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潛龍在淵 第五十六章：天機冥冥不可泄
顧天南剛想說話，就被吟風天尊一個狠厲眼神噎住了嘴。
二師祖似乎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他輕輕說道：「你小子還想不想替寧元報仇？就憑你師父顧凡那兩下子，再這麼練兩年拔劍式，哪怕你每天拔劍一萬遍，恐怕也到不了一品離塵之境！你連殿外那個穿白色長衫的莽漢都打不贏，憑什麼給寧元報仇？」
顧天南愣了一愣，他什麼都沒說，開始給「太陽星君」「太陰星君」兩尊神像磕頭，一連磕了九個才站起身來。
吟風天尊看著站起身來的顧天南，自言自語了一句：「我今日做的這個決定，也不知是對是錯。」
兩軍對壘，衝鋒陷陣時，要講究戰機；一個王朝吞併諸侯，橫掃四海八荒，要講究時機；一個門派屹立江湖之巔，百年不衰，要講究氣運。
當今北周江湖有三大道教祖庭，第二祖庭滄溟宮一直都跟北周皇室走得最近，滄溟宮三先生止劍被視為北周劍道造詣僅次於清策天尊的滄溟劍仙，滄溟宮二先生寫出一本名垂青史的《淮北子》，給北周道門增添光彩無數，因此做了北周皇室的青詞宰相，滄溟宮大先生嘆滄瀾更是北周煉器馴獸的祖師爺，他老人家隨隨便便拿出一件墊桌腳的東西，都能召來三四位心甘情願為滄溟宮賣命的二品高手。
第三祖庭龍虎山雖然表面上篤信黃老，與世無爭，可也根基深厚，江湖上擁躉無數。龍虎山上的四大道尊無一不是神通玄奧的半仙高手，個個深得北周皇室器重。
龍虎山更令其他門派艷羨的是，除了地位最高的四大道尊之外，龍虎山還有三位驚才絕艷的後輩弟子，兩人練劍一人修道。這三位龍虎山弟子曾經不遠萬里奔赴西北荒原，遊歷十年之久。
十年之後，龍虎山這三位弟子叩開「墮龍關」大門返回中土時，他們帶回了妖王朱厭的頭顱和內丹。妖王朱厭曾在「獵龍之戰」中重創中原道門弟子，死在他手下的人族高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傳聞妖王朱厭有一品青玄之境，而且妖法詭異，根本無法抵擋。
龍虎山因為此事名揚天下，甚至有不少江湖名宿說出了「龍虎當興」的溢美之詞，而且有好事者還加了後半句「道高千丈」。
那被稱為「北周道家第一祖庭」的鴻玄宗呢？似乎只有清策天尊一人在苦苦支撐這面大旗。
「道教第一祖庭」這塊招牌實在太重，僅憑清策天尊一人，獨木難支。
清策天尊近年來閉關不出，醉心道法，不再過問江湖中事，也無心浮名利祿。
可吟風天尊在乎，他覺得僅有一個吳鴻風還遠遠不夠，鴻玄宗再有十個吳鴻風才好。
若非有吳鴻風接過了鴻玄宗的劍，清策天尊飛升之後，怕是洞庭山就會被世人漸漸遺忘，漸漸門可羅雀。
眼前的小弟子顧天南，似乎比吳鴻風的根骨更好，如果細心打磨，恐怕能成為下一個清策天尊，甚至是下一個夜鴻祖師！
只不過顧天南的身世讓吟風天尊略有遲疑，可經過仔細探查之後，他體內並沒有一絲妖氣，這也讓吟風天尊稍感安心。
而且顧天南的模樣，像極了吟風天尊的一位故人，一位牽腸掛肚的故人。
吟風天尊甩了甩腦袋，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天機冥冥不可泄！」
顧天南走到「太陽星君」「太陰星君」兩尊神像背後，抬頭看著神像背後的九十八個古篆，疑惑道：「二師祖，這鬼畫符一般的九十八個大字，到底是什麼意思？您老人家是怎麼參悟透的呢？」
吟風天尊背起小手，淡淡說道：「傳說東海有三座仙山，蓬萊、方丈、瀛洲，仙山上有大羅金仙居住，飛來飛去好不瀟洒。可這三座仙山的位置卻漂浮不定，凡人只是聽說，都從未見過。我曾孤身泛舟茫茫東海，尋訪這三座仙山，一連在海上飄蕩了兩百多個晝夜。在一場劇烈的暴風雨後，我終於發現了一座跟傳說中蓬萊仙山很像的小島。」
顧天南看了看這個身高剛到自己腰間的小童，不禁肅然起敬，心中想道：「二師祖果然是位世外高人，雖然脾氣暴躁，但他居然去過蓬萊仙島！」
顧天南興緻勃勃問道：「二師祖，那你在島上見到仙人了嗎？」
吟風笑了笑，望著殿外幽藍如洗的萬里長空，深沉道：「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帝王將相，都想尋仙訪道。無非就是想求長生，多活些年歲。倘若真遇見了仙人，仙人憑什麼就讓你一個凡人得長生呢？」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九十六聖君，浮雲掛空名。這不過是文人的酒後狂言而已，我在那座小島上根本沒有找到仙人，只找到了一座古墓。說來可笑的是，這座古墓的墓碑上居然寫著『司幽』二字。」
「司幽是誰？他怎麼孤零零死在了海外孤島上？」顧天南問道。
「司幽，是帝俊的孫子！」吟風收回神遊萬里的眼神，斜斜倚在門框上。
「那二師祖給這司幽的古墓上了幾炷香？」
「沒有，我把這座墓刨開了！墓裡面有幾件仙器，還有一本《混沌無極功》，也就是這九十八個古篆的譯註。」
顧天南聽到這裡，心中有點忐忑，自己這二師祖真是無法無天到了極點，居然連仙人的墓穴都敢刨開，這又跟魔教妖人的行徑有何分別？魔教妖人，怕也不敢這麼做吧！
不過吟風天尊倒沒注意顧天南臉上的神情變化，他慢慢吟誦道：「上有魂靈下關元，左為少陽右太陰。後有密戶前生門。出日入月呼吸存。四氣所合列宿分，紫煙上下三素雲。灌溉五華植靈根，七液洞流沖廬間。迥紫抱黃入丹田，幽室內明照陽明。」
「混沌無極功共有七層，你先把這口訣背誦下來，稍後我就教你運功法門！」吟風天尊的語氣不容置疑，顧天南也不敢猶疑，當即開始修鍊這《混沌無極功》。
顧天南微微一笑，盤膝而坐，輕聲念誦。
背誦下《混沌無極功》的口訣之後，顧天南開始按照二師祖吟風天尊的指點，開始凝聚真氣，運氣導行。
片刻之後，顧天南只覺周身冰冷，先是十指間有森森寒氣冒出，繼而口中、鼻中、耳中也開始有寒氣冒出。
運行三個周天下來，顧天南睜眼看了看一直都守在旁邊的吟風天尊，問道：「二師祖，我怎麼跟墜入冰窖一般？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吟風天尊答道：「有我在旁邊，你走不了火也入不了魔！混沌無極功分為先天陰氣和先天陽氣，將二者合二為一，才能變成先天元氣，也就是混沌之氣。混沌之氣可吞噬萬物。你小子果然有點資質，混沌無極功的第一層已經練成了！不要多想，繼續運功！」
顧天南按照吟風天尊的指點，繼續運功，又運行了三個周天。
運行這三個周天時，顧天南的感受跟上三個周天截然不同，他周身經脈如同放在熊熊烈焰上炙烤，全身肌膚通紅，像是要燃燒起來一般。
吟風天尊靜靜站在一邊，見顧天南半邊臉孔脹得血紅，半邊臉卻凍得鐵青，他知道顧天南這是在修鍊「混沌無極功」的第二層。
顧天南體內真氣運行完第三個周天後，他神完氣足，雙眼精光炯炯。
吟風天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果然是塊好材料，在顧凡手裡糟蹋了！混沌無極功的第二層已經練成了，繼續運功！」
待顧天南又運行完三個周天時，他臉上忽青忽紅，臉上青時身子微顫，如墮寒冰；臉上紅時額頭汗如雨下，如遭火燒。
九個周天之後，顧天南始終無法將先天陰氣和先天陽氣合二為一，他此時已經睏乏異常。
吟風天尊伸手扶起顧天南，笑道：「這混沌無極功也不是一天就能練成的，兩層半的混沌無極功也就夠用了，來，你去找那個白衫莽漢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