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謀殺
痛……
身體像是被劈裂成兩半五臟俱碎,又像是被架在熊熊烈火上烤燒,更像是浸在萬年寒冰里血液都凍的凝固,無盡的痛楚壓抑窒息幾乎讓她覺得自己已在地獄。
這就是死亡的滋味?
雖然她在組織里從來不負責直接行動,但作為組織的外科醫生兼藥物學家,間接死在她手上的人也不少,如今,終於輪到她嘗這個滋味了么?只是沒想到,她會死在唐克的手上!
原來多年感情,還是抵不過他滿心仇恨,勃勃野心!
「還沒醒?」一道陌生女音驀然響起,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漠然,「今兒已經是第三天。」
孟初一模糊紛亂的意識清了清。
另一人立刻介面,嗓音柔膩清甜,說起話來卻低聲下氣,「大夫說這兩天一定會醒的,秋嬤嬤,您看能不能將吉時往後挪兩天?」
「往後挪兩天?柔姨娘,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您說的是。」隱約窸窸窣窣的輕響,「還請您在夫人面前多說些好話。」
「那就看三小姐的造化了,實在不行,只能讓四小姐頂了。」
「……我明白。」
腳步聲遠去,房間歸於沉寂,沒人在意,床上年輕女子眼皮微微一顫。
難道……她還沒死?
怎麼可能!
子彈穿透心臟的冰涼刺痛還近在眼前,再加上她最後扣下的足夠炸毀整棟實驗室的核彈機關,別說是她,就是唐克也逃不了……孟初一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下意識試圖奪回身體的主控權。
「吱呀」一聲突響,腳步輕輕,似乎又有人進來了。
孟初一立刻停止動作。
情況不明,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她是孤兒,後來又被組織收留,多年磨礪,學會的最重要的不是心狠手辣陰謀算計,而是忍。
「三小姐,香憐知道對不住您,但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清脆女音囁嚅響起,「您要怪就怪您命不好,攤上那樣一個……」
孟初一還沒反應過來,唇上微涼,略腥的溫熱苦澀液體滑進嘴裡。
她直覺不對,舌尖一抵,強行抵出液體。
「三小姐,奴婢知道您不想走……可是您不走,他好不容易掙了個好前程,父母門楣,難道真的要為了您什麼都拋下嗎……我求求您,您就喝了吧,最後一碗了,奴婢一定給您多燒些紙錢……」
孟初一隻覺下顎一痛,不受控制的張開嘴,略帶腥氣的葯汁強行灌入!
入喉剎那,腦袋嗡的一聲,全身骨骼五臟六腑也似乎跟著膨脹放大,恍惚覺得自己整個人要炸開了!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死……還死在這樣不入流的手段下……
一股不甘絕望霍然湧出,她霍然仰頭!
「轟!」
幾乎是同時,窗外一聲驚雷巨響!
虛掩的房門砰的一聲撞上牆壁,勁烈的風卷進房間,咻一聲,燭火完全熄滅,房間驟然一暗。
來人手上還剩一半的湯碗哐當跌碎在地,下意識彎腰去撿,突然肩膀一重,彷彿有什麼滑過她的肩……
她一僵。
一隻慘白削瘦見骨的手,慢慢晃到她的面前,再往上半截黑瘦的手臂,森森死氣……
「抬頭。」
嘶啞難聽的嗓音慢慢響起,虛弱卻又帶著不可言說的威勢,讓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她手指痙攣似的扣住地面青石板,慢慢抬起頭,正好對上一張慘白的面孔。
睜的大大的漆黑眼眸邊緣慢慢滲出血跡,慘白的唇角蜿蜒而下一點血痕,耳朵,鼻子……血跡慢慢蔓延開來,將慘白的臉孔暈染的發紅,像是帶著一副詭異的面具。
忽而間,平直的薄唇微微一挑,弧度明顯,竟然在笑。
……深夜未央,七竅流血的三小姐,對著她笑……
來人脆弱的神經承受不住,雙眼一翻,就要往後倒!
「你想死,就暈暈看。」
孟初一看著眼前穿著古代服飾丫鬟模樣的陌生女子,不怎麼費力的想起她是現在這具殼的貼身丫鬟,叫做香憐。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又是一個吃裡扒外的混賬!
被唐克背叛的恨與痛剎那間浮上心頭,手上那根抵住香憐咽喉大動脈的素銀簪子,往前又刺了一分,鮮血順著素銀簪子慢慢滑落!
「三小姐,我、我錯了,但這不是我的主意,您不甘心就去找她吧……」
「誰?」
「四、四小姐!她說只有您死了,她才能嫁進侯府!葯都是她給我的,也是她讓我下的!」
四小姐?
孟初一在搜尋了下大腦殘存的記憶,臉色有些難看。
這裡是大雍王朝,不屬於她所知的歷史中任何一個朝代,不過與她所知道的古代歷史各朝文化生活都有互通之處。她現在所在的府邸姓孟,家主孟靖是大雍飛龍指揮使,有一妻二妾二子三女,長子為妾氏所生,次女幼子是正妻所生,最後進府的柔姨娘生了四女孟玉恬。
孟家子女里,原主的身份最為特殊。她的親娘不過是柔姨娘房裡的一個丫頭,在柔姨娘初有孕時得了孟靖寵幸,可惜早產而亡,柔姨娘在同日生下一個女兒,孟靖便讓她一起養著,原主才有幸成了三小姐。
但由於她生母上位的手段並不十分磊落,柔姨娘對這個養女態度從來都很複雜,再加上孟靖不重視,她性格又懦弱內向,所以雖然名為三小姐,地位甚至不如有臉面的大丫鬟。如果不是雀屏中選成了孟二小姐的陪嫁侍妾,恐怕會一直默默無聞下去。
或許,默默無聞反而對她是好事。
至少不會死於非命!
堂堂紅組織的藍狐在被同伴背叛殺害之後,在命運詭異的操盤下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時空,佔據了一個同樣叫做孟初一的少女的身體,接收了她的記憶,還要面對被異母妹妹毒殺的事實!
尼瑪!坑爹!
「啊!」香憐突然尖叫出聲!
孟初一抬頭一看,臉色微變!
香憐臉上泛上青黑的死氣,雙手死死扣住喉嚨,嘴裡發出呵呵的急促沙啞聲音!
「怎麼回事!」
「……是……她下……毒……」
孟初一低咒了聲。
她對這種吃裡扒外的人沒有任何憐憫,但香憐死在這裡,便宜的只有孟玉恬,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呼吸困難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插管,但這裡沒有隔菌的手術室,她手上也沒有相應的器材,根本沒辦法用插管緩解她的窒息。
目光在手上銀簪落了落。
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但那辦法太過決絕,先不說香憐會不會被毒死,如果沒辦法及時止血,最後也不過是個死而已。
「你想死在這裡,還是想撐著去找孟玉恬再死?」
「救……」
「好,我救你。」
話音未落,素手微揚,雪白光芒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