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熊熊焚心
秦瓦凡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
「終於醒了?還以為你要睡到明天中午呢!」
寢室長尚初嘻笑道。
尚初是個端莊的男孩兒,個頭過了一米七五,在這一整層樓里,他都算是高個兒了。
端莊是形容女孩兒的,但用在他身上,卻很契合他那端正莊重的氣質。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如同典範一般,坐如鐘,站如松,非常的有古時候年輕人的骨氣樣兒。
難得的是,尚初表裡如一,做事端方公正,對人友善但不輕易示好,很有規範,對學業也是極為認真,簡直就是整層樓、整個班裡的標杆,就算年級里,恐怕也難找出三個能比他還高的標杆來,做個寢室長,對他來說直接就是埋沒人才。
意外地,他竟然不像別的典範一樣去系裡校里競爭幹部,連班長和班團支書等班干職務他都統統不參與競選,只願做個默默無聞的寢室長,不過,隨著班裡活動的開展,同學們相互間交往增多后對彼此的了解,尚初竟然,但也毫不意外地,成了班裡民意幾乎要蓋過班長的無冕之王。
如果說秦瓦凡對白榆是兄弟般的信任,那麼他對自己的寢室長尚初則是難得的尊敬,由衷的。
「唔,嘿嘿,昨晚踢完球,也沒喝多少,頭就暈暈乎乎的。」
秦瓦凡拍了拍額頭,晃動著擠好牙膏的牙刷在牙缸的水面上飄了一下,笑了笑。喝了酒就睡得早,精神也還好。看來,凡事都有利有弊呢。
「秦瓦,下周有一個科目要考試了,你知道是哪科吧?」
見他起來了,也從書頁里抬頭的白榆補了一句。
「知道知道。」
秦瓦凡就著泡沫把著他那把硬毛牙刷在還算齊整的牙齒里來回拉動,含糊地回答,喉嚨口還卡著半句「你就別給哥哥我添亂了!」。
哎,自己這位兄弟,此時此刻真不知是情商低還是智商低,當著寢室長的面提考試,這不是故意找茬嗎?
大家都知道寢室長不僅僅要管他們的衛生,還要管他們的學習和成績。他平日里沒少曠過課,寢室長找過他很多次,最後達成的協商結果就是考試不能掛科。可是,網上不都這麼流傳,說考試不掛科,能算上過大學嗎?
但他答應過寢室長的,不敢不做到,他秦瓦凡在濱城師大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白蒹葭和寢室長尚初。哎,若說怕白蒹葭是因為愛,那麼他怕寢室長尚初,卻又是為何?這個問題實實在在超出了他的智商兼情商,他一直也沒弄明白。
果然,寢室長也來了一句敲打:
「秦瓦,要及格哦!」
話里話外,意蘊深遠。秦瓦凡知道,寢室里還沒出現過掛科的,如果被他打破了紀錄,這個千古罪人,他就做定了,到時候,寢室長恐怕就有能力讓他成為班裡的過街老鼠,一到考前考後,就人人喊打,讓他不得安生了。為了減少麻煩,他還是要乖乖地收心,將眼下這門考試對付過去。
但他坐在寢室里,手裡像沾了口水清點百元大鈔一樣連續不斷地翻著書頁,那些黑芝麻的字卻像一團團比他勤奮n倍的黑螞蟻忙著搬家搬糧食一樣,在他眼前爬來爬去,沒一隻能被他的眼神兒捉住。
耐了會性子,不但黑螞蟻爬不入他的視網膜里,連屁股也像坐在正在微醺著的木炭一般挪來挪去,怎麼也坐不住了。
他們班周四上午沒課,其餘三個同學,平時愛打遊戲,但為了不辜負寢室長,不損壞他們寢室501從不掛科的榮譽,都主動地遠離書桌上的電腦,結伴去了圖書館查資料了,不管人家是在閱覽室里人工翻書,還是最後去了機房在電腦上一邊外掛遊戲一邊用滑鼠點擊資料頁,都還是以行動表示在努力了。
秦瓦凡想,無論如何也不能做那個打破紀錄的人,但他的心裡,一直落在白蒹葭要去廣州見她那男友的事上,糾纏不休,鬧得他屁股底下的那團火從屁股眼直接滾到了胸腔里,熊熊焚心了。
如果她決定要去,那麼周五下午她就會坐夜車走,搞不好現在就在買票了。他更坐不住了,全身都跟螞蟻咬一樣難受起來。
「你怎麼了?心神不定的。」
寢室長尚初看出了秦瓦凡的不安。他就坐在他旁邊,他的屁股焦躁地挪來挪去像烙在火爐子上,他還能覺察不到嗎?
「心裡長的草著火了!嘻嘻。」
白榆最了解他了,一語中的。
本來他就想問秦瓦凡關於昨晚那句「不要讓她去廣州的話」是個什麼意思,但看他難得地坐在了書桌旁翻書,且寢室長也在,自然就沉默了,想著中午吃飯時再問也不遲。
「那趕緊燒完當肥料,不靜心養養,草還能再綠江南岸么?」
尚初說話向來有文化。
「可千萬別綠,我可不喜歡綠。」
「什麼?」
「什麼?你說什麼?什麼綠呀?」
秦瓦凡剛應了一句,旁邊那兩位就伸長了脖子,異口同聲,尤其對情況一知半解的白榆,脖子伸得都要比曲項向天歌的長脖子鵝還要長了。
「哦,沒什麼,沒什麼。寢室長,能聊聊嗎?」
秦瓦凡心裡說,眼看都要戴綠帽子穿綠衣服了,再綠過江南岸,他的人生還能要嗎?
但他沒說出口,他對白蒹葭,目前為止,還是一場單戀罷了,說出來丟人,不說吧,也是丟人,只不過丟的地方不同:
說出來,人丟在大家的笑話里了,不說吧,丟在自己的心裡了。
他還是決定和寢室長好好請教一番,寢室長一看就是和他和白榆都要高妙一等的文化人,一定可以給支個好招,阻止白蒹葭去找她那危險男友。
「這都快中午了,我們三個一起去食堂吃飯吧,你有什麼大家一起探討一下。」
白榆一聽秦瓦凡要找寢室長單聊的話不對勁,這兄弟怎麼能把自己給撇開呢,雖然是頭一次,但萬事有一就有二啊,可不能開了這個頭,他可不樂意。
「也是哦,馬上十一點半了,那剛好,白榆,拜託你中午給做做貢獻,幫寢室長和我打飯上來,謝謝啦!拜託了!」
秦瓦凡雙手作揖地,笑容里還真有濃濃的請求的意味。
「那,好吧,我去打飯,回來咱們一起吃。」
白榆向來不懂得拒絕人,心裡雖然老大的不願意,嘴裡還是不由自主地應承了下來。
望著白榆不情不願地捏著三張飯卡像捏著仇人一樣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再出門朝樓梯口走去,他笑了笑,這個白榆,若不是他提考試的事,寢室長就不會加那句半是提醒半是震懾的話,他也就不至於寶貴的一上午被困在這個木靠背椅上屁股著火也不能動彈,否則,他早跑到蒹葭她們樓下給她電話,問她想得怎麼樣了呢。
現在,把這個就知道關鍵時刻壞事的傢伙驅出去幹活,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報復,呵呵!
秦瓦凡在心裡終於快意地一笑,也終於一筆勾銷了白榆這一上午來沒幫他說對話的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