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往生果
「青！」雨有些慌了，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她覺得青要永遠的離她而去，或許至始至終都是她在自作多情，或許，至始至終青都沒有喜歡過她。
身上的花粉好重，而且無論雨怎麼做都無法擺脫，這些花粉給她帶來的似乎不止是行動的不便，還有一種精神上的影響，讓她不自覺的想向著前方走去。
但沒當她要不由自主的迷失神志之時，都會有一種淡淡的睏倦感和麻痹感襲來，這種睏倦沒有讓她入睡，反而讓她更為清醒。
她太熟悉這種感覺了，這是她在牙木中的感覺，這是……
雨突然想到了青的話。
「牙木呀，是一種敢和往生樹搶奪食物的高尚樹種呢……」
「和……往生樹搶奪食物……」周圍的黃色光點不斷的增多，其中不乏一些體型龐大的生物，像是隕落的群星拖著尾線一般，拖著淡黃色痕迹，無數生靈向著往生樹的方向漂浮。
「食物……」雨拼盡全力挪動著身體，她身上的花粉越積越多，她的行動越來越不便。
「那該死的破樹……把青當成食物……」雨的眼中不爭氣的泛起淚水，事到如今她怎能看不出來，或許第二次她落入牙木是意外，但第一次絕對是青故意用激將法讓她進入牙木的領地體驗被牙木吞噬的感覺。
雨不知道青是怎麼把自己救出來的
和往生樹搶奪食物……
雨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泛著淡淡黃光的生物從四面八方的樹林中漂浮到半空，但唯獨牙木里中沒有任何生物漂出，那片漆黑的樹叢，在這如墨般的黑夜中像是磐石一樣穩定。
「為什麼你就不說能說喜歡我呀……」雨咬著嘴唇，即使她身上的花粉已經讓她寸步難行，但她依舊不斷清理開闢著前方的樹木，向著往生樹的方向不斷前進。
花粉在不斷的影響著她的精神，但那麻痹感又會很穩定的一次次的將她喚醒。
終於，在雨幾近絕望之時，她看到了，它現在渾身酸痛全身上下都布滿了黃色的花粉，雨終於模糊的看到了往生樹的輪廓。
而朝陽，從那棵無比巨大的樹后緩緩升起。
「青……」雨快要哭出來了，這一路上她從害怕恐懼再到深深的自責，如果她沒有那麼任性的非要進這片該死的森海探險，青就不會遇到危險，那他現在……一定在暮氣沉沉的曬著朝陽，臉上泛著深深的滿足和淡淡的微笑……
往生樹的樹榦給雨一種懸崖峭壁般筆直挺拔的感覺，像是一座被削得極為工整的山一樣，而那巨大的樹冠則像是一直極其巨大的烏賊，無數或粗壯或纖細的觸手不斷的晃動著。
這種很奇異的感覺沒有黃衣之主那麼污穢邪惡，未知虛幻，反而給人一種很神聖的感覺，讓你很自覺的想去接近，想去朝拜，想去成為它的養料，獻出自己的生命……
周圍無數氤氳的黃色霧氣中一點點淡黃的光像是無數只螢火蟲般不斷飛向叢林的四面八方。
而與此同時，還有無數粘上花粉生物一片片的向著往生樹移動，被往生樹用它那粗壯的觸手捲起，緩緩的消失在它那巨大的樹榦之中。
「青！青！」雨大叫道，她看到了，她看到了面無表情的青漂浮在半空中。
「青青青青！」雨氣憤的將自己的衣服暴力撕開，但花粉依舊粘在她身上，無論怎麼揪怎麼撓都弄不掉，即使雨向青那樣舔也沒有絲毫效果，焦急的雨甚至想把自己身上的這層皮撕下來。
「不要啊青！」無數生物爭先恐後的奔如往生樹的觸手上，被它捲入死亡，成為往生樹的食物。
「求求你了青！」天上雷聲不斷，狂風暴雨席捲著烏雲，豆大的雨點如傾盆的子彈般在周圍瘋狂的宣洩著。
雨看到了，不知是暴雨的模糊還是她淚水的緣故，她依稀看到了青似乎向她這邊看了一眼，然後身上就被往生樹的樹條纏繞住，緩緩的，緩緩的融入樹冠……
「我喜歡你！青！我喜歡你！」雨撕心裂肺的大吼著，雨越下越大，但無論雨怎麼努力都無法接著雨水感到青的身邊，那極其粗壯的往生樹，真的化作了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將雨和青隔在了兩側。
「啊啊啊啊！」雨敲打著周圍的雨水，她奮力的跳，奮力的掙扎，奮力的奔跑，但這些都無濟於事，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青的最後一點兒被沒如樹冠。
「轟！」電閃與雷鳴讓烏雲聚集在一起，遮擋住了初生的朝陽，而失去了陽光的普照，往生樹的動作一下子慢了下來，剛剛消失在樹冠之中的青竟然又露出了頭。
「還有希望！還有希望！」雨分離奔跑著，周圍的雨越下越大，頻率越來越高，像是無數都水龍頭開了最大功率向下放水般，雨竟然隱約覺得自己變得更加輕鬆。
「再大點！再給我下大點！」雨恍然發現在自己的雨水中，那讓她束手無策無論如何都弄不掉的花粉竟然逐漸的黯淡下去然後慢慢脫落。
「嘩！」這已經不能被稱作雨水了，雨像是位於花果山水簾洞的瀑布之下，雨水傾瀉而下，她身上的黃色越來越少……
「青！」雨跳了起來，在電閃雷鳴的暴雨之中，水花在半空綻放，雨閃爍著跳躍著奔向了她愛的人。
可縱使烏雲遮住了陽光，縱使雨水沖刷了花粉，縱使半空中的雨無視了任何阻攔與困難，青還是在雨的注視下緩緩被拉入了樹冠。
「不要啊！」雨像是真的變成了一滴雨珠一樣，逆流而上著。
「雨……」在最後一刻，雨看到了青睜開了他的眼，迷茫的看著天上的雨幕，微微張開了嘴，一滴滴雨水順著他的唇滴到他的嘴裡，這讓青露出了一絲幸福而又疲憊的笑。
「青！青！」當雨終於來到往生樹的樹冠前，青已經消失在原地。
「吃我！」雨一把推開她旁邊渾身泛黃的生物，直接跳到往生樹亂舞的枝條上。
「你快點吃掉我啊！」雨腳下的枝條沒有像它纏繞青纏繞其它生物一樣將雨捆綁，送入樹冠，反而主動避開了雨去尋找其它的獵物。
一股麻痹感再次讓雨清醒，牙木的麻醉並沒有過去，這是青給雨的保護，最後的保護……
「不……」雨咬著嘴唇，她和樹冠中間隔了一層厚厚的花粉，似乎還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將她往後推。
「花粉！花粉……」雨似乎想到了什麼，天空在她的控制之下立刻停止了下雨，雨飛快的抹了一把眼淚，已經濕透的頭髮緊緊貼在她的臉上。
失去了雨水的沖刷，無數花粉在雨的努力下重新附墜在了她身上，熟悉的重力讓雨昏昏沉沉的自己踏上了往生樹搖曳的枝幹。
但又是熟悉的麻痹感，可雨這次沒有理會，枝幹將她纏繞，樹冠打開了一個缺口，裡面黑洞洞的，偶爾有黃光閃爍。
「好睏，好渴……」枝條已經將雨渾身包裹住，即使麻痹之感如觸電般給雨瘋狂注入清醒，但雨的眼皮還是看著前方的黑暗沉沉的閉上了。
或許她沒有注意，黑暗中，無數黃色光點中，還有一絲頑強的綠。
「雨……」青趴在雨的身上，他虛弱的像是幾天沒喝過水一樣。
「雨……」青舔了舔嘴唇，將手臂放在嘴前狠狠的咬了下去，一陣像是樹皮被人硬生生撕開的聲音過後，一滴滴翠綠的血散發著生命的芳香滴到雨的嘴裡。
「青……」似夢囈，似呢喃，雨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喝到人生中第一口奶一樣，幸福的吧唧著嘴。
「雨，咬一口……」青見雨這副模樣，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笑容。
「咬一口……」他將手中一隻金黃色的果實遞到雨的嘴角輕聲說著。
「青……青！」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般，雨緩緩睜開眼，看到了她面前虛弱無比的青。
「快吃一口，我……騙不了它多久了……」青將手裡金黃的往生果遞給雨。
雨感受到這顆金黃色水果里散發出的驚人生機，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下來，「你吃，你吃吧……」雨泯著嘴，拚命的搖著頭。
「不是說好了嗎……」青微笑著，「如果只有一顆，就給你……」
「沒說好，不算……」雨帶著哭腔，她看著青像是即將斷氣的樣子，拚命掙脫著身上纏繞的樹榦，但無論如何也沒有一絲鬆動。
「雨，一會我會把你送出……」
「不要，一會咱倆一起出去……」雨哽咽著，她現在連自責連後悔都來不急了。
「聽我說……雨……」青搖著頭，手不斷的縷著雨濕了的秀髮。
「我不聽，我不聽……」雨搖著頭，她知道青要說什麼，她無法接受，她接受不了沒有青的上界生活，她恐懼，她怕，沒有青她該怎麼辦呀……
「哈……」青疲憊的笑了一下，「我……喜歡你……」
原本連哭帶鬧的雨在聽到青的話后，像是調到了靜音般瞬間沒有了聲響。
「我喜歡你……」青在雨的注視之下，拿起手中的往生果狠狠咬下一口，金黃的汁液散發出的香氣讓雨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爆炸性的活力。
「唔！」青緊閉著眼，周圍的黑暗充滿了芳香，剛剛一切的經歷都不再重要，雨感受著青的味道，雨停止了掙扎，如不是身上的樹枝，她一定會緊緊抱住青。
一縷金黃伴著他們的唇分開，還剩下一半的往生果從青的手中落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