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我累了

「孔妃娘娘。」

目光落在孔孟瑩身上，鍾天皓看著對方的神色，很快便知曉了其來意，不過，對此他卻是無法給出任何錶態。

他低著頭，沒有過於多說，只是靜靜地望著地上的影子，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漸漸的，孔孟瑩的目光，也從鍾天皓身上轉移而開，直至彼此不再相互對視，就好像是他們兩人的人生軌跡在經過一次近距離的觸碰之後，又繼續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展！

「姐姐，你看看他這個樣子，真的能幫到我們嗎，我很懷疑？」

在孔孟瑩身旁，丫鬟喜兒倒也不避諱什麼，她當著鍾天皓和狗蛋的面，直接就把自己的擔憂給說了出來。

聞言，孔孟瑩柳眉一蹙，旋即，她輕輕轉過頭，雙眸在掃向鍾天皓之際，目中的疑惑之色也是變得更多了。

隱約之間，她好像看到了鍾天皓的內心，卻又無法了解鍾天皓的真實想法，甚至，哪怕她也是一位修真者，可她的神識，卻對鍾天皓沒有半分作用。

她看不透鍾天皓本人，也猜不透鍾天皓的心思，索性便不再去看，而是收回打量的目光，靜靜的等待著鍾天皓給出回復！

「這麼多年了，你不信我？」

鍾天皓輕輕一嘆，他的神色始終保持著平靜，言語之中，也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我若不信你，就不會把我父親的傳承交予你了。」孔孟瑩搖了搖頭，隨即勉強擠出一絲苦笑，她覺得，喜兒說的氣話，應該是被鍾天皓給誤解了。

「喜兒少不更事，口不擇言、行止由心，你乃一代大儒，應該不會跟她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吧？」

「這倒不會。」鍾天皓沒有多想，當場否認，他的身份，絕對不允許他在這種小事上面去較真。

「我可不是什麼小丫頭，方大人，今日我到要問你一句，當年你允諾我姐姐之事，何時才能兌現？」喜兒眉頭一皺，追問道。

聽到這話，孔孟瑩也沉默了，而鍾天皓那裡，則是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子，略顯尷尬。

「我們姐妹倆等了你這麼多年，可你始終沒有給出回應，如今，我們不等了。姐姐，我們回家……」

「且慢！」

最終，還是鍾天皓選擇了妥協，畢竟，此事是他理虧，最近幾年來，他一直都在苦修儒學，的確沒有時間去處理孔孟瑩之事。

「想回去，你們……有家么，家在哪？」

「自然是在皇宮。」喜兒回答。

「那冷冰冰的深宮大院，不是你們的家。」鍾天皓再度一嘆，說完，他還抬起了頭，目光凝望遠處的天際，眼眸深處更是流露出一絲追憶。

「你們的家，應該是在那裡！」

鍾天皓伸出了右手，他指著前方，好像是在指著一處不可知之地，在那裡，有柳絮飄舞，如雪花落下。

這一刻，不論是喜兒，還是孔孟瑩，她們都清楚的知道，鍾天皓所指的是什麼地方。那裡，是二十多年前，楚國上代大儒的歸墟之地，也就是孔孟瑩之父孔荀的沉睡之所。

一晃眼，二十多年過去，一代大儒的落幕，彷彿還是昨日剛發生之事！

孔孟瑩的神色有了傷感，這一點，喜兒和鍾天皓甚至是趴在地上睡覺的狗蛋都察覺出來了，可他們無一例外，皆沒有再去觸及孔孟瑩的那根敏感的神經。

「當日，我曾給過承諾，會帶你們二人離開皇宮，此事一拖再拖，直至如今，已經拖了這麼多年，算是我的失職，若你二人已有準備，今日，我便可直接帶你們離開。」

突然間，鍾天皓猛的抬頭，雙目再次凝視孔孟瑩，語不驚人死不休。

此時此刻，他已然下定決心，絕不能再讓這件事繼續耽擱下去，而他的話落在孔孟瑩和喜兒的耳中，也是瞬間就令得兩女全身轟然一震，目中盡皆充滿不可置信與駭然！

「方大人，你…你說什麼……」

孔孟瑩一頓，這一剎，她好像覺得是自己聽錯了：「今日……你便可帶我們離開？」

「不錯，你將你父親留下的傳承交給了我，而我對你的承諾，也該實現了。」鍾天皓點頭，他帶著真摯，慢慢的便走向孔孟瑩。

「現在、立刻、馬上，就可以離開皇宮，離開此地，離開郢都城，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你將我帶走，那楚皇那裡，你如何交代？」孔孟瑩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實則是，眼前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她都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

儘管，她也知道鍾天皓手段通天，可卻遠遠不知道鍾天皓的真正分量，她覺得，鍾天皓就這樣貿然將她帶走，肯定會受到楚皇的嚴厲責罰。

雖說鍾天皓是楚國的新一代大儒，可在皇室面前，大儒的身份，卻起不到任何作用，這一點，從當年她的父親身上，她就知道了答案！

「這點你不必擔心，我想帶走誰，區區一個楚皇，還不敢阻攔！」

目中漸漸的有了凌厲之色，屬於鍾天皓的那股霸氣，又在無形之中顯露了出來，這一刻，在他身上，少了幾分文弱書生的感覺，繼而多出了一些修士的果斷殺伐。

「你去告知楚國老祖，孔妃……我已帶走，讓他去找楚皇說清楚，如有疑問，自行來找我便可！」

鍾天皓指著狗蛋，在孔孟瑩和喜兒的詫異之中，朝著狗蛋直接就下達了指令，這一次，他確實不能再顧及楚國皇室的顏面了，對他而言，他給出的承諾，比起任何事都要重要。

「得勒。」聽到鍾天皓的吩咐，狗蛋伸了一下懶腰，隨即一掃之前的慵懶之態，它抱著一壺酒，慢慢的便走出庭院，一步踏上高空，朝著遠處皇宮的方向暴掠而去。

「如你所說，我一生奉承因果之道，你讓我入門儒家，在我這裡中下了因，自然而然的，我也會給你一個果！」

看到狗蛋離去，鍾天皓自認此事已經辦妥，他沒有去在意眼前兩女的震驚，而是又繼續說了起來。

「我帶你二人離開，便算是完成了我們之間的交易，彼此不再有虧欠，日後，可能也沒有相見的時機了，好自為之吧！」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不然，就憑我和楚皇的交易，我怕是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冰冷冷的地方了。」孔孟瑩的臉上有了笑意，她不知道鍾天皓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但她不需要知道。

她只知道，有了鍾天皓的承諾和庇護，她一定是安全的，無論走到何方，楚皇都不會再找她的麻煩，也不會再提起他們之間的那個交易與約定！

「其實，我很好奇，你身為一代大儒之女，身份地位不說是萬人之上也差不多了，可你為何會違背自己的意願，自行入宮，做了二十多年的帝妃？」

鍾天皓開口，道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以他的眼力勁，自然是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來，孔孟瑩入宮，絕非遵循本願，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此事，或許存在著諸多貓膩，按理說，鍾天皓不應該過問，但是，從名義上來說，他畢竟是孔荀的儒門隔代傳承弟子，孔孟瑩之事，也能算得上是他的家事，他做不到不聞不問！

「此事說起來有些複雜，當年，在楚皇尚且還是太子之時，與他進行奪嫡的楚國二皇子，乃是父親的門徒之一。」

「你父親，參與了皇室奪嫡？」鍾天皓心裡一驚，事實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其中的內幕，遠非一般人所能了解。

「沒有。」孔孟瑩再次搖頭，隨即又補充說道，「奪嫡之戰，二皇子慘敗，父親雖未參與，但也受了牽連，在病危之際，連大儒身份和終生榮譽都將被無情剝奪。」

「最後，父親鬱鬱而終，是我主動聯繫楚皇，與他達成共識，他不把奪嫡之戰牽連到父親身上，而我，則要入宮成為他的帝妃。當然，我和他還有約定，若我不願，他終生不可碰我，否則，我必以死明志，這麼多年來，他也始終遵守諾言，從未逼迫過我，就好像把我遺忘了一般。」

孔孟瑩透露出了更多的細節，這麼多年過去，她空有一個帝妃的名頭，可實際上，她卻連楚皇都沒見過幾面，也從未侍過寢。

她也不知道，當初對她念念不忘的楚皇，到底是徹底失去了耐心，還是一直都在等她回心轉意、消除隔閡。

總而言之，在她的世界里，楚皇從來都不曾存在，或許，在楚皇的世界里，也是一樣！

「我累了，二十多年的皇宮生活，二十多年的帝妃虛名，終究不過大夢一場，普通人的生活，一直都是我最嚮往的。我之所以踏入修真之道，也並非是為了虛名，只不過是想獲得更多的壽元，獲得更多的離開皇宮的機會而已。」

這是孔孟瑩的內心當中的最真實的寫照，這些話，以往她從未向別人透露過，唯有在今日，在面對鍾天皓之時，她才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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