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是人不是鬼
樓鳳霄聞聲而動,在白影尚未出擊時,大掌一揮,靈氣飛至。那白影哀嚎一聲,放下手中屍塊飛竄而來,腥紅的眸子在月色下閃著寒光,口中發出「咯咯」的聲音。
樓鳳霄後退兩步,右臂平伸,藍光乍起。猶如屏風一樣的氣層擋在了他跟沈承澤面前,那白影猛地撞上,又是一聲哀嚎,卻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麼,望著樓鳳霄的目光充滿驚恐,少頃,竟轉身跑了。
聞聲挑眉,樓鳳霄詫異不已。尋常邪祟缺少意識,從不會見好就收,適才那白影卻並不是個莽撞的,且從對方身上的氣息來看,似乎與邪祟有幾分區別。
他喚出鬼影示意其追過去,命令剛下,沈承澤在一邊拽住了他的袖子。
「有、有人來了。」他說。
樓鳳霄不慌不忙,「恩」了一聲拉著沈承澤藏進樹蔭暗處。少頃,嘈雜人聲起,幾聲劍鳴掠過,一堆人出現在前面的屍堆中。
來的人全都身著金紅相間的校服,蒼龍圖騰綉在胸口,身負長劍,看起來各個器宇軒昂。沈承澤小聲地說了句「九幽門」就再也沒敢出聲,很快,他們中為首的男子走上前,望了眼滿地屍塊,冷道:「看來是尋上山的修仙散戶。」
這滿地屍塊正是剛才跟沈商卿一起上山的那五個散戶的,九幽門其餘弟子看了眼就很快別過頭,其中一人道:「大師兄,我們都在這山上繞了快一個時辰了,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一個時辰?樓鳳霄在暗處聽著皺眉,他與沈承澤到暮歸山左不過才半個時辰,若九幽門這群人比他們先到,又怎麼會到現在還一籌莫展。
除非……
「難道這不是異樣?」那頭的大師兄反問道。
其餘弟子紛紛垂頭不敢再說,那大師兄皺著眉看著很久,一甩袖道:「你們分三組,一組沿著這條路繼續追,第二組原路返回看有什麼線索。至於第三組……」
他低聲說了幾句,這一次,藏在暗處的樓鳳霄跟沈承澤卻同時變了臉色。
所謂的修仙正道也不過如此,竟然想到抓無辜之人為餌來引誘邪祟出現,當真是卑鄙無恥!
樓鳳霄不願再聽下去,剛好旺財發來了訊號。他帶著沈承澤一閃身消失在了原地,卻不知他們剛剛消失之際,九幽門中的一個弟子忽然看向了這邊。
按著旺財給出的訊號,不過一盞茶,他們來到一片空地。四塊巨石衝天,當中石台閃著白光,朦朧月色將這片景兒照得莫名蒼白,彷彿獨處一方,與暮歸山毫無關係。
正是沈商卿之前找過來的地方。
「爺,陣法就在這裡。」一旁的旺財道,「而且不知是否我們的錯覺,這裡似乎曾有沈姑娘的氣息。」
樓鳳霄面不改色踱步上前,手指輕觸凸起石台。白光並未如沈商卿觸碰那樣消失,反而形成一個光圈,緩緩纏繞在他的手腕。那般親昵熟悉的姿態卻讓樓鳳霄周身冷意漸起,他大掌一揮,便聽一道細小的哀鳴閃過,白光消失,陣法解除。
早在剛才聽九幽門弟子講述情況時他就懷疑整個暮歸山被人布了陣,否則沒道理他們走了一個時辰都還在中心打轉。但九幽門畢竟也是修仙門派,不可能對陣法毫無察覺,那對他們剛才鎮定自若的表現就只有一種解釋,這個陣法給他們灌輸了一個一切正常的想法,讓他們心甘情願在這裡兜圈子。
尋常邪祟根本沒有能力布陣,所以定然是人為。而普通人更是沒有可能布下這種陣法,唯獨……唯獨他天靈教中的「攝魂」才能做到!
原本事情牽扯到玄音谷就夠讓人匪夷所思,眼下竟還與他們天靈教搭上了關係,樓鳳霄不認為這是巧合。
他吩咐鬼影繼續尋找沈商卿,自己也帶著沈承澤入林,看來想知道這個陣法到底怎麼回事,只能問問這暮歸山中的邪祟了!
而這時的沈商卿還不知道暮歸山中的情況,此刻她正跟在那白毛女身後,從林邊進入一條隱秘窄道,一段深入後來到一間石洞外。
適才她也是突發奇想,想看沒了夢鈴鎖自己是否還能探查別人心思。事實證明,她還是可以偷看那麼一小點的,儘管不能加以改動,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女子名喚笑情,原本在山下村子所住。她因從小患病,皮膚、眉毛、毛髮全都呈白色,且因為怕光,無法在白日行走。因為她的病,父母被村人嘲笑,人人罵她是妖物是怪胎,在一次衝突中,她父親為保護她被村民當場用鋤頭打死,母親也因此氣絕身亡。
鬧出了人命,人們更說她是個帶來不幸的妖怪。笑情無法繼續住在村裡,於是在暮歸山腳找了個樹洞安身。白天她躲在裡面睡覺,到晚上會進村子偷一點食物,這也是當初有人說白衣女鬼晚上在街道飄蕩的真相。
日子這樣過了很久,久到笑情自己都把自己當成了晝伏夜出的鬼魅。直到又有一天她再去村裡偷食物,卻被人當場抓了個現行。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抱著頭蹲在地上默默流淚,可等待很久,沒有棍棒鋤頭打在身上的痛感,只有一雙手遞過來一個熱氣騰騰的饅頭。
飢餓難耐,她顧不得饅頭還燙,一陣狼吞虎咽,那雙手又很貼心地端出來一碗熱湯,並小聲說「小心燙,別噎著。」
那是笑情第一次感受來自外界的溫暖,她突然有點怕了,推開那雙手瘋跑回樹洞。那天以後又過了很久,直到她餓得不行才又在夜晚回到村子,鬼使神差地,她走到那戶人家外。
夜幕漆黑,清冷的月光下,一個冒著熱氣的饅頭跟一碗熱湯擺放在門口,主人甚至很貼心地罩著紗布以防被蟲子佔了先機,笑情看著,終於落下淚來。
之後的每個夜晚,她貪戀這短暫的溫暖,時間久了,跟門后的主人也熟絡起來。主人叫阿游,搬來這村子才幾個月,他也曾聽過關於白髮女鬼的謠言,也曾好奇那到底是怎樣一個鬼魅,於是他夜夜蹲守在窗前,終於見到了偷食物的笑情。
「我那時候想,什麼女鬼,不過就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啊。」阿遊說著,摸了摸笑情的腦袋。
在笑情以為他們可以一直這樣相處下去的時候,事情卻有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