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還真像那麼回事，陸沁安說不過他們，手機已經被小肉糰子從包包里掏出來。
熟悉的號碼按出去，那邊「嘟嘟嘟」了很久，卻一直沒有被接通。
陸沁安無辜的看了看他們倆，將手機收回去，「看吧，他在忙。」
小肉糰子垂下腦袋，烏黑髮亮的眼睛眨了眨，「那我們可以去找他呀！」
「恩恩！」
一個說一個附和，陸沁安只能上車，默默坐在副駕駛上面，可一路上莫名的有些忐忑不安。
兩個孩子坐在後面的兒童座椅上，她遲疑了很久終於還是再撥了一次手機……
「嘟嘟嘟」的聲音，持續而冰冷。
……
顧氏大樓，顧重深正從會議室出來，秘書有些著急的迎上去，「總裁，您手機剛剛一直在響，是太太打來的，我沒來得及接上。」
「知道了。」
他順手將之拿過去，身側是剛剛商談結束的合作商，就剛剛達成的協議還多聊了會。
……
司機為顧家服務多年，開車平穩又安全，小肉糰子是一上車就要睡覺的性子，便已經歪著腦袋在旁邊流口水。
抱抱看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小臉沉靜，表情不似一個小孩該有的樣子。
手機震動了下，陸沁安下意識打開看。
有一條來自陌生人的消息，她沒來得及打開，電話插進來。
「什麼事？」
男人冰冷的聲線從裡頭傳出來，她想好的話便梗在了喉嚨里，頓了好久，隱隱約約的能聽見低低的呼吸聲，夾帶著窸窸窣窣的翻頁聲響。
「說話。」
某姑娘心裡頓時很不是滋味，將手機遞給抱抱，小傢伙不接，她沒法子便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顧重深，你晚上回家嗎？」
顧重深微頓，自然聽出了她話里的小心翼翼，蹙攏眉，將筆擱下，「下午還有幾個會，晚上約了客戶。」
意思是，不回去的。
陸沁安往後看了看，抱抱低著頭玩手機，壓根沒有反應，便壓低了聲音，「可今天是抱抱的……」
話未說完，她忽然瞪大眼睛，瞧著從后側飛快靠近的一輛轎車，對方速度極快，像是剎車不受控制，而整個人都毫無預兆的朝他們撞來！
那邊是小肉糰子坐的方向！
「吃吃！」
陸沁安驚呼出聲，許是聲音太過著急，歪著腦袋睡覺的小肉糰子被吵醒，下意識睜開眼狐疑看著她……
「出了什麼事？太太？」
「太太！」
顧重深恍惚間聽見那邊傳來誇張的的碰撞聲！
秘書正好推門進來，「總裁，財務王經理到了。」
「總裁？」
男人臉色凝重，冽寒的氣息從面上散出來，像是覆了一層厚厚的霜，他拿了車鑰匙便往外走，聽見了秘書和財務經理的聲音，卻連頭也沒回……
下到停車場，再往回撥號碼，「嘟嘟嘟」的聲音冰冷而安靜，已經無法接通。
心裡陡然升起一股恐懼，顧重深眼眸猩紅，全身冰涼。
他發誓自己從未有過這樣害怕的時候，那聲誇張的聲音讓恐懼蔓延，像是要將他吞沒！
手指緊緊扣在方向盤上，顧重深臉上是冰冷森寒的氣息，踩下離合準備開車，可試了兩次車身竟紋絲不動……
「喂？」
手機里傳來陌生的聲音，「您好，手機的主人現在出了車禍，我們正在將人送往最近的仁和醫院……家屬請儘快趕往。」
他點點頭，竟一句話說不出來。
「您放心，幾位都沒有生命危險。」
護士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主動解釋，那邊幾秒之中才終於傳來一聲低沉的「嗯」。
顧重深掛斷電話，一抬起手，掌心都是冷汗。
……
醫院，男人走進去的時候，一身的冷漠肅殺，五官上瀰漫著冷意，下頜線條緊繃。乍一看，周身都是疏離氣息，黑色西裝裹覆下的頎長身軀僵硬冰冷。
「哇！」
病房裡是奶聲奶氣的叫嚷聲，啞啞的幾乎聽不清，旁的人遠遠聽著也知道這是哭過氣了，嗓子都是啞的。
門打開，哭聲更甚。
顧重深身上的冷厲卻逐漸緩了下來，只是仍綳著臉，看著那被醫生護士圍在中間的小肉糰子。
身上染著血，哭的昏天黑地。
「按著她按著她，哎……偏偏傷著腦袋沒辦法打麻藥，別給哭抽了過去。」
地上散著些頭髮，傷口在腦袋上，醫生在縫針，兩個護士一塊按著她，可那小小的身子疼的不住顫抖，臉上糊著眼淚和血，一徑在喊「媽咪」，看的周圍的人心臟一陣緊抽。
「好了好了，最後一針。」
醫生眼明手快，抓緊了時間縫好，可她掙扎的厲害，收線的時候差點又碰著。
旁邊躍出一道身影，從護士手裡將她接過，按在懷裡，顧不上她哭的昏天黑地，薄唇冷冰冰的輕啟，「縫。」
「哎……」
醫生愣了兩秒，總算搞定，護士給她出的緩解疼痛的藥物總算髮揮作用，哭聲逐漸小下來。
顧重深垂眸，小心翼翼幫她擦拭了臉上的血污，一張肉呼呼的臉哭到青白，全身幾乎都在顫，可這時卻是哭累了，直接昏睡過去。
護士看著男人冰冷的神情，周身那些冽寒氣息讓她的動作格外謹慎，實在是這人似乎一個眼神就要將她給吞了。
沒一會，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再次被推開，額上還纏著紗布的女人急匆匆趕來。
「吃吃！」
陸沁安喊了一聲，瞧見睡在男人懷裡的小丫頭，顧不上他一臉陰沉，湊近了看，好在身上上下沒缺少部件，人也只是睡著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幸好沒事……幸好。」
「你以為每次都能這麼幸運？」
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嗓音，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她一揚起眼，就對上那雙布滿澀涼的眸，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明明噙著一絲笑，可那眼睛里藏著的……分明的責怪！
陸沁安滿臉慘白。
「四叔，我……」
話音未落，手腕驟然被握住，顧重深起身，幾乎是強行抓著她往外走。
人被甩在那，陸沁安低著頭，看著面前渾身散著冷漠的男人，還未曾驚嚇中緩過來的身子一徑在顫抖。
「爸爸，安安……你沒事吧？吃吃呢？」
旁邊傳來小小的聲音，抱抱手裡還輸著點滴，小臉有些蒼白，緩緩推著輸液架往這邊走。
陸沁安搖搖頭，「我沒事。」
顧重深以眼神指了指病房，沉著面色，掃了他一眼，「醫生說你腦震蕩，跑出來做什麼？」
「我不要緊的，剛剛聽見妹妹哭的很大聲……肯定很疼，我陪著她她就不哭的。」
說著已經推著架子往病房裡走，小肉糰子反正沒醒，護士還在給她清理身子，抱抱便背過去在旁邊等著，乖巧的靠在陪護病床上。
走廊里一片岑寂，陸沁安手指絞在一起，因為見著吃吃滿臉是血的一幕心口還在疼，差點直接暈過去，如今驚懼還沒有緩過來，頭頂便響起男人冰冷的聲音。
「為什麼要帶他們出來？明明告誡過你不要隨便出門，非但不聽，帶著他們倆一起？！」
顧重深一身寒氣，扣著她肩的手一直在顫。
「你知不知道顧彥均是什麼人，知不知道他會拿孩子做什麼！還膽大包天！」
陸沁安愣了愣，搖頭，小臉一片慘白。
她還驚魂未定，一下子理不清思緒，只勉強能分辨出這男人是在責怪自己，這一下子心就更慌了，下意識想去抓他的衣服。
剛一碰著男人變蹙了眉。
她一驚，又下意識鬆開手，擰在一起，整個人靠在冰冷的牆上，思緒混亂無比，便搖著頭，「不是……」
「我們只是想出來買個蛋糕，然後去找你。」
「給你打電話了……可是你沒有接，他們鬧著，孩子們要找你……」
她也想。
顧重深眸色更沉，郁冷的情緒在眼底攏起，長指扣在她肩頭，唇畔噙著一抹笑，「找我？」
「口口聲聲嚷著要離婚的太太也會找我！」
他薄唇緊抿，整張臉上都覆著寒霜，「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去看看吃吃頭上的傷口，再深一點就會要了她的命！」
男人厲聲呵斥，身軀一直僵著。
她不知道他的害怕，不知道他在來的路上下意識想起轟動全網的火災案件。
他見到那個男人的照片，見到他驟然失去妻子和三個孩子之後心灰意冷的模樣！
「昨天問我顧彥均是誰，嗯？他就是當年跟我在一起的另外一個男孩，是爸的親生兒子，是三姐的雙胞胎弟弟，是真正的顧四！他費盡心思想奪走我的一切……！」
他的一切，是不是也包括吃吃……
陸沁安不敢在想下去，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