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亂(2)

第七章 亂(2)

「幫幫我,有幾個歹徒想害我。」陌生男子依舊聲音虛弱,看來已經精疲力竭。

「誰?」我壓著聲音。

「我是個做翡翠玉石生意的商人,我姓裴,剛從緬北進了些貨沒想到路上遇到劫匪,車子輪胎被他們扎爆了,秘書和我倆人在林子中遭了埋伏,求你幫幫忙,定會給你重謝。」姓裴的商人懇求道。

「那你秘書人呢?」我靠近了些,這人輪廓和剛才林中一瘸一拐疾馳的人影極其相似,但又不敢確定。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透,在這深山雨林中摸黑走夜路若沒點膽量怕也不敢在這林間行走。商人?我尋思著應該沒那麼簡單。

「跑散了。」他頓了一秒,無助的搖搖頭。

天色灰暗,月光被朦朧的雲遮掩只留下一層淡淡的光暈。如此光線下我根本無法辨識這個人的長相身形,我只知道聲音是從那個人影嘴裡傳出來的。

見我警惕不願靠近,那人支撐著站了起來,「仙桑,我哋腿受傷哋啦,那些人系劫匪,還在附近,你幫幫忙,帶我走出去,放心,仙桑,我出去后一定會重謝你哋啦。」

「你是廣東人?」聽他的口音帶著濃厚的粵語口音。

「嗯,既然都系鄉里人,求你一定幫幫我。」他也聽出了我的口音,更顯得哀求。

我打起精神稍稍直起身,環顧四周生怕是圈套,心想攔路打劫一般的套路都是有個人先裝傷者弱者,等著對方放鬆警惕再找機會下手。我隔著那陌生人影大約五米,倆人都沒出聲,四下里一片靜寂。

見我警惕著並無動靜,隔了小半分鐘那人影終於忍不住,「朋友,我真的不系壞人,你要系能帶上我等出了這片林子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定會重謝哋。」

我仍舊心存疑慮,但心念著剛才那群拿著獵槍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實在不忍心將他一個受了傷的人丟在這荒郊林子里,還是伸出只手將他拉了起來,裴姓的商人磕絆著起身,另一隻手臂還不忘將沉甸甸的背包跨上,「唔該嗮。」

最近的安全地帶?看來只有附近的村子了。

「你先忍一下,附近有個村子,到了那邊看能不能找戶人家幫得上忙。」我攙扶著他出了雨林,朝藏匿摩托車的位置緩緩挪著步子。

「多謝朋友,多虧了你。」

「不用多謝,剛才林子里那幾個人是在追蹤你?」

那人被我支撐的肢體突然僵了一下,「原來剛才你在附近?」

「我聽到了槍聲。」

「哼,這年月為了錢非要下殺手的可不少。」那人將背後沉甸甸的背包使勁往上聳了兩下,看樣子其中物件對他而言十分重要。

我沒再多言語,將隱匿的摩托車從灌木叢中翻出,載著他朝不遠處的小村落駛去。

夜幕下村子已經沉睡,靜寂得毫無生氣。我將摩托車停放在村口,攙扶著他從村口進了巷子,挨家挨戶院門緊閉,院牆上透著些光亮的一眼就能數得清楚。

我們進了村子一連敲了數家的門連院門都沒曾開過。

「哪個?」一個粗魯且不耐煩的男聲。

「您好,麻煩能開門么?」我張嘴朝緊閉的鐵門內呼喊。

「你們趕快走。」裡面的男人一邊吼一邊用沉重的鐵器從裡面敲了兩下鐵門,「我這點兒啥都沒得。」

姓裴的商人仍不甘心,用盡量標準的普通話說,「麻煩開下門,讓我們借住一晚,我會給你付錢的。」

「沒得住,趕緊走,再不走我喊人了!」

無奈之下我只好攙扶著他放棄了,繼續朝村子裡面走。

「這黑燈瞎火哋深山裡村子,莫名其妙來了我們這樣的外來人,恐怕都不願相信我們。」裴姓商人有些沮喪的甩了甩腦袋。

「去村頭那家看看吧。」一連敲了幾家的門都不願讓我們留宿,村民們個個都很警惕,一隻手握著半開的院門,另一隻手拿著防身的器具。

我們不抱希望的敲開了最後一戶有光亮的村戶院門,如果不能留宿只有找個廢棄的屋檐下暫時躲避一宿。

咚咚…

「是哪個?」有些熟悉的聲音,但依舊是壓著嗓子朝外面吼。

「大爺?」隔著牆的聲音竟是中午在村中遇到的背籮筐吸煙斗的老農,「是我,今天中午咱倆見過。」

老農半掩著門將門開了條縫朝門外查看,另一隻手中緊握著采菇用的短鐮。原本警惕如炬的眼神朝外面打量了幾秒,像是終於認出了我,「是你?這麼晚了還沒克鎮子上?」

「白天去周圍看了看,沒採到什麼景,結果實在是晚了沒處落腳,您看能不能給我和我朋友借住一宿,明早我們就走。」我盡量露出友善的微笑。

老農瞅瞅我然後又盯著我身旁的商人看了一會兒有些猶豫,好像並不想我們進門,眼看著就要出口拒絕我們。

就在門將關上的剎那,我身旁的商人毫不猶豫抽出一沓鈔票,扒著扶手按在門框處,意思再明顯不過。

「拜託了,我們不多打擾,就找個屋檐休息會兒,這天也快下雨了。」裴姓的商人抬頭望了望天,雨林的濕氣重,空氣也顯得更加沉悶。

這村子地處偏遠,根本談不上富裕,想來一沓百元鈔票還是有足夠的誘惑,那老農猶豫著仍有些猶豫,握著短鐮的手不自禁的就朝門框處伸去。

「這麼窄的門縫我們也進不去呀,您老還是先讓我們進去吧。」裴姓商人將錢直接把錢塞進了老農的上衣口袋裡,另一手推門就這樣半闖著進了大門。

進了院,裡面連簡陋都談不上,除了鐵盆中燃著的篝火,牆角邊有一口臉盆大小的水井,院子里再空無一物。

「你們!不準進房!」老農沒有放下手裡的鐮刀,反而握得更緊了些。

裴姓的商人擠進了門,火光映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顯得多了幾分狠絕,「好,但是你收了錢總要給我們拿點吃的喝的吧?」

聽他語氣好似沒的商量,老農反鎖了院子的鐵門微微點頭,然後佝僂著回了木門內的屋裡,碩大的房子內還有沒有別的人倒也分辨不出了。

「看樣子應該沒別的人。」我仔細朝裡屋探聽著,其實此時提防著彼此的又何止老農一人。

「只要能讓咱倆躲一躲管他幾個人呢,再惡的村民能有追我的那些歹徒惡?」裴姓的商人舒了口氣在篝火旁緩身坐下。

「多謝你救了我哋命,可還不知道怎麼稱呼?」我倆圍坐在篝火旁,裴姓的商人一邊正在處理他腿上的傷口,一邊抬起頭看向我。

「我姓庄,庄顏。」我伸出右手,「傷沒什麼大礙吧?」

他腿上的傷口並不像槍傷,大腿外側的大片淤青更像是遭重物撞擊擠壓,「我叫裴迪,唔該嗮,喝星帶!」

篝火噼啪作響,他跟我握了握手,那隻手渾厚有力。趁著火光再仔細觀察,裴迪的身材健碩異常再加上稜角分明的面孔,若不是因為受傷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拳擊運動員,絲毫沒有尋常商人應有的那種斯文。

能在這荒山野嶺跑生意的恐怕也不是什麼善茬。

「還好遇到你,要不然今晚肯定是死定了,命不該絕啊,萬幸萬幸。」裴迪深深嘆了口氣,身上的夾克沾滿泥土看起來狼狽不堪,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被壓扁的煙盒,裡面的捲煙早已被碾碎。

我掏出煙盒扔了支給他,自顧自的點上,總覺得他的舉止並不僅僅只是個商人,「搶劫你的到底是些什麼人?」

「應該就是這山裡的土匪,沒想到這兩年外面的世界被搞亂了,都想著到咱們這兒討生活。」裴迪吸了口煙,然後順著話把煙吐了出去。

轟隆…不遠的山邊已經有了雷聲,雷雨將至。

聽了他的話我心裡尋思著,搶劫一般是為財,哪有追著要命的?「沒想到這附近治安越來越差了。」

「嗯?」裴迪斜著瞥了我一眼,「看來你不常來這兒啊?這附近原本就靠近邊境,搶劫走私販毒都能遇得到,倒系你一個人跑到林子里去做什麼?」

「我一個人出來旅行,想多走走看看就到了這附近。」我有意隱瞞。

「旅行?看來你系沒怎麼做準備和攻略,怎麼一個人跑到這窮山惡水的地方來。」裴迪哼笑道,一臉不以為然。

「說走就走,到哪算哪唄。」我看著眼前的焰火,木枝在鐵盆里噼啪作響。「你秘書人呢?回去找嗎?」

「肯定要找,可現在不是時候,先到了鎮上再說,若是命大說不定已經脫險了,那群人是追著我來的,他算到了這麼回事於是就一個人朝別的方向跑了,哼,他不顧我死活我又幹嘛那麼介意他。」他又重重吸了口煙,把剩下的煙蒂用中指彈進了篝火里。

在我印象里曾經這方雨林雖不算風景秀麗,但也算不上窮山惡水,曾經我在的連隊時,徐勇常會帶著戰士們巡邏或者拉練,怎麼在他口中聽起來這裡竟像是專出土匪的窩子了呢?對他的話我仍舊是半信半疑。

「你這麼個大老闆出門都不多帶幾個信得過的人?」我隨口問道。

「大老闆可算不上,最近安保公司的業務都排的滿滿當當,我聯繫了幾家信得過的跟我一起出來談生意,可人家連一個人手都空不出來,我也沒辦法。」裴迪將背包放置在身側,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泥土。

「幹嘛非要安保公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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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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