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可兒
慶功宴在一個校場舉行,張小山隨同林嵐走上觀樓台時,已看到皇甫嵩和眾人正在喝酒。坐在皇甫嵩右邊的人身材瘦削,頭戴綸巾,正侃侃而談,瀟洒自如。
此人說道:「今年恰逢大旱,多地顆粒無收,朝廷不開倉賑災,救百姓於水火,偏加重賦稅,無異於火上澆油,也難怪賊寇四起。「
眾人紛紛點頭:「孔北海說的極是。」
張小山才明白此人就是傳說中的孔融,小時就以禮讓聰明聞名於世。近距離一看,果然有謙謙君子之風。
皇甫嵩不以為然,說道:「孔北海,此乃表象。當今宦官當權,擾亂朝政,使棟樑之才不能為國家所用,黃巾賊方能世出。」
「皇甫兄高見。」孔融依然笑著說道:「宦官當權,朝廷混亂此乃內憂;天降大旱,民不聊生此乃外患,內憂外患則產生黃巾賊也。」
皇甫嵩看到張小山後立即站起身來,對孔融說道:「這就是張武師。」
孔融並未起身,只是以眼神示意。
皇甫嵩對張小山說道:「張武師,今日選擇校場就是比試武藝。第一個項目是比試弓箭。」
說罷,皇甫嵩看向校場的另一端,發現只有兩個箭靶后,他大怒,說道:「剛才站在箭靶處的黃巾俘虜呢?「
身邊小兵戰戰兢兢的回答:「回將軍,孔太守命人帶走了。」
孔融從容的面對皇甫嵩,微笑道:「皇甫兄,論到鍛煉箭術,還是箭靶更有用。箭靶易射,有刻度。活人容易晃動,一箭射死也不知箭術高低。」
「強辯之詞。倘若今日黃巾軍勝,你我項上人頭已不知飛向何處。你對敵人講仁義,敵人對你講什麼?」
「以暴治暴,那和暴徒有什麼區別?」
孔融說完,拂袖而走,左右人不敢攔阻。
「腐儒一個。」皇甫嵩罵道。
場面一時尷尬。張小山想起書中記載,皇甫嵩在廣宗之戰,斬首3萬,被趕入河中淹死5萬,婦女兒童全部被他俘虜。後來又將所有屍體壘成高牆炫耀,是一個極其殘暴之人。
皇甫嵩命人重新將黃巾俘虜推出,一共十人,一字排開,距觀樓台百步左右。此時喝酒嬉鬧聲已停,眾人皆謹慎觀望。
「你先還是我先?」皇甫嵩笑著對張小山說。
張小山看著對面的黃巾兄弟,心如刀絞,但面露平靜。難道皇甫嵩是想試探自己?看樣子不像,只是一次遊戲而已。
他知道這些人今日必死,如果是一箭箭的慢慢射死,未免太痛苦了。不過,他也沒有把握能一箭射死。他突然想起以前大學時選修過標槍,假設他用標槍射中,會不會讓皇甫嵩效仿?也許會饒過這些兄弟一命?於是他說道:「我射術不精,但擅長用槍,可否用槍一試?」
皇甫嵩驚訝的說:「我從未聽說有人百步外投槍命中,張武師可以一試。」
張小山選了一個和標槍差不多重量的長槍。投標槍是穿越前的事情,他不知道現在這具軀體是否也有類似的身體反應。從剛才和皇甫嵩交手的情況來看,這具身體反應、敏捷和力量還是很不錯的。
張小山稍微做了做熱身運動后,退到了觀樓台的最裡面。眾人紛紛讓開,屏息靜氣的觀看著。在大腦中將動作要領過了一遍后,他開始助跑,交叉步,當身體成為一張弓形后,盡全力將長槍擲出。眾人發出驚訝的聲響。只見長槍劃過一道弧線,以極快的速度,竟然準確的插在了箭靶上。
張小山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右手,這隻手的力量比他以前的強太多了。
眾人看呆了,直到皇甫嵩拍掌笑道:「精彩!太精彩了!」眾人才大聲喧嘩起來。
皇甫嵩突然拔劍指向張小山,問道:「張武師為何不瞄準俘虜?」
張小山心中一驚,剛才他是想瞄準俘虜,沒想到出手時,潛意識還是扔向了無人的箭靶。他做了一次深呼吸,盡量使得自己平靜下來。四周都是士兵,一旦身份暴露,毫無逃生機會。
這時,穿著女服,準備前來跳舞的林可兒悄悄登上了觀樓台。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張小山急忙跪下,說:「將軍,投擲長槍誰能保證百分百命中百步外的俘虜?命中箭靶實屬運氣,將軍以此懷疑我,在下不服。」
皇甫嵩沉吟片刻,收起手中長劍,問:「那你多少步可以射中?」
「五十步。」雖然天氣寒冷,但是張小山的內衣已經汗透。
「來人,將俘虜移到50步處。」皇甫嵩突然命令道。
俘虜全都套著頭,雙手綁住,被人推著走到了五十步處。張小山知道皇甫嵩已經懷疑他了,他必須殺死這些俘虜中的一個或者全部。否則他也會成為這些俘虜中的一員。如果老者在他身邊,也會讓他殺死俘虜的。
「給張武師長槍。」皇甫嵩說完,意味深長的看著張小山,說:「張武師,讓我看看你如何百發百中。」
張小山搓了搓雙手,接過了長槍。他暗自祈禱,一定要中啊。他以前練的是射的遠,從沒有考慮射中的問題。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走上觀樓台,迫不及待的對皇甫嵩說道:「將軍,都昌已被黃巾軍攻下。」
在場的人聞言大驚失色。張小山正小小的高興時,卻看見皇甫嵩面無表情,很尋常的揮了揮手說:「退下吧。」張小山挺佩服皇甫嵩的,看來是久經沙場,非常鎮靜。但是皇甫嵩又對大家說道:「諸位休要驚慌,此乃我的計策。今晚定要活捉張寶。「
「哐當」一聲,長槍從張小山的手上滑落。張小山急忙將搶撿起。然後快速退後,助跑,交叉步,奮力一投。長槍像一道閃電,準確的插入了左手第一個人的頭上,俘虜應聲倒地,發出恐怖的尖叫聲,嚇的某個俘虜癱坐地上。
張小山內心複雜,他不知該喜還是該悲。但還是故作高興,得意的看著皇甫嵩,接受身後觀眾的歡呼聲。
皇甫嵩冷冰冰的臉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鼓掌說道:「張武師這一投,力度準度俱是上乘,是我戎馬一生,從未見過的神技。」
林可兒趁機上前,借口府中有事,和張小山一起告辭。
走下觀樓台,林可兒冷冷的問道:「情報收集完了沒有?」
「只收集了一部分,但是已經沒有時間。如果估計的不錯,今晚皇甫嵩就會對我們展開進攻,我必須儘快告訴老者。」
「行,那咱們儘快離開。」
「可兒,府中有何事?」林嵐的聲音突然傳來,嚇得兩人面面相覷。兩人僵硬的轉過身來,林嵐則是招牌式的笑容。
「叔叔,家丁打架,嬸嬸讓我叫......」
「直說吧,為何幫助黃巾軍?」林嵐不耐煩的打斷了她。
可兒臉色慘白,還是故作鎮靜的問道:「叔叔,你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會幫助黃巾軍呢。我和他們有殺父之仇啊。」
「那到底為什麼?你要幫助殺父仇人?要和你的叔叔作對?」林嵐非常疑惑。
「因為......」林可兒突然衝過去捅了他一刀,刀正中腹部,鮮血湧出。
林嵐剛想大聲喊叫,林可兒左手捂住他的嘴巴,用刀在他的脖子上輕輕一劃,林嵐的頭倒了下去。她又扯下林嵐的腰牌,笑著對張小山說道:「這下,咱們可以出城了。」
見張小山還是獃獃的看著,林可兒催道:「別傻站著,快來幫我把他藏起來。」
張小山哪敢不聽,這女人心太狠了。
收拾完后,張小山問:「可兒,你剛才準備說因為什麼?」
「因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你覺得我還能做回林大小姐嗎?這世道,強者為王,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林可兒瞪大眼睛看著他。
這是一雙本該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此刻卻露出冷漠、無情和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堅強。張小山忍不住說道:「對不起。」
也許以張小山的身份不會這麼說,也許這個時代的男人都不會對女人這麼說,林可兒的雙眼濕潤了,她咬著嘴唇,儘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的眼神慢慢變得柔和起來。
「我會保護你一輩子,彌補我的過錯。」張小山說。
「你愛保護不保護。」林可兒笑了笑說。
兩人說完后,先去林府,因為林可兒要換男裝。林夫人微笑著問道:「可兒,你現在這麼胡鬧,以後你相公怎麼受的了你?」
林可兒一愣,也笑著回答:「嬸嬸,那我就嫁個陪我胡鬧的。」
「又胡說了。偏偏你生的如此漂亮,唉。」林夫人突然想到她的身世,不覺嘆了口氣,說:「我和你叔叔膝下無子,不如你以後就住在我們家,陪陪你嬸嬸。」
林可兒突然跪下,哭道:「謝謝嬸嬸。」
林夫人急忙上前拉起她,也哭著說:「你這苦命的孩子。」
林可兒忙用手絹擦乾臉上的淚水,整理了散亂的頭髮后,鄭重的對林夫人說:「嬸嬸,我先出去了。」
林夫人揮了揮手說:「去忙你的吧,可兒。」
林可兒心情複雜的走出了林府,門外張小山牽著兩匹馬等著她。
「我挺佩服你的,殺了人誰不是逃的遠遠的,你還能回來若無其事的換衣服。」張小山笑著說。
「我嬸嬸是個好人。」林可兒冷冷的說道。
一席話說的張小山愣在了原地,再回到神來,林可兒已上馬走了。張小山忙追了過去。
行至城門處,衛兵認出了林可兒。林可兒出示了林嵐的腰牌,衛兵幫他們打開了門。兩人剛準備出城,就聽到身後皇甫嵩大喊:「抓住他們,他們殺了林主簿!」
張小山一劍刺死了身旁衛士,對林可兒喊道:「快走。」
兩人快馬加鞭,急向軍營行去。眼見追兵將至,前方突然出現大批部隊。張小山一驚,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家兄弟。吳曦將軍立於陣前,皇甫嵩勒住馬,不再向前。
皇甫嵩大喊:「張武師,究竟你是何人?」
張小山冷冷回道:「中郎將,你挖了我大哥的棺材,砍了我三弟的頭,殺害了我無數的兄弟,你說我是誰?」
皇甫嵩哈哈大笑起來,說:「原來是賊將張寶,你也快了。」
張小山拿過身旁士兵的長槍,用力擲出。皇甫嵩慌忙躲避,非常狼狽。
張小山笑道:「中郎將,我的槍准否?」
皇甫嵩急令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