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國山河夢
六月的凌都是個可愛的地方。在這驕陽似火的季節里,有山有水便是人間仙境,何況山水依依,清明俊秀。
天下之名山,莫不是巍巍高哉,空靈秀麗;天下之水,也莫不是灧灧微波,婉轉可愛。凌都地處南北之交,山水之色天下一絕。鍾靈毓秀之地自然是人傑地靈,每年凌國招應各國使臣,最豐厚的國禮便是本土美人,在周邊各國皇室成員中凌國女子逐日地位升高,使得溫柔賢淑,智慧超凡的凌國女子異常珍貴。尤其是凌國皇室公主,在當今皇上兩位姊姊相繼成為楚國,齊國皇后之後,不僅使國家長治久安,萬民生活平靜,還讓凌國連續繁盛強大十餘年,如今已是天下三大強國之一,且為最舉足輕重者。所以各國均以娶得凌國公主為榮。
只是自十三年以前,凌國公主再未出嫁,每每凌皇回以使臣公主年紀小,使得各國悻悻而歸。
此時的凌皇乃揚名天下的戰神凌墨堯,在他繼位十八年來,國土版圖整整擴大一半,由小小齊國附屬國一躍成為齊楚之後實力最強的國家,只附屬小國便三十有三。如此神人,文武百官,黎明百姓縱然有不少畏懼與震撼參雜,幸得其並非是非不分暴戾殘酷之人,雖是說一不二威嚴有加,尚且沒有窮兵黷武,是以心悅誠服,衷心擁戴。
凌國有皇子四位,公主只有五位,其中兩位乃忠臣之後,因此真正皇室公主只有三位。大皇子凌玉琅,二皇子凌玉炔以及二公主凌玉璇乃當今皇后所出,三皇子凌玉瑋,大公主凌玉蕙是靜妃所出,小公主凌玉韻是蓉妃所出,這蓉妃乃楚國皇室公主,深得凌皇寵愛,只是紅顏命薄,生了小公主不到一年便香消玉殞。凌皇憐這幺女,封為錦寧長公主,幾乎與皇后同級。而那位小皇子是慶親王過繼給尹嬪的,今年不過六歲,名為凌玉璉。
這錦寧長公主乃皇上最疼之女,每年生辰必是在紫蔚皇山舉行,那時紅綢綠帶百官覲見,萬國來朝,普天同慶,甚是熱鬧。皇上對這位公主可謂百依百順,因她宮裡住著煩悶,便准許老將尉遲元翰收她為義孫,方便來往於宮中宮外。
據說這長公主小小年紀便是傾國傾城,完全不輸於當年名噪天下的美人母妃楚心蓉,只是仗著皇上眾人寵愛刁蠻任性,完全不將皇兄皇姊放在眼裡,甚至不遵皇后,目無王法……。。
傳說畢竟是傳說,有根據的傳說不一定風靡多久,何況無憑無據紅口白舌間的傳訛?在凌都的滾滾狂風中,浮萍般的傳說註定沒有立足之地,哪怕是高高在上如錦寧公主般。至少在此刻手捧熱粥的城民心中,錦寧公主是一顆保佑全家不挨餓的福星。
凌都是天下最富盛名的風景勝地,凌國皇宮是凌國人百年來獨一無二的靈魂聖地,而未央宮則是值得凌國皇宮所有人去驕傲與羨慕的地方。因為皇帝是人民心中的神明,未央宮裡有皇帝最寵愛的未央公主。
錦寧公主即是未央公主,未央公主也是名噪天下的錦寧長公主。
靖立十三年,凌國內河黎江決堤,江陰十三州頃刻化為汪洋一片,死傷無數,眾多平民不得不遠走他鄉,逃亡各地。至此,紛爭四起,朝廷日日急報不斷。凌皇下旨,各地方大開糧倉,接濟難民,並派巡檢使王力持尚方寶劍,以朝廷欽差之名,赴江陰治水撫民。然數月已過,雖有喜報頻頻,災民仍不見少,隨著凌國狩獵大典臨近,朝廷上下一片嘈雜。
凌國皇宮。
「皇上,如今南方水患不斷,強匪悍盜四起,各地均是人心惶惶不得安寧。若是此時再舉行狩獵大典,恐會有所不妥,皇上應以社稷為重,」御史大夫陸鴻志上前一步諫道:「以微臣之見,不如先治水患,大典后延數日未嘗不可!」
「萬萬不可。」禮部尚書王宗開止道:「禮帖已發,各國已派貴使來朝,江湖各名士也在趕來,如若此時延期,於國於禮都是不妥。何況,」他憂心道:「這般人齊聚凌都,久之,無異於屯虎狼於階陛。一著不慎,後果不堪設想,還請皇上三思……」
兩人你爭我扯,又是一頓唇槍舌戰,誰也說服不了誰,只好請凌皇定奪。
王宗開被送出來時心情大好,走路異常輕快。
「咦?趙公公,聽說長公主幾日前回宮了?」
旁邊的白髮公公微微頷首:「回大人,確有此事。」
「那麼,尉遲將軍也快回來了吧?」
「這個,奴才便不好說了。」
趙全恭恭敬敬將他送走,正要回殿迎面卻撞上一個火急火燎的小太監。
「狗奴才,瞎了眼么?」他甩手一個耳光打去。那奴才捂著臉趕緊跪下道:「公公,不好了,尉遲將軍回京了!」
「回便回了,大驚小怪幹什麼!」趙全憤憤擦著手道:「驚擾了聖上,小心你腦袋!」
「可……可二皇子也是今日回京。」小太監急道:「兩人已於宮門口對上了,互不相讓,下人們誰都不敢勸,陸侍郎怕有所突變,特來請皇上指示。」
趙全揮揮拂塵,從容不迫地整整衣冠,從容道:「小李子啊小李子,你就在這兒跪著,一會兒問題自然解決。那時你再起來,去未央宮跑一趟。」
「未央宮?」
「告訴公主,尉遲將軍回京了。」說著不慌不忙走入殿內。
凌墨堯慵懶的靠在皇椅上讀一本奏摺,腳下,陸鴻志緊鎖眉頭滿臉愁苦。
趙全不動聲色為凌墨堯續上茶,俯首站立。
「陸愛卿,」低沉的聲音帶著凌厲的威嚴輕輕響起:「令郎近日可好?」
陸鴻志一愣,趕緊跪下道:「回皇上,犬子膽大包天,敢私帶公主回宮,微臣已鞭策其二十,令閉門思過,現在等皇上召喚處決。」
凌墨堯將奏章扔至一邊,陰著臉道:「誰叫你鞭打他了?可有傷痕?」
「這……有。」陸鴻志垂首道:「此子太過頑劣,屢教不改,微臣實是氣極,故而……請……請皇上責罰!」
凌墨堯嘆口氣道:「罷了罷了,陸侍衛沉穩果敢,武功過人,難得的皇室俊才,朕豈是不知?讓他與未央一起,倒是委屈他了。召王御醫好好看看,別給咱們惹麻煩才是!」
「是。皇上,錦寧公主聰穎慧智,巾幗不讓鬚眉,能為她保駕實是小兒之福,陸府之幸,哪裡還有委屈之說?只是皇上,國難當前,這大典與生辰之宴實在是……」
「陸愛卿。」凌墨堯起身踱步至其身前,點頭道:「你心中所想朕明白,只是事關重大,朕心中有數。你起來吧。」
「……謝皇上!」
凌墨堯拍拍他肩膀,讓他心中不由一驚,不禁後退一步。凌墨堯微怔,繼而哈哈大笑:「愛卿,你們家兩位兒郎少年英雄,是凌國難得的俊傑。你又敢與左右丞相及百官抗衡,堅持自己的意志,可謂家門之幸。正好,朕這裡有件要事交給你去辦,想必不會看錯人。」
陸鴻志心中一驚,本為方才凌皇偏袒王宗開而黯然,此刻卻一股暖流湧上心田,頓時熱淚盈眶「請……請皇上吩咐!」
凌墨堯滿意地點點頭,趙全立刻將一份密旨交給他。陸鴻志看后不由的倒吸口涼氣,勉強定神道:「微臣絕不辱使命。」
凌墨堯立時嚴肅道:「若辦好此事,凱旋之日,朕親自為卿接風!」
送走陸鴻志,趙全也是鬆了口氣。
「怎麼?」凌墨堯抿口茶疑惑道。
「皇上,方才宮門前一出好戲,本是千鈞一髮,好在有驚無險,奴才總是鬆了口氣。」
凌墨堯玩味地看著他。
趙全正色,趕緊將皇子與將軍對峙之事說與他,並言二皇子已去了太后那兒,尉遲將軍正向這邊來。
「這個逆子!」凌墨堯皺眉:「老將軍剛送了文書,這麼快便回來了?」
「想是將軍有要事……」
「你吩咐下去,一會兒不必相報,老將軍即刻入殿。」
「回皇上,奴才已吩咐。」
「好,再派人去怡年殿回個話,母后那邊先安撫著。對了,讓未央今日不必去請安了,免得受氣。」
趙全抿嘴一笑:「皇上,今日便是奴才不去傳話,公主大概也不會去怡年殿的。昨日太后才責備了她,如今還生氣著呢!」
凌墨堯抿著唇,無奈地搖搖頭:「她這次回來必是有事,恐怕不會那麼簡單。那件事你這幾日便著手準備吧,夜長夢多,也不知會生什麼變故。」
與此同時,一位威武雄壯的老者,披堅執銳,紅著銅鈴似的眼睛,正帶著滿臉的怒火,氣勢洶洶趕來。一路上,沒有沒有人敢說話。兩個侍衛戰戰兢兢攔住他,求他將兵器解下,他怒眼一瞪,一隻手一人,扔出好幾米遠。
一大群侍衛持劍而來,冷冷看著這位怒欲發狂,若猛獸般的人,卻被一個尖利的聲音喝止。
「哎喲,尉遲將軍,皇上已恭候多時了,您請!」
來人並未理他,冷哼一聲,大步向殿中而去。
「趙公公,這到底……」羽林軍副將林充急道。
「哎呦,林副統,將軍有要事,這次先別管了。」說著急急追那人而去。留下一眾羽林侍衛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