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時代變了
「那是！」獨眼蜥將軍驕傲的揚起脖子，「咱們大王可是憑藉一己之力就開闢了如此富足的獨眼蜥一族呀！」
「不是我是說他內個……」
「想當年，他也和你一樣不滿三目蜴的壓迫，於是召集了一干兄弟創造了這麼一片家園。」
「誒，嘖，不是我的意思是內個他……」
「為了和那該死的三目蜴劃清界限，他堅毅的捅瞎自己的一隻眼，開闢了我們獨眼蜥一族的光榮先河！」將軍握著拳，激動的皮膚髮紅，一隻眼裡滿是對大王的崇拜。
「我想表達的是大王他繁……」
「沒錯。」將軍點了點頭，「他凡是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所以我們獨眼蜥一族是最有毅力最講紀律的一族！」
「對，好，真棒！」三零一放棄了掙扎，直接豎起大拇指。
他因為剛才比較緊張，一直沒有仔細觀察這獨眼蜥的身體特徵，也沒有思考它們名字的來源。
現在聽將軍一說，頓時發現這獨眼蜥的眼睛不是天生的而是自己捅瞎的。
真他媽是太蠢了。
將軍左眼的一道刀疤，三零一還以為是將軍身經百戰的象徵。
「怎麼樣，帥不？」將軍注意到三零一在看著自己的傷疤，很驕傲的低下頭把腦袋給三零一湊近了一些。
「哈哈哈真是帥極了！」
「小時候我自己划的！」
「牛啤！」三零一瘋狂豎著大拇指，這大王怎麼非的削弱自己種族的實力呢？出門打仗先划瞎一隻眼以示智商？
但他又想，著獨眼蜥是從三目蜴分出來的，它們本來有兩隻眼，但是被自己划瞎一隻，那不就證明三目蜴就是兩隻眼嗎該死那他們叫個屁三目蜴？
雖說有這樣的智力，但這大王還是有實力的，否則三零一也不能這樣委曲求全，也不能相出借刀殺人的計策，如果大王是個廢物憑他八竅的實力直接把這著獨眼蜥窩給端掉不好嗎？
奈何這精力旺盛腦迴路清奇的大王也是八竅。
「大王到！」後面的獨眼蜥小兵用尾巴奮力的敲打著地上黃沙，想製造一點聲響，但只是製造了一點霧霾。
「真大。」將軍看著大王左眼的傷疤讚歎又羨慕的說。
「嗯……我還沒找著……」三零一看著大王下面光滑的肚皮，有些摸不到頭腦。
「還用找嗎那麼明顯那麼大！」
「哈哈是啊那麼大……」三零一撓了撓頭，難不成蜥蜴是用尾巴？
「你再給我仔細說說情況！」大王暗金色流轉著的獨眼中充滿了雄獅一般的勇氣與雄鷹一般的銳利，不，不止這麼簡單，那是孤傲巨龍般的驕傲，那是無盡大海般的廣袤，那是……一隻普普通通的蜥蜴眼睛。
「好。」三零一咳了兩下，怨恨的看著製造霧霾的獨眼蜥小兵。
「那該死的三目蜴，它們在大王走後一點都不知悔改，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的欺壓百姓。」三零一本是一個非常內向不太會說話的人，但在這種關頭也由不得他。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回想著隊里兩個東北人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的架勢，想象著話也如流水般從自己嘴裡吐出。
「他們加重稅負但恬不知恥的兼并土地，他們增發徭役但死性不改重農抑商，他們科舉取士但肆意放縱世族橫行……」三零一深吸一口氣。
「外戚干政宦官專權首領整日荒淫無度不問正事，閉關鎖國故步自封大王成天吃喝玩樂不思進取，就輕避重本末倒置昏君時刻只顧自保唐突國家。」
「八百里黃沙滿天飛舞，八百丈長城屹立不倒，但，三目蜴在黃沙上長城前幹什麼？」
「視家國為無物視人命為草芥視歷史如泡沫視未來如幻覺！偌大的國家選不出賢臣一二個，廣袤的疆土容不下書桌二三張。」
「理所當然的騎在貧苦人民頭頂高歌，肆意妄為的踩著自己種族的存亡玩樂，大張旗鼓的站在厚重歷史上出賣國家，恬不知恥的跪在敵人金錢前剝削人民。
「看這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看這市井凄凄空無一人宮中慘慘夜夜笙簫的景象……」
三零一是越說越順暢，越說越敢說，他覺得自己就是蘇秦附體諸葛在世，長了紀曉嵐的嘴換了周總理的腦袋，一種獨特的氣氛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也真是因為這樣，他並沒有發現大王的臉色隨著他越說越多也變得越來越陰暗，將軍開始有些局促不安起來，周圍的小兵們也都騷動起來，交頭接耳著亂作一團。
「……這樣無所作為的君王我們怎能支持？這樣無藥可救的王朝我們怎能擁護？爛掉的樹木下終究會發出新芽，腐朽的思想后終究會萌生新學。
「落後的制度終會被取代，昏庸的君主也必然被消滅，當黃沙的畫布上燃起星星之火，當破敗的地基上生出點點綠色，希望的星火必定會呈燎原，新生的綠色也終將把這萬里的滾滾黃沙點綴得綠意盎然。」
「違背歷史之潮流有如蚍蜉撼樹螳臂當車般可笑又可憐……」
「聽到了嗎？這是時間之流的滾滾！看到了嗎？這是未來之光的熊熊！」
「站在歷史的節點上我不甘做舊王朝的陪葬者守墓人，於是我站出來了，同時還有無數個我站出來了，我們離開了三目蜴的底盤，我們來到了獨眼蜥的家園……」
「我們心懷家國所以才毅然倒戈，我們胸懷天下所以才決然奮鬥，我們要做舊王朝的葬送者敲鐘人，我們要做新王朝的奠基人吹號手，我們要在歷史的滔滔不絕中勇立潮頭，在文明的不斷演進中奮發向上！」
「大王不好了！那個女人打過來了！」一隻獨眼蜥渾身是血，連滾帶爬的跪在大王和將軍面前。
「外敵當門是它們墮落的後果，家破人亡是他們享樂的惡果，曝屍荒野是他們最終的結果……」
三零一慷慨激昂的說著，他覺得自己是乘風破浪的水手，是衝鋒陷陣的勇士，現在的他無所畏懼勇往直前，摧枯拉朽天下無雙，現在的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這麼快？！」將軍猛地將這個獨眼蜥小兵踢開，「你可別亂說！」
「是真的呀！」小兵聲淚俱下的說，「而且咱們內部也有了起義，現在已經快鎮壓不住了！」
「三目蜴那腐朽的王朝必然滅亡，可笑的是最致命的威脅不是虎視眈眈的列強而是遍地開花的起義，這些起義正在剝開這個王朝壞掉的外皮，擠出它發臭的濃血，王朝的蛀蟲必將灰飛煙滅。」
「鎮壓不住也得給我壓！」大王氣憤的怒吼一聲。
「瞧瞧那些可憐的人，看看那些愚昧的人，攘外必先安內的謊言註定經不起歷史考驗……」
「你夠了！」大王渾身散發著極其精粹的血氣，瞪著猩紅的獨眼一拳向口若懸河的三零一打去。
可現在的三零一早已進入了獨一無二可遇不可求的賢者時刻，在他的領域中沒有人能幹掉他。
只見三零一腳下的影子像是受驚的章魚噴出的墨汁般驟然散開。
「嘭！」大王兇殘的攻擊狠狠的打在影子上，先是發出了鋼鐵碰撞的聲音但隨後，那些被觸碰到的影子如附骨之蛆般順著大王的胳膊緊緊纏繞在了他的身體上。
「你要幹什麼！」大王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拜託這影子，氣急敗壞的沖三零一大吼道。
但現在的三零一哪裡還管他，黑色的影子化作千萬條細線如針般猛地刺如大王的身體中，然後又像是菊花盛開般一股腦的散開。
「快去給我殺掉他！」大王驚恐的怒吼著，這影子正在抽絲剝繭般卸掉他堅硬的外殼露出他細嫩的皮膚。
「有多少傲視群雄的英雄偉人在體質的束縛下是含恨而亡，有多少堅如磐石的帝王基業在歷史的沖刷下是土崩瓦解，有多少盛極一時的國家王朝在時間的洗禮下是灰飛煙滅，有多少先進繁榮的思想在時代的流轉下是雲消玉損？」
周圍的影子如黑色的舞者般盡情舒展著，所有的影子都雜糅在一起，像是一塊圓潤得不能再打磨的玉石一般出現在每個人都腳下。
「上啊！」大王竭力的嘶吼著。
但是再也沒有獨眼蜥聽從大王的命令了，它們四散而逃，像極了當年魚貫而入的樣子。
影子像是甩不掉的汽油般在他身上附墜著，每一縷精粹的黑色都爆發著驚人的力量，它們毫不留情的撬開大王的護甲，如世界上最鋒利的利劍般穿透大王的身體並瘋狂的攪動著。
「舊王朝的落幕像是夜空中的流星飛逝，而我們便是那長長的尾線；新王朝的開創像是汪洋上的魚群跳躍，而我們就是那濺起的浪花……」
整片沙漠似乎都變成了黑色的海洋，每一粒沙的影子如細小的飛蟲般融入地上的黑色圓盤之中，一股奇異玄妙的力量從下方無盡的深邃黑暗中噴薄而出。
獨眼蜥在怒吼著，它們恐懼的大叫著，在死亡的關頭它們一個個都睜開了原本緊閉的左眼。
是啊，根本沒有獨眼蜥是真正將自己的眼睛划瞎的……
「石器時代的碰撞到青銅王朝的鏗鏘，鐵騎刀鋒的嘶吼終將敗在子彈火藥的轟鳴之下……」
每一粒沙都在顫動，每一聲求救都被淹沒在影子的泥潭之中。
有陽光的地方就有陰影，在陽炎沙漠的熾熱之中同樣蘊藏著無數骯髒的陰影，它們在等候時機，它們積攢實力，它們終將把自己的主人吞噬然後化作一縷縷濃煙散去。
「電氣時代的萬家燈火驅散了蒸汽時代的滾滾濃煙，人工智慧的精密計算打敗了人類的最強大腦，靈氣的復甦，天賜的能力……」
三零一深吸了一口氣，有沙子的苦澀和鮮血的腥甜。
有王朝落幕的不甘和英雄垂暮的壯志。
「大人……時代變了！」
三零一大吼著，地上濃重的陰影拔起一座座高樓大廈，黃沙漫天烈日當空，這是陽光無法驅散的陰影，這是有所有獨眼蜥的罪孽而行形成的陰影。
它們之間的相互欺騙，在這個沒有絲毫信任和凝聚力可言的種族裡，陰影每時每刻都在滋生。
三零一的能力進化了，他對影子的控制力提高了一個檔次不止，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可以感受到人內心的陰暗了，這種陰暗又何嘗不是影子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