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破(1)
慾望一直在澆灌著罪惡的土壤,永不停歇。
「什麼?」李樹康有些震驚,但還沒失了理智,「什麼時候發生的死的?」
「初步估計是前天晚上。」
窗外的天忽的就陰霾密布,前天晚上,也就是李樹康收到那些郵件之後的當晚,那時候他在公司的辦公室里不方便查閱,所以資料被推遲到昨夜回到家中才得以被查閱。
「死因呢?」李樹康眉頭緊皺。
「還沒有結論,警方初步調查后覺得是一場意外,那名私家偵探的住所內除了他自己活動的痕迹外警方並沒查到任何外人出入住所的痕迹,更沒絲毫打鬥的痕迹。」狄世勇同樣眉頭緊皺。
「你覺得呢?」
狄世勇只是沉默著搖搖頭,「那個人我還算熟悉,並不是一般人,他可是曾經英國皇家海軍退役的特戰隊員,經歷過無數選拔甚至驚濤駭浪,在自己家的泳池被溺死?只有當地警察能騙得了自己。」
私家偵探並不是普通職業,這種職業的從業者一般都具備某些特殊技能,如若不然如何能幫助委託人調查那些複雜委託案件。
「一名海軍的退役軍官會被溺死…」李樹康開始自言自語。
「所以我想問你,他給你的調查報告里到底都寫了些什麼?會不會因此才遭遇不測?」狄世勇滿懷擔憂。
李樹康被這樣的問句震驚了,他開始猶豫是否再繼續委託昔日的老友繼續幫忙調查。在他心中有一個念頭,如果這名私家偵探的意外死亡預示著調查和參與調查的人都有可能發生意外,那麼讓這些與自己親近的人置身事外也許才是更好的選擇。
「沒什麼,公司里只是出了點人事問題,我已經處理妥當,今天早上就是來特意向你道謝的。」原本想繼續委託調查卓瑪克林和鐘擺組織的念頭只好深埋下來。
「道謝?別跟我開玩笑,咱倆認識至今你從來都不會跟我說句再見,又什麼時候跟我說過一個謝字。」狄世勇當即拆穿。
「沒事我就先走了,早上公司還要開會,平時沒事讓李嬸兒多陪陪你。」李樹康心裡擔憂狄世勇受牽連但又不好開口,只好扯出李嬸兒搪塞。
「你,等等,話還沒說完…」
果然沒一句再見李樹康就離開了狄世勇的家,關上門的剎那他站在門口頓了腳步,心想著再也不想連累任何人,任何人…
很長一段時間李樹康都陷入懊悔,也許最初不該調查這件事,那麼自己稀里糊塗的繼續過快活日子不是更好,那樣就不會害死那位為自己調查素未謀面的私家偵探,老狄也不會知情捲入這樣的事情里來。接著往下想,之前莫名其妙被人下藥消失的那三十個小時很有可能被催眠了,那時候自己什麼都還不知道所以就算是想從記憶中得知什麼也不太容易。但是如今他所知的信息就不止一點,考慮報警?可是該說什麼呢?當初自己違規將被禁的實驗記錄交給卓瑪克林,報警就算是自首,自己會被抓起來,小愛也會受到牽連,一切就都完了。
越想就更加後悔,如果幾年前不是因為自己的貪慾和僥倖答應露絲卡的請求換取利益,那麼現在也許能讓小愛過著平靜尋常的生活,雖然可能沒什麼錢,至少身邊的人不會卷進這樣的旋渦,而如今已經無法自拔。不能讓女兒知道,不能告訴任何人,李樹康再次下定決心。
之後的一年李樹康沒再試圖調查什麼,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他照常上班下班,日子安排得井井有條。那段時間對於食物的警惕他已經到了苛求的地步,沒人願意相信一個身價上億的集團董事竟然每天親自帶餐上班。
暗地裡李樹康將艾康集團的大樓用記事本畫成了圖紙,並將大樓實際結構和圖紙進行比對,偶爾閑來無事他會在艾康的大樓內悄悄尋找,那個被隱匿起來的實驗室。臨床試驗需要的地方雖然不大,但需要很好的隔音。作為公司內的最高層李樹康當然是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但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他並沒有去找任何人借各個房間的鑰匙,因為只要他開口調查總會被發現,引起不必要的警惕。
為什麼還要繼續試驗呢?或者為了毒品的交易?提取氟硝西半的確能製成各種新型的毒品,但為什麼一定要選在艾康集團內?到底是為了什麼李樹康怎麼也猜不透,可是這件事不能就這麼過去,公司內身邊的人已經漸漸熟悉他的存在,放鬆了警惕,也許答案就藏在平靜的表面下。
他仍需要時間和耐心…
那段時間李筱艾在香港的生活絲毫沒被影響,借著自己父親的光環和自身的努力很快她就得到了圈子裡的認可,為之傾慕的男人蜂擁而至,可她總是回以櫻花般燦爛的一笑,就此不再給多一絲的回應。那些富家公子中不乏優秀者,但在李筱艾眼中總是差了一絲感覺,別人問不出來,她也說不清楚。
感覺,多麼奇妙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又有多少人能等到那個有感覺的人呢?李筱艾望著窗外幽幽的夜輕嘆口氣縮入自己的被窩裡。
但是同一個時間點的李樹康感覺並不怎麼好,這個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深夜,李樹康剛準備離開辦公室。白煞的燈光將靜寂的走廊過道照得通明,與窗外漆黑的夜形成詭異的巨大反差。從辦公室朝電梯走去必經樓梯間的防火門,空無一人樓道內除了自己皮鞋踩踏地板的腳步聲只剩下腳步聲的迴音。
與防火門擦肩的瞬間,隱隱的尖叫聲從那幽深的樓梯道內傳來,李樹康沉著的心瞬間被提了起來,當即腳步僵在了原地。余驚猶在,又是一聲尖銳的尖叫聲從防火門另一側傳來,膽子再大手心也開始冒汗。
多年以前的李樹康曾跟著狄世勇在非洲草原的槍林彈雨中喋血拚命,那時對他來說死都沒什麼好怕的,更加不怕鬼怪之類的邪說。他定了定神,仔細回想著那聲尖叫傳來的方向,隨即推開防火門尋著聲響朝樓下走去。
順著樓梯向下,尖叫聲漸漸清晰,隱隱約約像是倉庫間傳來的吵鬧聲,似哭似笑,夜裡面聽起來有些背心發涼。李樹康卻沒想那麼多,攥緊了拳頭推開倉庫樓層的防火門進了敞亮的過道。
聲音越發的清晰,從倉庫內的隔離門內傳出一個女人發瘋似的呼喊,「放我出去,你們這群惡魔,我要把你們全都煮了喝湯,嗯?你們信不信?嗯?哈哈哈哈…」
一通胡言亂語吵得整個樓道隱約可聞,若是白天倒也聽不清裡面在念叨什麼,可這靜如水面的秋夜裡一聲水滴落地都能拍出聲響,這麼大的動靜兩層倉庫隔離門根本擋不住。李樹康心想著這倉庫平時都是公司外銷的藥品臨時中轉點,時常總有人進進出出,最沒有秘密的地方恐怕就是這倉庫里。
「李總!這麼晚了,還沒回去休息吶?」李樹康正準備靠近些一探究竟,身後卻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艾康集團主管後勤的部門經理。
「哦,正準備走,剛才聽裡面莫名吵鬧就下來看看。」
「估計是誰搬貨在裡面把門給反鎖了,倉庫門從裡面打不開,外面的電子鎖有時候不好使,估計是倉庫管理人員失職,我這就去找開鎖的門禁卡,不勞您煩心請先回吧。」
李樹康心裡納悶,怎麼可能有人將自己反鎖在倉庫渾然不知直到半夜醒來又大吵大鬧?
「李總您先回吧,要不我先送您?」部門經理一副強顏送客的態度,已經順手按了電梯門,順手將負一層車庫的按鈕都幫他按了。
雖心有不甘但終究壓抑下來,李樹康心裡懷揣著終於找到了什麼的想法進了電梯,始終在心裡默念,「不可打草驚蛇。」
切忌,切記!
之後的數月,李樹康裝作自己那晚什麼都沒發生過,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在艾康園區的大樓內上班。他不曾與人提起也沒有故意打聽其中的秘密,但那間有雙層隔離門的倉庫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間自己曾進去過的倉庫里到底隱藏著什麼?
從那以後李樹康不再乘坐艾康大樓內的電梯,而是以鍛煉為由平常改走樓梯上下樓,只是偶爾路過那間倉庫門口他會特別留心。誰會經常進入裡面他都會記錄下來,然後從那些不應該經常出現的人裡面尋找答案。日復一日,終於一個完全不應與公司倉庫時常有接觸的人被李樹康鎖定了目標。
這個人原名叫廖雯音,二十九歲,艾康集團內一個不起眼醫務室內的一名值班醫生,僅僅屬於後勤部的單獨科室,一個在企業內無關痛癢的閑散部門,在外人看來就是平時幾乎沒有任何業務閑職。但是經過長期觀察,廖醫生會時常進出那間保管藥品貨物的倉庫,不規律但很頻繁。李樹康特意將她的履歷翻找出來才發現,這位廖醫生並不是一個普通人,準確的講是一位在醫學領域頂尖的人才,曾在本科期間研習神經類學科,研究生繼續攻讀麻醉學,並同時取得心理學碩士雙學位,博士就讀期間共發表核心期刊論文共五篇,其中著名的論文《精神與神經同人類心理的相互影響》引起了廣泛關注,並擁有麻醉醫師資格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