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05]獲勝的前提是了解敵人

[原來龍是這樣睡覺的啊，]我打量著盤在牆邊的年輕黑龍，[所以我到底是個什麼睡姿?]醒來的時候總是仰面朝天來著。

翅膀暫時是沒戲了，不過其它部位的骨骼肌肉和內臟一起順利完成了治療。雖然非常擔心會發生感染，但是為了偽裝，依舊讓皮膚和鱗片保持著重傷狀態。

[接下來怎麼辦?]我努力安撫著空蕩蕩的肚子，[逃跑大概很困難。]或者可以吃掉塔洛安來再生翅膀，只要小心不被發現...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忙使勁眨眨眼睛，把這個糟糕的念頭排除出腦海。

戰鬥用的魔法終於完成了計算，迴響法陣也儘可能的部署了出去。不過偽鱗全都弄丟了，本來就很有限的微縮法陣沒法再用。身體狀況也遠算不上萬全。所以還是盡量避免戰鬥比較好。

「你醒了嗎?「年輕黑龍懶散的睜開眼睛，「還是沒睡?「一邊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不可能睡的著吧，「我看著它舒展肢體的動作，「你倒是挺放心。「努力壓住模仿的衝動。

保持同一個姿勢躺的太久，全身都在發出想要活動的信號，但缺少合適的時機。全身粉碎性骨折加高位截癱的病號忽然開始大伸懶腰什麼的，未免也太過顯眼了。

「對你的智慧有信心，「塔洛安微笑起來，「我們的魔法課程什麼時候開始?「開始在洞穴里踱步。

「魔法課程?「大大小小的泥塊飛濺過來，「你在說什麼?「我得努力壓制住躲閃的慾望。

「我可是救了你的性命，「黑龍的尾巴輕輕敲打著地面，「難道不應該獲得回報嗎?「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

「那可太謝謝你了，「我努力壓制住語氣里的嘲諷，「吃完飯就開始吧?「也忍住了釋放魔法的衝動。

它立刻笑了起來，隨口答應著，夾起翅膀跑進了開在牆上的通道。

用聽的和魔力感知確認它真的離開之後，我立即從地上彈起來，一邊使勁活動四肢，一邊仔細觀察這個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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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壁和天花板呈現一個半橢球形，看起來整個都是由濕潤的泥土構成的，就算看不到魔力波動也可以猜到是使用了魔法來加固。

一側的牆邊靠著勉強算是桌子的簡陋的石台，上面擺著一些腐蝕到無法分辨的金屬製品，到處都糊著亂七八糟的泥濘。

石台旁邊還有一攤泥水，裡面似乎泡著東西，但我不太想弄清楚是什麼。

出入口只有那個狹長的通道，同時也是唯一的光線來源，通道盡頭看起來十分寬敞，地上還有著刺眼的光斑，可以合理猜測是露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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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除魔法的時候要小心了，]我評估著被活埋的風險，[出口倒是意外的近。]但是沒法知道高度，不能飛也許會是個問題。

通道外傳來了風聲，我趕忙回到先前的位置躺好。

接著是翅膀拍打，重物落地。年輕的黑龍用一隻爪子拖著給我的餐點走進了通道。又是兩隻羊，我忽然有些擔心起村莊的庫存。

「來，大口的吃，然後我們...「塔洛安把羊屍摔在我面前，泥濘濺的到處都是，「...等等，「它忽然警惕的觀察起地面，「你動了...?「聽起來似乎在懷疑自己的判斷。

「沒錯，是動了，「我使勁擠出譏諷的語氣，「還飛了兩圈呢。「一邊努力放鬆整個下半身。

黑龍眯起眼睛盯了我一會，一爪子戳在我的尾巴上。即使我很努力的在抑制，雙腳還是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我就知道!「塔洛安得意的笑了起來，「...你身上還有多少傷是真的?「它壓低了聲音問。

「翅膀是真的，「我放棄狡辯，「其它都是皮肉傷。「還把尾巴上被戳出來的洞當場治好給它看。

「帥呆了!「黑龍小聲表示驚訝，「是怎麼做到的?「用一隻前爪摸了摸不再存在的傷口。

「想知道?「我立即捲起尾巴，「你能保守秘密嗎?「同時把一隻死羊拉到嘴前。

「當然能保...「它迅速回答，然後反應過來，「你最好老實交代，「表情開始帶上猙獰，「不然就讓你巴不得自己不會!「爪尖也摳進了地面。

「等吃完吧，「我對準面前的生肉噴出火苗，「你要來點嗎?「一邊指向另外一具羊屍。

對方尷尬了一會，最終停止了威脅，但也只是在屋子另外一端蹲坐下來，沒有接受我的共餐邀請。於是我有更多的肉可以吃，這是好事。

我始終保持著警惕，也沒有解除魔力干擾迴響的待機狀態，不過洞穴里的活動範圍有限，瞄準起來就沒那麼麻煩，所以我可以分更多注意力到皮膚和鱗片的治療上。

能有點調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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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再生'?「年輕的黑龍不滿的用前爪划拉地面，「你有這麼厲害的魔法，就管它叫這個?「把骯髒的爪尖變的更加污穢，「村子里那些人類都比你會起名。「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氣。

「起名還不簡單，「我轉動著手中的一小截羊骨，「就叫'賽羅西奧斯的新陳代謝加速'好了唄?「雖然不一定是它發明的。

「誰啊?「塔洛安愣了一下，「這個魔法還是真夠複雜的。「沒有繼續追究那些奇怪的名詞。

我沒有冒險開魔力透鏡，作為代替使用魔力線來觀察施法。對方沒有拒絕這個正常的授課行為，所以我能知道它在空中搭出的法陣扭曲且不完整，和我用羊骨畫在地面上的結構圖相差很大。

「...看來你用不了這個...「我感覺有些意外，「...至少現在不行。「還以為龍族都很擅長魔法來著。

「什麼意思?「年輕的黑龍聽起來有些惱火，「你在耍我嗎?「施法的嘗試再次失敗了。

「也許應該從更簡單點的開始，「我用魔力線調整起它的魔法，「...或者乾脆從基本功開始...「試圖把混亂的結構理順。

對方似乎是想要抵抗，但操控能力實在不強，我稍微加大出力就奪過了控制權，隨後就在它的觀察下把法陣修改成正確的版本。

「...你這是...「塔洛安的表情變的複雜起來，「也許我不該瞞著父親...「它大大的嘆了口氣。

「你應該瞞的更多些，「我鬆開自己的魔力線，「想象一下它看到你使用這個會露出什麼表情。「準確的法陣再次亂成一團。

「你可真是殷勤，「黑龍也鬆開了魔力線，「是有什麼企圖?「混亂的法陣消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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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是想要離開。一直待在這裡對我的身體和精神健康都很不利。

如果它沒有對商隊的事情撒謊，那麼我希望它能兌現這個虛假的承諾。

而且我想要的不只是離開，還想要拿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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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現這個願望，「我讓自己盡量誠懇，「就用你無法想象的魔法作為回報，「適當的補充，「就算你沒法直接用，我也可以做魔法道具。「可以合理推測這個它也不會。

「從父親哪裡偷嗎?「塔洛安發出嗤笑，「要自殺用別的方法更好。「尾巴也輕輕的搖晃起來，像是聽到了特別有趣的事情。

「誰說要偷了?「我也跟著笑了起來，「你們會做交易的吧?「畢竟有商隊什麼的。

「它只會直接搶走，「黑龍壓低了聲音，「你沒有交易的資格。「聽起來倒是蠻真誠的。

「但是你有，「我也壓低了聲音，「說過可以做魔法道具的吧?「只要有合適的材料，「你能弄到秘銀之類的東西么?「不然就得扒自己的鱗了。

幸好答案是能，讓我可以免於自殘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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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能夠當作籌碼，效果最好是巨龍也能用的上。但是太過強力感覺不妥，所以從輔助方面著手。

要說黑龍給我的最大印象，那就是味兒實在太大了，然後就是髒的要命。後者大概是沒什麼辦法，不過前者是可以輕鬆解決的。

我在熔化之後捏成環形的秘銀上刻出兩個法陣，其中一個負責從周圍的環境中不斷抽取魔力，另外一個則負責維持一個超大範圍的寂靜結界。最後加上一個簡易的撥片作為開關，巨龍潛行戒指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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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下這裡，「我向年輕的黑龍指出使用方法，「可以消除範圍內的氣味和聲音。「缺點是外部的聲音也沒法聽到，不過還是別特意提起比較好。

「像這樣嗎?「塔洛安撥動了開關，「*。「它的嘴還在繼續動著，但是沒有聲音傳過來。

一起消失的還有空氣中瀰漫的臭氣，我的鼻子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可惜很快對方就發現我對它說的話沒有反應。隨著開關撥動，巨大的精神壓力又回來了。

「這個不需要注入魔力!?「年輕黑龍急切的說，「是誰都可以用的魔法道具!?「像是要用視線把秘銀環射穿一樣。

那些並不真的是疑問句，所以我也沒打算回答，只是默默的看著它把爪子上的污泥在嶄新的作品上抹的到處都是。

「只換臂環就夠了嗎?「塔洛安依舊沒有挪開視線，「那個到底是幹什麼用的?「聽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那個是朋友，「我用尾巴敲敲它的肩膀，「別磨蹭了，「用上催促的語氣，「想要的話以後多少個都可以做。「然後適當的誘惑。

「這還不是你的最高水平對吧?「年輕的黑龍眯起眼睛看過來，「如果有充足的時間和材料的話...「但是沒繼續說下去。

我猶豫了一下，從它爪子上拿回金屬環，在上面用先前捆秘銀錠的繩索綁出一個圈。

雖然是按照巨龍級的戒指來做的，但是我對目測的尺寸沒什麼信心，自適應縮放之類的也完全沒有頭緒。所以如果戴不上的話，至少可以掛起來。

但是對方顯然沒有領會我的好心，還是就那麼拽在爪子上一路蹭著地面走了。

我甚至懷疑它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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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一些獨處的時間，我趁機在地上列出算式。先前的心算畢竟不夠穩妥，最好還是再檢查一遍。

即使沒有直接用指尖去寫，還是把手上弄的滿是污泥。

在我快把洞里的地面畫滿的時候，年輕的黑龍回來了。除了沾滿泥濘的臂環之外，還帶著兩隻羊。

「父親非常高興，「它輕快的說，「這個工藝品，「豎起爪子轉起銀色的鱗環，「有那麼大價值嗎?「然後輕輕丟了過來。

「道具可以再做，「我伸手接住，「但朋友是無價的。「開始嘗試把上面的泥甩掉。

雖然結構上縫隙很多，但弄乾凈卻意外的容易，相比之下我的胳膊還要更臟一些，不過也不是挑剔的時候。

我拉開臂環，重新扣回左邊胳膊根部，隨著銀色細鱗的閉合，一股熟悉的魔力波動傳了過來，讓我心中的不安逐漸消退。

「商隊是明天，對吧?「我向羊屍噴出火焰，「介意我現在長出翅膀嗎?「其實已經做好了決定，這只是隨口一問。

「如果我說不行，「塔洛安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你會停止嗎?「它打量著地板上的算式，「這是畫了些什麼鬼東西?「似乎剛剛才意識到自己抹掉了其中的一部分。

「這個啊，「我大口的嚼著肉，「這是用來殺死你爹的武器，「把血和骨頭都吞下肚，「只是以防萬一。「同時啟動了超再生。

年輕黑龍疑惑的盯著我，然後目光轉到了我的後背，眼睛有些發直。

我對自己翅膀的治療可以說是相當熟練了，熟練到不用回頭去看。因為這邊環境中的魔力比上次再生翅膀時少了很多，所以法陣的數量和出力都有縮水。不過生長帶來的瘙癢感倒是與記憶里基本一致，所以應該進行的十分順利。

「...竟然真的可以...「塔洛安的下巴都快戳到了地上，「...這就意味著...「它猶豫了，「...意味著...「最終也沒說出個結論。

「將來你也可以做到一樣的事，「我繼續賣力的大口吞咽，「也可以對別的誰做一樣的事。「填上逐漸變空的肚子。

對方沒有再說話，只是獃獃的看著。

兩隻羊連骨頭都吃光之後，嶄新的翅膀也完整的長了出來。

「喲，我的老朋友，「我看著面前的翼膜逐漸從粉色變成深紅，「真是太想念你們了。「努力抑制住伸手去摸的衝動。

雖然遲早會弄髒，但至少現在能保持乾淨。

「我...有些事情要辦...「年輕的黑龍終於緩過神來，「你一定要老實待著!「它嚴肅的叮囑，然後小跑著離開了洞穴。

「比想象中的順利，「我看向通道外的天井，「達托奧，你還好嗎?「用指尖輕輕敲了敲臂環。

「每次都是隨便的用著這種魔法，「銀色的光團冷卻成一條小龍，「真希望你能稍微自重一些，「輕巧的飄落在我的肩膀上，「它這絕對是去告密了，「看起來沒有健康問題，「不如現在就去把它們都殺掉吧?「至少生理上沒有。

「別擔心，「我走回最初的角落，「已經做好準備了。「趴在地上閉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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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消耗掉的魔力比想象中的要少，所以收集了一整天的庫存還剩下很多。迴響法陣的準備足夠充分，殺手鐧的計算也已經完成。

正面戰鬥依舊無法保證勝利，但只要對方像先前那樣大意，一瞬間就會結束。

不過即使經歷了這樣的虐待，我也依舊沒有打算殺掉誰。畢竟我是來度假的，這種程度的冒險可以說正合適。

相比它的父親來說，年輕的黑龍也能算得上好客，也很意外的能說上話，然而要把寶貴的假期全部浪費在這個惡臭潮濕的洞穴里就有些不可接受了。

所以當前的目標是逃跑。然後去往更北的地方，參觀一下這邊的城市，體驗一下這邊的文明。

在面對挑戰之前，充分的休息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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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黑龍始終沒有回來。

我放鬆身體，一邊祈禱，一邊聽著小小的翅膀拍打聲在四周旋轉，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安定，很快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