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童年,幸福與悲傷

第430章 童年,幸福與悲傷

秦可新帶著白蒹葭一一指點著自己童年時期里生活過的地方。他在講那些兒童里的回憶時,就像回到了從前,臉上現出孩童般溫暖的笑容。白蒹葭望著這個內心裡原來也盛滿童真的男人,心裡不由得也跟著分外溫馨。

吃完午飯,其他人都準備去午休,秦亞卻拉著白蒹葭跑到一間最大的房子里,說:

「蒹葭,這是嬸嬸,就是哥哥的媽媽生病時住的大房間。」

白蒹葭打量著這房間,裡面的陳設應該是剛擦拭過,沒有灰塵,在半明半昧的光線中也半明半暗地沉默著,好像老去的軀殼裡仍有生命的寄存。

目光從這些老式的傢具中收回的白蒹葭,猛然反應過來,想起秦亞剛剛說的話,疑惑地睜大了眼,問:

「秦總的媽媽?是在什麼時候離開的?」

「哥九歲時,我嬸嬸就生病了,十歲時,嬸嬸就卧床不起,哥哥照顧嬸嬸一年後,嬸嬸就,走了!」

秦亞的話音沉重,臉上一片肅穆的傷感。那段往事,對秦家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傷痛,尤其是對秦可新。

白蒹葭的心裡浮現出上午秦可新牽著她的手說著童年往事幸福快樂的模樣,心裡卻傷感起來。能對自己的傷痛過濾成完全的幸福,這是何等高貴善良的一顆心呢!她不由得動容起來。

「我哥沒給你講過他的小時候吧?」

秦亞用力抿了抿嘴問。

「上午給我講了一些,但都是很美好的回憶。」

白蒹葭也聲音沉靜,心裡有些發酸。

此刻的秦可新,躺在床上,卻其實根本難以入睡。這房間里都如過去一樣,沒有變動,身板下這張床,也是過去他睡的。陳年往事,又如發生在昨天一樣,歷歷在目。

秦可新的老父親,少年風流,一上高中就和自己的一個同班女生,也就是秦可新的母親,談了對象,高三畢業就有了他,便書也不讀了,大剌剌地去他母親家裡提親,他母親家裡為了掩蓋女兒的肚子,一聲不吭,趕緊地答應了婚事,讓他父親和他母親急急忙忙地辦了酒席。

他三歲時,他的父母親才雙雙到了法定年齡,補領了結婚證。

這要放到現在這個年代,估計就是公然違反婚姻法,要抓起來,不過五六十年代的農村鄉鎮,好像都習以為常,結婚以婚禮為準,結婚證並不必須,好多老人一輩子估計都沒去領。

在秦可新模糊的記憶中,他父母親感情應該很好。他依稀記得,但父親和著大伯一起天天早出晚歸接工程做,回家來就逗著他玩。

母親在秦可新的記憶中,總是性情溫和地做著家務,等到父親不再陪他,而是開始忙乎他自己的事,出門找隔壁屋子的大哥他們一起聊天說話或第二天早飯後出門時,他母親便再度溫情地陪他說話玩耍,帶著他一起收拾家務。

有時候他玩困了,但又要鬧著他母親的懷抱,他母親便會拿一條背帶,將他背到背上系好。趴在母親的脖頸間的他,聽著或用小手摸著母親脖子一側的脈搏不知不覺地睡著了,他母親則繼續做著她每日里的家務。

秦可新五六歲時,那時候他記憶深刻了一些,父親似乎業務更忙了,他母親依舊圍著灶台轉,連繫的那條白底藍花的圍裙都一直花色不變,只是發間青絲多了白髮,眉間皺紋日漸深邃,臉上的笑容也始終都是淡淡的,似乎天然地帶著一種美麗的憂傷,但面對他時,那種音容的溫柔,令他依戀得整個童年都是無憂無慮的,也令他從此一生都不再忘懷。

秦可新六歲開始上學前班,而後上小學,他也始終都是和母親相伴較多,父親忙得常常連家也不回了,和大伯一起在外地的工地里,聽說是日夜幹活來賺錢養家。很多時候,他大伯從外地做完工回來了,他的父親卻還沒回來。他跑去問大伯,大伯笑著摸摸他的頭說他父親忙著哩,可又不告訴他究竟在忙什麼,也無法回答他的父親究竟什麼時候回到家這一問題。

秦可新記得他一開始好幾次從大伯處得不到滿意的答案,都跑去自己母親那裡重複一遍問大伯的問題,但他的母親的回答竟然和他大伯的回答幾乎一字不差。他悶悶地躲在自己的房間里,一個人默默地生氣,心裡想,就算父親回來,他也一定不理會了!但當他父親久違的笑聲從走廊里響起,他又忍不住,比母親還先跑出門去迎接那雙大手對他嬌嫩的臉蛋的揉搓,此前的生氣早已煙消雲散,直到父親再度出門后才賭氣不理,只是從窗戶里,望著他的母親,拉著父親的手。被父親拎進門后笑意嫣然,也似乎沒了任何的哀愁和憂傷,笑顏逐開地開始端菜上桌,等著他們父子倆一起吃上一頓難得歡聚的美餐。

只是母親早逝。

秦可新九歲時,他的母親就重病在床,為此他休學在家,早早地照顧著他的母親,他的父親雖然隔三差五地回來,但因為工程的進度,沒辦法長呆家中,便在一次回來時,帶回來一個女子。

那位女子身材和不曾被家務活壓彎腰時一樣高挑,一樣膚細面白,此刻和病榻上病重憔悴中的母親一比,就像驕傲開著的一致艷黃的迎春花,讓小小的秦可新覺得刺得眼睛有些疼。

年輕的女子到了家裡,很勤快,秦可新也松落了下來,能有新鮮飯菜吃,母親也能被更細緻地照顧著,但他父親讓他喊這女子晴姨,他喊不出口,只是用眼神示意,或是有事說事,說完便不再有其他的話。

秦可新父親在家時,甚至拉他出到門外,壓低聲音說如果他能喚這女子晴姨,她就會心情喜悅,一心情喜悅,她就能對他和他的母親更好,照顧得更細緻周全,他也可以去上學,就算他不為了去上學,只為了他的母親,他也該喊,是不是?

此時的他,早已隨著母親的病倒,不再臉上出笑容了,但也不像一般的小孩兒遇到這樣的事,臉上總是迷茫無助的悲戚,他沒有,只有平靜,如山陰又如湖面一般的平靜,不是那種沉重山體投射下來的巨大、黑沉的陰影那樣的陰鬱的平靜,而是陽光落下來后在山川和湖面自然出現的非強光的剔透的平靜。

秦可新面對父親的要求,甚至是請求,他也是用這樣的平靜,望著他的父親幾乎是懇請的期待,以長久的沉默作答。

秦可新的父親無奈,知道兒子算是繼承了他和老婆一致的倔強了。是的,這種倔強,在他,是直截了當顯現出來的,在他的老婆,是暗隱在心裡的,如今到了他兒子,是可明可隱的。

自此,秦可新的父親再沒這樣要求他了。

那支迎春花晚上住的是秦可新那個卧室,他則搬到了母親的病榻旁對著的小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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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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