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且少年 第五章
一聲「助你」,已經是劍拔弩張。
我看見那兩張傀儡符直接貼在被舞縹緲打入地下的大漢身上,剎那間,那大漢迸發出一陣毀天滅地的氣勢來,竟直接撕裂了渾身衣裳,從那大坑之中跳了出來。
「呼!呼!」
我這才看清,這哪裡是所謂的「大漢」?分明就是一頭棕熊,沒有了衣裳的束縛此時四肢舒展,越發高大起來,足有一層樓那麼高。再看那尖嘴獠牙,宛若匕首一般,在陽光下泛黃油亮,尖銳的爪子恍若五把鐮刀,剮蹭在地上便是一指深的痕迹。
「原來真的是妖啊!」我瞠目結舌,一時間有些錯愕。
雲墨染神色更謹慎了幾分,在我身邊說道:「上面那女的就喜歡做些這種齷齪事,將人與熊強行雜交,再帶回去研究磨鍊,豢養出這麼些個人不人妖不妖的東西。」
「這就難怪舞縹緲說符籙上有人和妖兩種氣息,原來是如此。」我恍然,心裡卻格外異樣:「人和熊?這有違天倫吧?」
「利益驅使……」雲墨染正說著,忽然眼神一凜,提著斷劍便從我身邊沖了出去。
我一看,便見那人不人熊不熊的「半妖人」後腿一蹬,已經發了力,朝著我和雲墨染沖了過來,那碩大的身體踩的地面「噔噔」的搖晃,簡直如小山一般。
雲墨染在半妖人面前佔了一個小巧,身形連番移動,逗得那半妖人手腳並用卻打不到他。眼看半妖人笨重,雲墨染身形一晃從「它」腋下鑽過,巧妙地佔領了後方空隙,運了修為直接將斷劍刺入半妖人的後頸。
「鐺!」卻聞得如金屬一般的聲音。
「咦?」雲墨染一聲輕咦,那斷劍根本無法刺入半妖人的體內。
半空之中,那斗篷女子發出清脆的「咯咯」笑聲來:「這畜生被我像法寶一樣祭練,身體比起尋常的法寶還要堅硬不少,你這劍未斷的話還能算在上品法寶之列,能與這畜生較量,現在嘛……」
話音未落,雲墨染錯愕之時,那半妖人終於回了身來,長而尖銳的爪子直接爪住了斷劍,狠狠一捏,那斷劍便發出一陣嗚咽鋒鳴之聲,宛若不甘卻無可奈何,直接被扭曲成了一坨。
「我的劍!」
雲墨染紅了眼,右手成掌與半妖人再次斗在了一起。
「這畜生原本就強悍堪比金丹修士,如今已經被符籙操控,就更加不畏死,尋常刀劍也傷不得了。」
雲凡宗的宗主此時也從調息之中轉醒,他的傷本身就不重,我餵了他兩滴血,他打坐片刻便已經恢復,此時站在我身邊。
「師弟,你回來,我來一試!」雲凡宗宗主大喝一聲,腳下一點,直接加入戰場。
此時的雲墨染已經氣喘吁吁,他的傷勢雖然好了大半,但氣力卻沒有恢復,也不敢與那半妖人實打實地戰鬥,反而打地非常有局限性,聞聽雲凡宗宗主叫喚,便索性虛晃一招,退出了戰場。
雲凡宗宗主一上場,便直接幻出了自己的法寶飛劍,霎時間流光溢彩,一陣劍花看得我眼花繚亂。
「好厲害的劍法!」我忍不住贊道。
雲墨染在我身邊落定,給了我一個眼神,道:「這是宗主自創的雲凡劍法,但可惜還未成套,所以只給門下弟子教了三式。若此劍法順利功成,至少也將是個上品等級,他們要打我雲凡宗,就要掂量一下了。」
「功法也分等級嗎?」我好奇地問。
「這天地之間,自有三六九等,連人都分,何況是功法?」雲墨染嗤笑了一聲,隨即密切地注視著戰場動向。
我也就不再多問,舞縹緲說得對,只要進入了修真界,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懂了,甚至不必問。
那邊打地正酣,我卻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可是,是哪裡不對呢?
啊呀!那個斗篷女人!
我忽然想到,但危機已臨!我的後背直接被一掌打中,那巨大的力道直接將我打出去數丈之遠,在地面滑行掉入舞縹緲打出來的坑裡。
「哇!」
我一口血噴涌而出,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一般,難受非常,幾近窒息。
「要死!」
我暗罵一聲,慌忙感受自己的傷勢,脊柱已經折彎了兩處,肋骨在摔下坑裡的時候斷了三根,有一根還是斷成了四節的,一節插入了肺部,窒息感有此而來。
但暗自慶幸的是,這樣的傷勢我還可以堅持地住,我的身體異於常人,可以接受的傷勢也遠非常人可比。這些傷雖然嚴重,但還不至於要死要活。
傷勢已經在自我快速的癒合當中,可是我的氣憤卻越來越濃郁,氣息越來越粗。
我的眼前開始出現點點血色,就好像是下了一場紅色的雨,將整個世界染了色。
我的腦子也越來越沉重,但身體卻異常炙熱,就好似有什麼力量正在快速的聚集發展,要從我的體內突破而出。
「南無颯哆喃。三藐三菩陀。
俱胝喃。怛侄他。
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訶。」
清心咒在我眉心輕唱,宛若一汪泉水,將紅色洗凈。我的腦海在昏沉中逐漸清晰,就好像清晨剛剛夢醒的時候,看見初陽。
我自恍惚中醒來,定了定睛,眼前卻正見一雙漂亮的眼睛帶著好奇的眼神看著我,這雙眼沉默在黑暗之中,宛若星空一般。
再仔細一看……
「啊!」
我驚呼一聲,連忙伸手將眼前之人推開,這不是那個斗篷女自又是誰?
「哇,你真的好奇怪啊!」斗篷女子在我身前忽然蹲了下來,斗篷微微向後面撩了撩,恰好露出眼睛來。
這半張臉略有些稚嫩,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但卻十分好看,有著精緻玉琢般的瓊鼻,以及粉若桃花的唇,在那樣一雙眼睛下,格外的精緻可愛。。
「小哥哥,你跟我回家好不好?讓我把你切開,好好研究一下好嗎?」她渴求地看著我,她的眼神里不是貪婪,很是乾淨,就像是一個小女孩,看著心愛的糖葫蘆那般,渴望極了。
我一愣,啊呸,這是什麼眼神!
「你八成腦子不太好!」
我嘀咕了一句,連忙後退了幾步,可不敢與她靠的太近,這斗篷女雖長得面善——啊呸!面善個屁!面善還造這般殺孽!她長得再好看,也是暗地裡偷襲了我兩次,忒賊!
「你不肯?」她的小嘴忽然就撅了起來,才眨眼的功夫,晶瑩的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下來,很是駭人。
我一看,心裡更犯嘀咕。
「你要是不肯,那就只好我將你抓回去了,喋喋喋喋!」
然後,這斗篷女便像鬼一樣笑了起來,眼睛瞬間就露了下白,扯著笑容,那隻如枯骨般的白皙的手就朝著我抓來,活像是地獄的鬼爪要拿我索命來了!
這可將我嚇得夠嗆,心臟都快跳出嗓子口了,情急之下,忙拿著非天胡亂比劃。
半睜半眯間,我看見非天在我比劃中劃出了幾道暗紅色的光澤,就如同刀刃一般,直接與斗篷女打在了一起。
我見斗篷女連番招架,白皙的手臂上已經多了幾道血痕,冒著焦灼之氣。
「這是什麼鬼東西!」
斗篷女屢次吃痛,我是胡亂划拉也沒有章法,她卻反而無法突破,頓時氣得小臉緋紅。
我一看非天居然有此功用,當即大喜,心底的害怕去掉了泰半:「這可是好東西,我告訴你,這東西毀天滅地都不是不可能,打你一個小姑娘是綽綽有餘!」
「你!」斗篷女被我的話氣得七竅生煙,這讓我心底里頓時有了一種得逞的快感。「好啊,你法寶雖然厲害,可惜你不會用又能如何?好歹本姑娘也是個金丹修士,若是連你一個弱雞都打不著,本姑娘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瞬間,那斗篷女揚手就是一根鞭子打了出來,我的耳邊瞬間響起了鬼哭狼嚎之聲,沉悶之中更有凄厲,直衝我的意識,好似要將我拉入無盡地獄一般。
這鞭子一出,頓時就破了這打鬥的距離,我的非天與那鞭子打鬥之時,每一下我的腦海之中就有一個惡鬼的影子出現,在我的腦子裡凄厲嘶吼,耳膜都要捅穿一般。
「哼哼,這可是本姑娘收了七千惡鬼的鬼神鞭,不說打死你,那些惡鬼纏著你,嚇也要嚇死你!」
我聽著那斗篷女的話,心裡被那些鬼叫叫得更深心煩意亂。
無數的痛苦過往夾雜著魑魅魍魎,簡直是忍無可忍!
「舞縹緲——」
情急之下,我直接吼出了這個名字。
那斗篷女被我吼得一愣,沒過眨眼,她便好似感覺到了什麼,看向西南方向,眼神里露出不甘與惡毒來:「打不過就叫幫手,本姑娘委實鄙視你!」
但這斗篷女卻收了那什麼勞什子的鬼神鞭,渾身一晃,便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小哥哥,我可纏上你了喲!」
隱約間,我的腦海深處冒出來那斗篷女的面容和聲音來,這又將我駭得不輕。
耳畔有呼嘯風聲,我抬頭,舞縹緲出現在我正上方,正低頭皺眉看著我。
「拉我一把,肋骨斷了!」我朝她伸出手去。
舞縹緲隨手用匹練繞住了我的手,輕輕一甩,將我拉了上去。
「還好你來了!」我看見那斗篷女終於走了,那半妖人好像也隨著斗篷女的離開也消失了,雲凡宗的宗主正趕回來,我不由得鬆了口氣。
舞縹緲則幽怨地看著我:「你的聲音太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