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迷霧(2)

第九章 迷霧(2)

一旁稍年輕的警官估計還沒見過這樣的場景,早已剋制不住捂著口鼻奔出廢墟牆外,扶著牆邊止不住的乾嘔。

「報警時在下暴雨。」我解釋道。

「沒錯。」

「就是那時發生的,就在我跟你們打電話報警時的時候,有可能是裴迪殺了他們。」我努力回憶那時的雷聲和槍聲。

「裴迪?是誰?」

我重新將前後發生的事捋了一遍,然後盡量詳盡敘述給他們,徐勇邊聽邊連連點頭,沉著冷靜,而一旁警官的表情則時陰時晴,看得出他們兩人對我所敘述的事情經過持有不同看法,那名警官明顯將信將疑。

「意思是裴迪是你從雨林中救回到村子里的人?可是結果與之前發生的卻截然相反。」警官盯著一旁躺著的三具屍體。他的臉上分明寫著「讓我們怎麼相信你?」

「翟所長,咱們借一步說話。」徐勇瞥了我一眼,朝我點點頭。那個眼神說明他也許相信我,但要想辦法讓別人也相信我卻不容易。

幾個陌生的武警戰士站在廢墟外的巷子里支支吾吾聊著裡面的慘狀,剩下的警察聚在一起點著煙貌似再也不想朝廢墟里多看一眼。徐勇與翟所長在另一側巷口聊著剛才的事,估計其中蹊蹺一時半會兒也聊不出個所以然,畢竟連我這個當事人也摸不清頭緒。

另一側民警為了取證正在挨家詢問當時的狀況,過了片刻,廢墟對面的鐵門吱吖吖的開了個縫,老農緩緩探出頭朝一群警察和武警張望,「深更半夜又出撒子事了?」

「您好,我是鎮派出所的翟元彬,村裡剛才出了事,我們接了警過來調查。」眾人還沒來得及開口搭應,翟所長一個健步搶在我之前跟開門的老農搭上了話。

「警察?你們終於來了,還以為半夜雨大你們要明天才能來呢。」老農披著件外套半睜著睡眼,有些惺忪,一看就是剛從被窩裡爬出來。

「對啊,我們接了警才趕過來,想問下剛才出什麼事兒了。」翟元彬將身體橫在我跟老農之間,眼神半刻沒離開他,像是在想確認什麼。

老農揉了揉眼睛,瞅了瞅周圍的警察和武警,扭過頭,「剛才三個強匪拿著槍牽著狗像是在找人,結果被這個年輕人三下兩下就制服了,現在應該還在對面廢墟捆起的,對頭,剛才還有個背包的跟他一起。」老農似乎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您記得那個背包的人的大概樣子么?」翟元彬問道。

「嗯…個子不高,四十歲上下,黑黑瘦瘦的但看上去挺結實,好像腿腳還受了傷。」老農努力回憶著,一邊用手比劃著裴迪的身高,大約一米七五。

翟元彬回過頭朝我瞄了眼,然後又跟徐勇對了個眼神,意思是跟我剛才說的似乎沒太大出入。「你們幾個去那邊再問問別的老鄉,確定下之前啥狀況,還有深更半夜的注意禮貌。」

幾個民警聞言相互安排了幾句,然後朝村巷不同方向散去。

「這事兒邪乎。」翟元彬似乎也陷入不解,「還是先請局裡的法醫同事到場后把屍體確定了身份再說。」

徐勇朝我靠過來,一隻手拍拍我的肩,擰著眉說道,「你小子就總是遇到邪乎事兒,凡事就不能先請示再行動?回來了就不能先回營區看看我這個老連長,到時候抽幾個人陪你一塊也好吧?」

我聽出徐勇語氣里雖有不滿和訓誡,但其實是想做樣子給翟元彬看,畢竟此時我仍舊是第一嫌疑人。

「看樣子其中隱情還需要徹查,報案描述案情和現場差異這麼大我還是頭一回遇到,具體的也只有等市局技術科和刑偵隊的同事來了再確認。小庄,這幾天麻煩你配合,暫時在鎮上委屈幾天。」

我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後面幾天我的自由被限制了,要等調查結果有個初步偵斷。

見我面露難色,徐勇又拍了拍我的肩,「既然回來了就待幾天,我早就有些話想跟你聊,這麼久了都找不到機會,上次見你都還在住院。再說不把你灌醉就放你回去,以後下面的兵都不會服氣,就這樣!待幾天再走!」

連長發話我可從沒說過一個不字,在以前他的話就是命令,不管操場戰場,還是吃飯喝酒。喊往前沖,沒一個人退,喊著幹了杯,沒人剩一滴酒。

「行!」我回頭應道,嘴角硬是擠了條弧線。

從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得出那種不必言說的信任,我的為人他是最了解的。

過了一會兒,翟元彬和他手下的民警獲得了案情的初步信息,也做了初步判斷,「你們先回鎮上,這兒先交給我們,等一早局裡來人再繼續調查取證。」

「那好,庄顏也一起回鎮上,他留在這兒並沒什麼用。」徐勇舉起手腕看了眼表,已經凌晨三點。

翟元彬頓了一下,朝我叮囑道,「這幾天先別離開鎮子。」

「好。」

回到鎮上一覺醒來已過正午,在我下榻的小鎮賓館房間里坐著兩名民警,其中之一是昨夜與翟元彬同行的年輕警官。

「翟所長現在仍在現場,市局的同事一早就趕到了所里,現在留了兩個人正在所里等你,其餘的也都在案發現場那邊。」年輕警官落地有聲,眼角卻留著黑黑的眼袋,看得出一夜未眠。

「那我洗漱洗漱就過去,兩位先回去休息?」我坐在床沿,遞了支煙給他。

「我們在樓下等你。」點了煙年輕警官離開房間,絲毫也沒要回去休息片刻的意思。

我的嫌疑仍然是最重的。

小鎮派出所比起昨日路過已變得喧鬧許多,進進出出的民警絡繹不絕,人比平常多了不止一倍。警官們個個形色匆匆,面色嚴肅,像是接了大案特案動員了所有警力。有的人持著厚厚的卷宗走進所里,就有人拿著車鑰匙匆匆從裡面奔出來鑽進警車裡,每個人都像是在和時間賽跑。

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出大事了。

「因為昨夜的案子?」我有些疑惑,扭頭朝一臉倦色的年輕民警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一早先來了一撥市局的人,做了初步調查後過了幾小時又來了一撥省廳的人,從剛才去賓館找你到這時候估計已經是第三撥。」年輕民警擰著眉,表情嚴肅,臉上分明寫著這次的案子已經超出他們派出所的許可權。

「早上那撥人沒走?」我邊問邊跟著進了派出所的院子,院子不大,本就只能停下三輛車的場地交錯著停放了五輛車,還不算派出所院外的兩輛警用中巴。

「和所長在現場,進去吧,有人專門在等你。」進了派出所樓內,年輕警官將我引到一處安靜的審訊室,原本認不出我的陌生警員們紛紛朝我投來異樣的眼光。

推門進了房間,兩個近五十歲的老警官坐在長桌的一側,另一側座位空著明顯是給我留的,窗帘並沒像審訊犯人那樣遮的嚴嚴實實。房內光線敞亮,絲毫沒有壓抑的感覺,只是兩名警官的表情看起來比房間外穿梭的警察們更加神色凝重。

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面容緊瘦肩掛兩杠一星的警官面露怒色忽的站了起來,劈頭直接問道,「你就是庄顏?昨晚報案的年輕人?」

稍縱一秒,我只是微微點頭。

見我點頭承認,沒等我來得及反應,那面容緊瘦的警官立即怒色失控,起身衝過來直接抓起我的衣領,「就是你小子!」

揮來一拳,我能躲甚至能當場將他扔翻在地,但我卻選擇硬生生吃了一拳,頓時左臉生疼。

「老李,別動手啊!先問清楚。」坐在他身旁面容稍顯和氣的警官連忙過來攔住他,雖沒有動手,看我的眼神卻也是惡狠狠的。

突遭重擊,我茫然不知所措,一直在腦海中想著到底出了什麼事。見我沒有還手,眼神顯得茫然,姓李的警官強壓著怒火後退了兩步,重新坐回了原位。

「對不住!庄顏,老李剛在正在氣頭上一時沒忍住,我姓楊,你現在坐下。」姓楊的警官將面容收了收,盡量顯得客氣了些。

即便氣氛已經被壓抑了,但我仍能感受到這狹小房間內的火藥味,隨時都有可能再次被點燃,到底怎麼回事?我一臉茫然的坐下。

「庄顏,你可能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楊警官語氣平和但面容卻異常嚴肅。

「我做了什麼?」我詫異道。

「先從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前往那片荒山野林開始吧,據我所知那兒並不是什麼風景名勝,在那出沒的如果不是當地村民也沒幾個好人,但我們知道你可是個好人,而且是個好軍人。」楊警官將紙杯推到我的桌前,一杯茶水渾濁卻留著久久不散普洱香。

我心頭不由得一陣,他們似乎對我的信息已經掌握了一些,那些不願提及的過去正像是一把錐針輕刺著我的胸口,我不想張口如鯁在喉,想就這樣瞞過去。

「昨天傍晚在林子里…」我故意掐掉了前半部分。

「不是從這兒,從你為什麼去那片雨林開始。」李警官原本提起筆準備記錄些什麼,又重新重重拍回木桌上,語氣已經重新顯得有些急躁。

「老李,別急,讓小莊重新整理下思路,我們想知道的是之前的事,為什麼你會想著重回那片雨林?」楊警官雖沒那麼急躁,但眉已經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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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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