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長輩」

兩姐弟你一言我一語的進了家門，唐詩才把自行車放好，就覺得家裡氣氛有些不對。

父親唐朝暉沒有下地，坐在堂屋前的石階上抽著悶煙。母親開玉英端著水從廚房裡走出來，瞟了一眼唐詩，倒了水又垂下眼進了廚房。

整個院子里除了風吹草動的聲音外，顯得格外安靜。

唐詩看了一眼緊閉的朝南小屋，背著書包一言不發的越過了唐朝暉。

剛走進裡屋，唐朝暉就在外面道：「閨女，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唐昭抬頭眼巴巴的瞅著唐詩，唐詩用眼神安撫了一下他，脫下校服外套出了門。

唐朝暉頭也不抬的抽著煙，唐詩走過去也坐台階上，隨手把唐朝暉的煙夾了過來：「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唐朝暉愣了一下，倒也沒拒絕。

兩父女就這麼安靜的坐了一會後，唐朝暉終於開了口：「閨女，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討厭你奶？」

唐詩眼睛看著大門外，神色有些迷離。

門外邊有兩隻小狗正抱在一起撒歡兒，幾隻鴨子從它們身邊路過，伸長了脖子，似乎也想加入進去。

稍遠一點是兩棵大棗樹，樹上系著根繩子，上面晾著小孩的幾件衣服。

再遠處，就看不太清了，隱隱的田塊連綿起伏，田裡勞作的人變成了黑點……

「閨女？想啥呢？」

唐詩回過神，想唐朝暉的問題。

她為什麼討厭趙全英呢？似乎是從趙全英不允許她上學開始的吧？

記得上輩子，中考成績出來后，面對同樣進了博立高中錄取線的兩個孫女，趙全英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她一邊誇讚唐小妹聰明伶俐，一邊咒罵唐詩是個賠錢貨。

在收到錄取通知書後，唐詩在田裡幹活，唐小妹一家在大擺宴席請客。

開學前期，她又聯合三叔唐朝克逼父親唐朝暉借錢給唐小妹讀書，讓唐詩輟學。

如果不是唐詩破罐子破摔的求了母親開玉英，開玉英又一意孤行的讓她上學，她如今早就輟學在家了。

輟學在家的女孩子人生是怎麼樣呢？唐詩一眼就能看到頭。

三年勞動力，然後嫁給大字不識幾個的男人，再生幾個孩子，就這麼熬一輩子……

可惜，她唐詩不甘心！

「閨女啊……我知道上次你奶不讓你讀書的事，寒了你的心。可是，你現在不還是上了……你奶到底是長輩，你怎麼能跟她杠著來……」

唐朝暉的聲音打斷了唐詩的思緒，她聽著「長輩」兩個字，諷刺一笑。

是啊，如果光是不讓讀書的事，也許過個一段時間她也就想通了。畢竟，這個村子里不讀書的女孩子，何其多。輟學這種事情，又何其常見！

只可惜，趙全英的心啊，比所有人想象的黑多了。

上輩子高三剛剛開學，唐詩還沒來得及去報道，就聽唐小妹跑來幸災樂禍，說趙全英把她賣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光棍男人。

那男人喪妻喪子，酗酒還有暴力傾向，重點是腿也瘸。

趙全英把唐詩賣給他，只因為那男人出了三萬塊錢。

三萬塊錢的彩禮，在這個狹隘封閉的小村子里，的確像是一筆巨財。

可是，唐詩想不明白，她是趙全英的親孫女，趙全英怎麼就狠得下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