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談

高森的建議就像一個魚鉤，充分調動了安若然的好奇心。可是薇薇安沒有解開謎團的興趣，至少暫時沒有，因為隨著摩多族族民的撤退，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忙。清理戰場、治療傷員、布置防禦工事以及重新整編士兵……這些事情讓她從下午一直忙到深夜時分，而對這些都不熟悉的安若然，只能避開那些魔族猜疑的目光，一個人靠坐在城外的山坡上走神。

「喵的，真的要困在這裡？」直到這個時候，安若然才有空靜下心來思考之後的事。他現在很清楚，不管法魯姆族和摩多族的戰爭到最後會是什麼結局，但自己暫時被困在這裡卻是很確定的了。而現在唯一能夠指望的，也就是唯姬他們懂得如何開啟時空之門，否則自己怕是要在魔界里待上一輩子了。

好在他天性比較樂觀，知道現在著急也沒有用，因此鬱悶了一會就無奈丟開，轉而思考起幾天後的兩族交戰。實際上，經過剛才這幾個小時的觀察，安若然隱隱覺得魔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至少這些法魯姆族的族民也要穿衣吃飯，除了相貌與人類大不相同之外，也沒有什麼太奇怪的表現。

不僅如此，就連這個魔界和法蘭大陸相比，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地域雖然不算廣大，但是土壤肥沃又遍布河流，向來要養活幾萬人沒什麼問題。所以很奇怪。魔族在這種情況下又有什麼侵略法蘭大陸，難道他們真地註定侵略成性嗎？

「唔，或許和……」輕輕摸著下巴，安若然不禁若有所思的抬起頭，望著那昏暗血紅色天穹。雖然只看了幾分鐘，但他已經注意到這其中的奇怪景象——在這片天空中，似乎時不時就會有一道閃電劃過，然後被那座矗立在天際下的高塔吸收。看起來，這座高塔倒像是避雷針，專門用來吸收那些閃電似的。

「看起來，你已經猜到了什麼……」清冷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起。而薇薇安的身影也很快出現在淡淡霧靄中。忙碌了半天，她的神色中帶著掩不去地疲憊，不過精神還算不錯，只不過表情還是顯得有些惱怒。

「厄，不會還在生氣吧！」從高森那裡得到答案，安若然已經不擔心自己會被報復。不過看到薇薇安這個樣子，他還是難免有幾分頭痛。不禁苦笑道：「好了。我又不是有心要欺負你的，誰叫你那個時候長得可愛！」

聽到可愛這個詞，薇薇安冰冷的臉上也不禁微微一紅，但也因此想起了兩人往日相處時的快樂時光。安若然見她這種神情有趣，情不自禁地伸手，學著平時哄小姑娘的語氣笑道：「來，薇薇安最乖了，抱抱！」

話方出口，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不妥當。連忙乾咳幾聲遮了過去。不過出乎他的預料，薇薇安雖然帶著氣呼呼的表情，卻還是輕輕貼了過來。安若然吃了一驚，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薇薇安已重新縮小為小姑娘的外形。乖乖的縮到了他懷裡。

「厄……」察覺到懷中小人兒的輕輕顫抖。安若然尷尬之餘，也不禁習慣性地伸手輕輕抱住了她。可是不管怎麼說。只要一想到薇薇安剛才長身而立地容姿，他又隱隱覺得奇怪之極，倒好像自己在趁機揩油似的。

「安安！」一片複雜的思緒中，卻還是薇薇安輕輕開口，順勢拉住了他的手臂。聽到這好幾天沒有聽到的親昵嬌嗔，安若然不禁心頭一軟，忍不住伸手輕輕撫著她的秀髮，柔聲道：「恩，怎麼了？」

薇薇安輕輕靠在他懷裡，半天都沒有說話。直到安若然都覺得雙腿有些發麻時，她才輕輕嘆了口氣，淡淡道：「明天我送你離開這裡！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是這件事是魔族內部的事，你沒有必要插手管這件……」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已經被安若然輕輕抬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有些惱怒地看了她一眼，安若然搖頭道：「別說傻話了，我們現在都在連在一根繩上的蚱蜢，再說也不一定會輸給魔尊。」

話時這樣說，不過連安若然也不相信自己的話。但是他竟打定主意，如果情況真的很糟糕，那麼最多就想辦法和高森帶了薇薇安一起戰略轉移。相信三個人聯手衝出一條生路，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最多丟了亞戈城這個法魯姆族地最後基地。

「你不明白地，亞戈城對於我們來說不僅僅意味著主城，而且還關係到……」彷彿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薇薇安不禁搖頭嘆了口氣。猶豫了片刻，她輕輕咬著櫻唇道：「好吧，或許我可以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告訴其他人……算了，就算人類知道也無所謂了！」

「唔，什麼事這麼重要？」安若然點了點頭，不禁又添了幾分好奇。薇薇安苦笑一聲，抬頭看著上方地暗紅色天穹道：「其實這個秘密，也就在魔界的天空中。安安，你不覺得我們這裡的天空有什麼地方很奇怪嗎？」

「你是說，那些閃電？」安若然怔了一怔，立刻得出了自己的判斷。薇薇安點點頭，沉聲道：「沒錯，我說的就是那些閃電！就像你看見的，這些閃電都帶有致命的攻擊力，就算是聖階強者也不敢說自己能夠抵禦幾道。但幸運的是，魔神大人在降臨魔界之後，就修建了眺望之塔來抵禦閃電，所以我族才能平安無事的生活在這裡。」

正如薇薇安所說，魔界最不穩定的因素就在於那些總會從天空中劃過的閃電。這些閃電帶著極大的威懾力，能夠令超階以下的強者在幾擊之下就化為灰燼。也正因如此，這個世界向來沒有任何生物可以生存，直到魔神降臨之後為止。

而在降臨之後，魔神先是憑著自身的強悍能力抵擋閃電，隨後又創造了魔族建造亞戈城，最後更建造了能夠吸收大部分閃電的通天塔。也正是因為這樣，魔族才能平安無事的生活在這個危險世界中，不至於隨便出門走幾步就被五雷轟頂烤成乳豬。

「所以你的意思是……」聽到薇薇安的講解，安若然在輕輕點頭的同時，也似乎隱約察覺到其中隱情。果然下一刻，薇薇安就無奈嘆了口氣，抬頭望向閃電縱橫的天空：「可是自從魔神大人離開之後，眺望之塔就日益破損。大約六百年前，這座高塔終於無法完全吸收閃電，從那個時候起我族就開始生活在閃電的陰霾下。」

雖然如此，但因為眺望之塔還沒有徹底崩塌，所以大多數閃電都還能被它吸收。只是誰都很清楚，這座神秘高塔終有一天會轟然倒塌，而那時整個魔族都會面臨著滅頂之災。正因如此，當時魔族的數十位強者曾冒死進入眺望之塔，希望可以找出眺望之塔逐漸破損的原因。但出乎他們的預料，他們僅僅到達了第二道大門前，就被神秘的魔法陣阻擋，根本無法前進一步。

「我明白了，所以為了生存下去，你們不得不進攻法蘭大陸！」安若然聽到這裡，不禁恍然大悟，難怪魔族捨棄了同樣可以生存的魔界，轉而不惜一切代價進攻法蘭大陸。薇薇安點點頭，苦笑道：「正是這樣沒錯，其實我們也曾經考慮過和人類商談，但他們顯然無法接受我們。實際上，因為生活在險惡環境中的緣故，我族也的確更加熱愛鮮血、殺戮和破壞。」

這是歷代仇恨積累下來導致的結果，安若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沉默著摸摸下巴。不過稍微想了一會，他卻又突然疑惑道：「等等，我們好像偏題了，這個和魔尊進攻亞戈城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亞戈城是躲避閃電的最後避難所！」薇薇安嘆了口氣，回頭望著濃霧中的亞戈城，輕聲道，「我剛才說過，魔神大人是先修建了亞戈城，然後才修建了眺望之塔。所以亞戈城也帶有初步的吸收閃電功能，雖然並不算強大，但至少能夠保證超階以上的強者平安。也正是因為這樣，魔尊在進攻法蘭大陸失敗之後，自然就想著奪取這個避難所。」實際上，如果只是普通避難所的話，就算讓魔尊他們住進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只不過亞戈城的魔法陣設置非常奇怪，它只對某一個種族有效——換句話來說，摩多族如果想得到亞戈城的庇護，首先就要將法魯姆趕出去，然後通過血祭來改變魔法陣的庇護對象，而這顯然是法魯姆族無法接受的。

「所以這是根本無法破解的局面！」漫長的講述過後，薇薇安不禁輕輕嘆息一聲，目光卻漸漸變得冰冷，「但是無論如何，亞戈城是我族保留元氣的最後基地。魔尊如果想要強奪，我拚死也要在最後毀掉魔法陣，最多來個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