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分家

婉娘看著周宏，他的言談舉止也不像是個壞人，可是上午在辦公室里跟她頂嘴的那個小孩可是不敢恭維，小小年紀就有那樣的心智，而且都用在了使壞上，想想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都說人之初，性本善。但放在那個孩子身上明顯是不適用的，因為他年紀其實並不大，和王雨一個班級。年紀不大卻養成了這樣的性格，婉娘倒有些懷疑人之初，性本惡才是對的。

而跟周宏一起的，就是那個孩子的母親。

聽周宏說完好話，婉娘並沒有搭腔。

周宏也知道這次來肯定是要說好話的，他堂姐已經跟他指了路了，他當然要跟著走，不然他家孩子真的就真的毀了。國家施行的學籍制度不是說著玩兒的，開除這真的是一輩子的黑點。

其實按理說徐婉才15歲，他們應該是找她的婆婆說好話的，但是堂姐警告過他，他當然不會不聽堂姐的話。他堂姐從小就聰明，他可沒見堂姐說錯過一句話。

他記得堂姐說：「你們姐夫的脾氣你們也知道，肯定要王雨這個小姑娘自己原諒了你們家小凱，跟你們姐夫說話才有用，若是他們家長去求情，肯定是沒用的。徐婉是我的學生，小時候人也聰明，現在人也清明，我看過了，兩個孩子服她，聽她的話，所以跟她好好說的話，絕對沒問題。帶點給孩子補身子的禮物去，再拿點錢說說好話。快去吧！」

這樣想著，周宏再次開口了：「婉娘，我家的孩子還小，若是真的開除了，這學籍上就是一輩子的污點，就算去找別的學校讀書，學籍上那樣，他也會被特殊對待的。那他日後的學業就毀了，學業毀了，這輩子也就沒望了。孩子是我們沒有管教好，這次之後，我們一定好好教育他！」

「你們知道自己孩子欺負我女兒，是怎麼欺負的嗎？」婉娘看著周宏，問道。

「這個……我聽校長說了。」周宏有些心虛，囁嚅道。

「這麼小的孩子，心腸就這麼歹毒，連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都要欺負一下，真的是有些本事。以後不知道會不會殺人放火。」婉娘諷刺的笑了笑。

「徐婉，你無非就是想要錢嘛，你說個數，我們照給就是。」上午見過婉娘的婦女從心裡看不起這家人，石牆土屋，整個院子里一件她看得過眼的東西都沒有。不像她們家，她娘家十年前就建了磚瓦房了，她嫁的老公，也是十里八鄉有名的香煙老闆，二層的小樓她嫁過去的時候就建了。

「錢？錢能買命嗎？」婉娘看到了她眼裡的不屑，「若是小雨死了，那你們家小孩也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你們家小雨要是真的死了，那也是她自己自殺的！」那婦人指著從裡屋走出來的王雨，狠狠的說道。

王雨停下腳步，低下頭垂下了眸子，王文垚也捏緊了拳頭。

「哈哈，就算我們家小雨真的是因為自殺死的，按照我國法律，逼死人的，也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楊家灣楊天邦家多有錢？他殺了人不是照樣讓自己孩子頂罪了？他孩子被判了多少年？十五年！」婉娘笑著道：「聽說他們有很厲害的親戚，給他孩子在牢里安排了一個什麼廚師的活干，你們怎麼？也有好大的親戚有好多的關係？現在不好好教孩子，以後孩子長大了你們就要去找關係，希望你們的關係跟楊天邦一樣又多又好，讓你們孩子在牢里，能過得比楊天邦的孩子還要滋潤才是。」

聽到婉娘說的事情，周宏心裡一驚。當年打死人的時候，他也在場。因為與其說是楊天邦打死的人，還不如說是全村人都希望那個人死。

死的人叫二麻子，為人好吃懶做，今天去這個地里掏個土豆，明天去那個田裡摘顆甜瓜，逢年過節就偷雞摸狗。

在那個年代，誰都不容易，這些東西放在現在或許不多，放在那個年代是真的是毫米珍惜的東西。全村人對他是恨得牙痒痒，罵也罵過，打也打過，但是他偷的東西不貴重，幾分錢幾毛錢，稍微貴一點的，也不過一塊錢多，報警警察都不立案也不審理。

村裡人都對他積怨已深，那天楊天邦跟二麻子鬧矛盾的時候，很多村裡人都在旁邊推波助瀾，鼓掌吶喊，楊天邦喝了酒上了頭，一榔頭就敲死了二麻子。

當時所有人都傻了。

後來，楊天邦有錢，為了不償命，給在場的每家每戶都送了一千塊錢封口費，把自己最小的未成年的兒子送進了牢房，這件事才算了結了。

而他周宏做生意，也是楊家封口費這筆錢起的家。

十多年過去了，那坐牢的也快坐滿了。這件事也傳說了出來，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楊天邦的兒子在牢里過得很滋潤，除了不夠自由之外。

雖然不是楊天邦的兒子殺了人，楊天邦的兒子卻是以未成年人的身份坐的牢。就是因為他是未成年人，才能幫他爸爸頂罪。

他知道，婉娘說這些，無非就是想說，未成年雖然有未成年人保護法，但是未成年人也會為自己做出壞事付出代價。

「你說得是。但是請你念在我們為人父母的一番苦心上，給孩子一個機會。我們必定不會忘記你們的大恩的。」周宏一邊說，一邊彎下了腰深深的施了一禮。

婉娘也不理，楊家灣的事情，挨得近的人都知道，徐家灣和徐家村就隔著一條河！但她是不知道周宏是這件事里的受益人的。

周宏給自己的老婆使了一個眼色，他的老婆也是聰明人，上一秒剛嘲諷完婉娘，下一秒就變了臉，撲倒婉娘懷裡，嘴裡哭喊著：「婉娘，你饒了我兒子吧！他是非常聰明的，本質還是不壞的，這件事是他一時糊塗，以後我們一定好好管教，他將來肯定會有出息的。婉娘，我們就這一個孩子，求你放了他吧！」說著，就把手裡的錢悄悄的塞進了婉娘衣服的荷包里。

感到荷包里有動靜，婉娘心中臉上都火辣辣的疼。

做護士二十幾年，不是沒有人送紅包的，但是她心裡硬氣，她和老公都沒有收過別人的紅包。

後進醫院的主治醫生都買了車買了房了，沒有收過紅包的他們卻還住著醫院分配的老宿舍。

可是現在，這錢，她要收，得收！必須收！不收，她們活不了，她是真的很沒用，沒有辦法給兩個孩子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