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序曲
「殿下。」隨伺在側的心腹道,「可要人仔細留意著?這牽機葯是根據舊藥配製出來的,見效雖快,藥效卻不穩,若不日日服食,怕真的會性命之憂。」
「她不會死的,她不甘,也不敢。」齊王冷冷一笑,「她雖清冷倨傲,卻到底是嬌慣出來的嬌公主,自小到大都是被嬤嬤嬌寵而大,哪裡受得過萬蟲啃噬的痛苦,若想死早就死了,如今又有傅近雪的事,她更是不想死了。」
「殿下故意告訴她傅近雪的事,就不怕她起了貳心?她對傅近雪一往情深,若是執念未消,豈不是助長了傅近雪的勢力?」
「不會,她心性高傲,就算對傅近雪再情根深種,知道了真相,心裡難免也疙瘩在,短期內怎會去尋傅近雪?不過這些時日你還是要多加派人手,別再鬧出如韶華一般的事出來。」齊王眸光微冷,「風挽裳身上藏著的是珍寶閣累積的積年財富,還有牽機丹真正的方子,不肯有任何閃失。」
心腹面露慚色,「奴才失職,到現在都查不到韶華郡主的下落,韶華郡主已經半瘋,又服了葯,人都已經痴痴傻傻的,誰知道她會突然消失,如今又不見蹤影,怕是背後有人幫助。」頓了頓,「韶華郡主失蹤那日,晉王府的管事曾在別院外逗留,您看這件事會不會與晉王有關係?而且晉王本該在祖陵守陵,卻在此事突然回來,奴才總覺得事有蹊蹺。」
「自然有蹊蹺,只是若不讓他進入這亂局之中,留在那祖陵之地遠離是非,反倒拿他沒有辦法,如今他自願跳進來,正中我的下懷。」齊王淡淡一笑,「至於是誰與他通風報信,慢慢看著便是,如今大事將定,幕後之人總會跳出來的。北疆探子可有回報?」
「不曾回報,黑水河水勢最是湍急,便是最熟悉水性的漁民也不敢親涉其中,雍王殿下素來懼水,又過了這麼久,怕是……」
「旁人倒也罷了,我那好四弟,可是在戎族雪地里也能活下來的人物,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本王如何能放心?他若不死,孟初一又如何能心甘情願的為我所用?」齊王目光微冷,「他是唯一的變數,而我絕不容許這變數影響到我的大計。」
心腹一凜,忙躬身道,「奴才這就加派人手,必給主子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去罷。」
心腹匆匆離去,王府管事匆匆過來,滿臉喜意,「殿下,王妃身邊的婢女回稟,說王妃有喜了。」
齊王微怔,面上露出一絲喜意,喜意一閃而逝,隨即恢復平靜,「當真?」
「是,王妃暈了過去,這才請了大夫,這才知道的,大夫是時日尚淺,王妃又動了胎氣,要好好調理為上。」管事覷看了齊王,小心翼翼的道,「王妃醒來之後就不肯飲食,連大夫開的保胎葯也不肯喝,這樣下去,怕是對胎兒無益。」
「去請唐家主母過府。」齊王淡淡的道。
「是。」管事遲疑了下,「殿下不去看看王妃么?那婢女說王妃娘娘情緒不佳,若是傷及小殿下,可如何是好?事關皇嗣,可輕忽不得。」
管事是齊王府里經年的舊人,對齊王一直忠心耿耿,比尋常奴僕更得信任些,也自然能說幾句話。
「不必了,她知道分寸,自然知道這孩子是她與唐家最大的指望。」齊王神色平靜的近乎漠然,「即便她不想要這個孩子,唐家人也會逼著她留著。」
管事怔了怔,望著面前男子清冷英俊的面龐,忽的有種恍如隔世之感,本以為殿下好不容易清醒,齊王府會否極泰來,一切都好轉起來,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清醒過來的殿下彷彿換了一個人,讓他有時候都覺得陌生和……畏懼。
但再一想殿下之前的遭遇,管事又覺得如今的殿下雖冷,卻再恰當不過,皇族之中哪裡容得了那脈脈溫情與善意。他一凜,立刻道,「一切聽殿下吩咐。」
「去吧。」
「是。」
管事匆匆離去,齊王原地停留片刻,環視四周,下意識捂住心口,忽的低聲喃喃,「真想讓你看看,看著我成就赫赫威名。」
不知想起什麼,他淡淡一笑,笑意矜持而自傲,俱是尊貴。
……
夜色如墨,漆黑不見五指,枯敗的落葉之間有人蹣跚而行,濕地泥濘難行,一步一步行來,腳印深深,幾乎要沒上膝蓋,那人卻彷彿無知無覺,長長的斗篷拖曳在泥地里,拉出長長的弧度,一邊走一邊輕輕的念,「郎騎竹馬來,兩小無猜嫌,青梅繞竹馬,哥哥你莫走……嘻嘻嘻……嘻嘻……哥哥,你在哪?」
聲音沙啞卻又嬌嫩,分明是個女子。
她痴痴往前,前面是滔天河水,水勢洶湧湍急,她卻根本看不見危險,依舊慢慢向前。
「郡主!郡主!」
一個年輕人急急自後面奔來,死死攔在女子跟前,「不能再往前了,真的不能再往前了。」
「你是誰?你攔著我做什麼?」女子腳步頓住,一陣勁風起,掀起她遮在面上的斗篷,露出一張絕美面龐,赫然是消失已久的韶華,她疑惑的盯住面前的年輕男子,眼神痴痴,「你們不是說哥哥就在水裡么,我去尋哥哥,你們攔著我做什麼?」
「郡主娘娘,我是常……」
「我想起來了!」韶華拍手,歡喜無限的打斷他的話,「你是哥哥的人,是哥哥派來接我的,我們這就去找哥哥,哥哥說要我做新娘的,我去做哥哥的新娘!」
年輕人一窒,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望了眼身後滔天的黑水河,略略猶豫了下,「是,我是您父王的侍衛,是您的奴才,雍王殿下在等著您,您隨我去就是了。」
韶華不疑有他,歡天喜地的扯住年輕男子的衣袖,「常大哥,你可真好,走走走,快帶我去見哥哥,不能讓哥哥等久了,不然他生氣了可怎麼辦?」
年輕男子眼底閃過一絲酸澀,畢恭畢敬的道,「是,您這邊走。」他拉著葛韶華,慢慢遠離那彷彿將人徹底吞噬的黑水河,好不容易到了堤岸,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見著正前方停著一頂軟轎,軟轎通體發黑,顯得低調而奢華。
轎前站著一人,衣袂微揚,溫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