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寂寞？
碚城以北一百五十公里，丘陵遍布間竟有一方平坦的小天地，平坦地勢上建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鎮，名桐涼。
秋星寒，夜如水。
桐涼鎮沿街儘是高大的梧桐樹，凜冽的秋風掃光了樹梢的葉，唯剩光禿禿的枝幹兀自搖曳傷感。
枯黃的葉，鋪滿了街，就像被黃昏渲染過的毛毯，綿軟而溫馨。
「咔嚓，咔嚓。」
穩健的腳聲傳來，驚擾了桐涼鎮夜晚的寧靜，每一步都踩斷了枯葉的莖稈，發出咔嚓的斷裂聲。但腳步又是那般輕盈，每一步都只是恰好踩斷了枯葉的莖稈，似乎根本沒有踏在地上。
「咔嚓，咔嚓。」
一位披著墨黑色斗篷的男人踩著滿地的枯葉，由鎮尾走到鎮口，他身後背著三尺長劍，臉上纏著漆黑的繃帶，只露出一雙眼睛。
天邊寒星的映射下，他的眼睛透著幽幽的藍光，冰冷無情的藍光。
這個男人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走出了桐涼鎮，與暮色融為了一體。
小鎮又恢復了夜晚的寧靜。
也許，是死寂。
桐涼鎮，由鎮口沿著主街筆直而行就到了鎮尾，鎮尾有一方十餘畝的水池，梧葉池。梧葉池邊設一山莊，古樸精緻，可容三百人口，山莊門旁左右各立一巨大石柱。
左邊石柱刻「重劍無鋒」，右邊石柱銘「大巧不工」，山莊門匾筆走龍蛇四個大字「不工山莊」！
此刻的不工山莊，是一座絕不工整的山莊。
庄內杯盤狼藉，桌椅床櫃七零八落，更是有上百具男女老少橫屍大廳，鮮血已將白牆染成了殷紅。
不工山莊血流成河，學流進了梧葉池，池水亦泛起血紅與腥臭。
不工山莊後院，一棵枝葉茂密的常青樹上跳下一個小巧的人影，人影踉蹌地撲到樹旁的屍骸上，顫抖，啜泣。
「小憐……」忽然有一具「屍體」微微動了動，還說出了人話。
小巧的人影被嚇得不停哆嗦。
「是我，房……房叔……」
「房叔！房叔！你還活著！太好了！」小巧的人影一聽是自己熟悉的名字，立馬激動地呼喚，連滾帶爬地跑到房叔的身前，想要把他拉起來，但力氣差的太多。
小巧的人影忽的哭了起來，哇哇的哭，
「嗚嗚……房叔！我們可怎麼辦呀……嗚嗚嗚，大家都死了……嗚嗚！我們可怎麼辦呀……「
「不哭，小憐乖……房叔……房叔有件事，需要……小憐幫忙。」房叔說話的氣快要接不上來了。
「嗯！嗚嗚……」小憐邊哭邊點頭。
「拿著。」房叔血跡斑斑的手，顫抖著艱難的從懷中掏出指甲蓋大小的摺紙，
繼續說道，「交……交給碚城……唐……警探。」
小憐連忙接過摺紙，緊緊攥在小小的手中，淚水靜靜的流淌。
「要……要想報……報仇，找唐警探……幫忙……」房叔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嘴角流出一股學血，「記住，一定要……要親手……交給唐警探……」
「嗚……小憐記住了！嗚嗚……」
小憐帶著悲慘的哭腔，一個勁兒的使勁點頭，淚水也止不住的流。
房叔眼光一閃，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嗚嗚嗚……房叔！房叔！嗚哇嗚哇……」
……
碚城，夜晚總是非常的安靜。
南路街上的一家門店卻燈光通亮，時不時傳出歡聲笑語。
「哇噻，這鍋羊肉可真好吃！肥瘦相間，口感細膩！」
我從熱氣騰騰的湯鍋里夾起一片羊肉放進嘴裡，閉上眼細細品嘗，臉上浮現出滿足的笑容。
一張小桌上放著煮沸的羊肉湯鍋，鍋中滿滿都是肉，桌前圍坐著三個人，分別是少年阿浪，美女林曉茵，和我。
「曉茵姐可是特地去碚城最有名的羊肉鋪，排了一下午的隊，才買到新鮮上好的羊肉，當然好吃咯。」阿浪一邊吃著鮮美的肉片，一邊說。
「阿浪！小孩子少說話。」
林曉茵的臉上升起了飛霞，粉紅粉紅的飛霞，映在她白皙的臉頰，亦是更加動人心魄。
「本以為自己會吃一頓閉門羹。」林曉茵神態的每一分變化我都看在眼裡，我嘴上不說，心裡卻像吃了蜜一樣甜，「沒想到還真能吃上一頓羊肉湯鍋，而且還是這麼好吃的羊肉湯鍋！多謝林小姐招待！」
「深秋，總是應該吃上一頓羊肉湯鍋，驅驅寒嘛。」
林曉茵的臉更紅了，她極力想掩飾自己心中的甜蜜，卻怎麼也遮不住她臉頰上的紅暈，嘴角的酒窩。
「是呀，幾個人一起吃上一鍋，既驅寒又熱鬧。真好。」
我又夾了幾片剛煮熟的羊肉，放進嘴裡。
林曉茵一雙清澈動人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我，眨了眨，問道：「唐警探平時都沒人和你一起吃飯嗎？」
「是……是呀。」
一個人獨自吃飯，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但林曉茵清純的眼神這麼看著我，反倒讓我感覺有些奇怪了。
「我上次見你在餐館，也是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吃飯，總是一個人，你不會寂寞嗎？」
林曉茵語氣關切，說話后她卻羞澀的微微低下了頭。
寂寞？
我一時語塞，愣在那兒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啊，會不會寂寞？
即使年少成名，即使名滿天下，即使高朋滿座，唐警探依舊還是形單影隻的唐警探。不管他去到何處，他總是孤單的，一種難以言說的孤單。
或許有些人天生被寂寞糾纏，唯有與寂寞為伍，他們才能安然度日。對於唐警探而言，這一頓三人的羊肉湯鍋，都已經太過奢侈。
我會不會寂寞？我是否已經厭倦了寂寞的滋味？
我在心裡暗暗地問自己，卻只能兀自苦笑。
林曉茵見我許久沒有說話，神態更加羞澀，但還是主動輕聲說道：「平日只我和阿浪二人進餐，如果唐警探你恰好有空，隨時可以來我們這兒一起吃飯，如何？」
「是呀，唐警探，你來和我們一起吃飯聊天，多熱鬧呀。我還可以向你學學武功呢。」阿浪十分熱情。
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溫暖和愜意，流遍全身每一寸血肉。
「嘿嘿，這麼想來，多幾個人一起吃飯的感覺，倒真不錯。」
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很開心，很幸福的笑，林曉茵聽后一雙動人的眼眸閃爍著少女喜悅的光芒，阿浪更是開心得手舞足蹈。
「真的么？」
「哈哈哈！太好咯！」
我，是否已厭倦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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