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隨著阿綠話語的落下，剛進門的阿笙抬頭向房間中央看去，正見那抹青煙漸漸收作女子形態，一張五官不甚清晰的臉上無悲無喜不見絲毫情緒。

「我只是想陪著他……」

風靈轉過身去看阿綠，略有生澀的說著話。

阿綠見她發音生澀，容顏模糊，甚至不能很好的管理自己的神色，便知她化靈不久，尚不習慣用人形。

「你可知你跟著他不僅損己而且還有害於他？」

「為何？」

風靈僵硬的歪了歪脖子，試圖做出一個疑惑的表情，但她修為不夠，五官尚且不算清晰，反而看起來有幾分詭異。

「你尚且不能控制自己吸納靈氣，在本身靈氣不足的情況下就會不自主的吸收外界的靈氣，若你是在靈氣充裕的山林中倒沒什麼，可你一直跟著路連華，就會不停的吸收他身上的靈氣，凡人靈氣衰弱輕則身體虛弱一陣重則引邪魔入體。」

阿綠並沒有誇大，靈氣缺乏的身體本就是妖邪惡鬼最喜歡的去處，幸而這風靈剛化靈不久，意識尚且懵懂，需要吸納的靈氣不多。

「我只是想多陪陪他，這樣也不可以嗎？」

風靈茫然的看著阿綠，似乎並沒有理解阿綠的意思，只固執的重複這句話。

阿綠忍不住蹙眉，她不知道風靈是真傻還是裝傻，語氣有些不善起來。

「你與他終歸殊途，若是分開對你和他都好，我念你成靈不易才對你提點這些，若是你執意不肯離去別怪我散化了你！」

對於阿綠的風靈似乎並不懼怕，反而還向她靠近幾分，尚未化出瞳孔的雙眼就這樣直直的盯著她。

「什麼是殊途？我和他不都生長於這個世間？我只是想待在他身邊……」

竟是個連心智都不曾開啟的靈物，阿綠心裡有些無奈，若是這樣反倒不好解決了。

一旁聽著的阿笙聽了風靈的話，便去問她:「你想陪著的人不一定就需要你陪著他呀！」

聽見了阿笙的話，風靈這才發現房間里還有另外一個人，又將身子轉向阿笙，問道:「你如何知他不需要我在他身邊陪著他？」

阿笙理所當然道:「他都瞧不見你，而且你還會害他生病，他不厭棄你便是好的，怎會想你一直纏著他。」

風靈聽了此話，話語中含了幾分悲切:「他不是總覺得自己孤獨么，定是需要我陪的，如何能厭棄我？」

聽著兩人交談的阿綠逐漸發覺不對:「你為何會想要陪著他？」

風靈發起了呆，似乎是在回憶什麼，小半刻鐘后她茫然的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要一直陪著他。」

不對，風靈是天地間自然生出的靈，不似物靈那般對自己的主人十分牽挂，肯定是存在什麼契機才讓她想要陪在路連華身邊。

這個契機會是什麼？

阿綠在心裡一陣琢磨，風靈不應該不記得了，當她決心跟隨一個人定然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是不可能會忘記的。

要麼就是風靈在撒謊，要麼就是因為其他原因她遺忘了那段記憶。

靈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遺忘呢？

想到某種可能得的阿綠驚覺的抬起頭去看風靈，風靈那一張臉上自然是看不出什麼情緒，不過看著她似煙霧般隨時可以飄散的身體，阿綠更加確認了。

這個原因她本該在一開始就想到的，阿綠在內心腹誹自己的遲鈍，當靈開始無意識吸收外界靈氣的時候要麼是修為有所進升可以幻化實體，要麼是靈氣衰弱連形態都難以維持。

當靈氣都難以維持形態的時候，就說明其本身已經開始消散了，連形體都開始散去，更何況那些是記憶。

「你不能再停留在路連華身邊了！」

阿綠強硬道，若非她發現及時，風靈就已經消散了，路連華的病也會愈發的重下去。

阿笙不似阿綠想那麼多，一開始就反應過來風靈記不清事是靈氣消散的原因，也開口勸道:「小風風，若你是現在尋一靈氣充足的地方聚氣修鍊，還有可能保住你自己，這裡就不錯，你先在這裡待著吧！」

阿笙自作主張的留人，阿綠也沒有說什麼，她本就有這個打算。

「阿笙說的沒錯，你先在這裡留下，等到穩固形體后再去尋另外的地方好生修鍊，若是機緣足夠修成實體化了人身就可參悟仙道。」

風靈十分固執，無視阿綠與阿笙的勸誡，依舊開口問:「那我可以去陪他了嗎？」

阿綠只覺得頭疼，意識已經開啟渙散，看來她只記得要陪路連華的事情。

懶得廢話的阿綠直接伸手將風靈收了回去，那一小片樹葉無力的在她掌心打著旋兒。

阿笙見狀靠了過去，盯著阿綠手心的小樹葉，問:「師伯打算怎麼處理她？」

阿綠一時也沒有完美的辦法，有些疲憊道:「先把她放到山頂上的靈泉里養著罷……」

阿笙用力的點點頭，突然伸手拉住阿綠的另外一隻手，圓圓的小臉上帶著幾分心疼，軟聲軟氣道「師伯以後不要隨便取自己身上的靈氣給別人了，那可是你自己辛辛苦苦修鍊來的……」

阿綠心頭一暖，抬手摸了摸阿笙的小腦袋，哄道:「師伯知道啦！」

……

路府的一頓飯吃的洪逗心不在焉，飯後又找路連華略微聊了兩句便去找路夫人告辭。

回到洪府後洪逗先是問豆角可看見阿綠回來，得知沒有后又覺得沒什麼精神，回自己房間小憩去了。

至於狄卦一路上都在懊惱應該早一點過去，為不曾見到路縣令而悲痛，黯然的摸回自己的房間欣賞那本《六界美人圖譜》去了。

果然等到晚飯的時候阿綠帶著阿笙回到了小院，這兩個人是永遠不會錯過飯點，飯桌上洪逗也不好多問什麼，只能沉默吃飯。

本來吃得正歡的阿笙在看見那盤醋溜土豆絲的時候喪失了吃飯的興緻，阿綠則樂呵呵的想要去夾個紅燒獅子頭嘗嘗，看不過去的阿笙將不知哪兒尋來幾塊綠豆糕扔進了她碗里，然後她也吃不下去了。

於是，阿笙就被阿綠提著後頸拎出去教育了，出門前洪逗還聽見阿笙不怕死的叫喚道:「我既然吃不了也不能讓師伯你吃！」

洪逗:「……」

這樣一鬧直到子時修鍊的時候，洪逗才有機會問阿綠關於風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