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己路
九千字大結局,最後一章,期望能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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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時節是京城最美的時候,一路上柔兒在馬車裡就沒安生過。
「我看到橋了,那個橋真大啊。」柔兒掀著車簾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用手指著要劉梅寶看。
看著女兒興奮的臉龐,劉梅寶用帕子給她擦額頭上的汗。
「以後咱們多出去走走,往南邊走,還有更大的橋呢。」她說道,對於古代來說交通太不便利了,家裡的孩子們基本上都是沒出過山西的。
「娘去過嗎?」柔兒眨眼問道,「娘不是也沒出過門嗎?親眼見過嗎?」
當然見過,劉梅寶笑而不語。
「看。」司馬騎馬走在她們的車側,忽的喊了聲。
柔兒立刻瞪大眼忙看去。
「好大一棵樹啊,在太原就沒見過這麼大的樹…」司馬大聲說道,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柔兒抓起一旁的一個果子就砸過去。
司馬哈哈笑著矮身躲過,催馬向前去了。
「娘,你看,司馬哥哥又欺負我!」柔兒捶這車窗對劉梅寶喊道。
劉梅寶也在哈哈笑,絲毫沒能給女兒撐腰安慰。
「爹。」柔兒只得一頭撲進盧岩的懷抱。
「爹爹打他。」盧岩立刻說道,對女兒寵溺的笑。
「娘,你起來,我和爹坐這裡。」柔兒開始趕劉梅寶,要盧岩陪自己看風景。
「我不,我也要看。」劉梅寶笑道,故作撒嬌抱住盧岩的另一條胳膊,跟他們擠在一起。
柔兒被逗的咯咯笑,盧岩也大笑著一手攬了女兒一手攬了妻子。
「柔兒,你小的時候來過京城。」盧岩看著女兒新奇新鮮的模樣,心裡有些愧疚,早該帶她出來走走。
「哥哥說了,不過,我那時小嘛,哥哥說他還記得,但我不記得了。」柔兒說道,一面轉過頭對盧岩笑,「我這次好好的看,一定記下來,到時候回去講給哥哥聽,羨慕死他。」
這一次經過討論以及盧岩幕僚們的決議,盧岩攜劉梅寶,長女盧瑾、次子盧舷,另有金剛、司馬、平安一起進京。
飄揚著吳國公盧字大旗的車隊進京引起很多關注,原本以為當年新皇繼位,盧岩的地位便會不如以往,甚至被奪權削勢,朝廷的官員一個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然小心觀望迴避,沒想到幾年過去了,這盧岩依舊過的瀟洒的很,在山西作威作福權傾一方。
不過也是,有這尊神在邊疆駐守,那韃子是半點不敢前來冒犯,看來皇帝是不會對他如何。
曾經皇帝還在做太子時賜予盧岩的那個將軍府,如今自然已經換了吳國公府的宅子前變得川流不息,不過禮物帖子什麼的盧岩這邊都痛快的收下了,但一如既往除了禮貌的回禮外,並沒有赴誰的宴或者邀請誰來家坐坐。
有人說盧岩是桀驁自大目中無人,也有人說這盧岩低調不結交大臣,以行解君忌,可見心機深沉。
但有些宴會還是不得不去,比如一些皇親的邀請。
劉梅寶走進懷柔公主府,見到了笑容溫和的懷柔公主,幾年不見,她的神采依舊。
「幾年不見,國公夫人還是那般年輕。」懷柔公主笑道,示意施禮的劉梅寶免禮,又請她坐。
劉梅寶忙還禮自謙,又稱讚了懷柔公主。
「這是..?」懷柔公主的視線便落在跟著劉梅寶進來的司馬身上,見著少年長身玉立,第一個念頭便是是盧岩的長子,但轉念想年齡不對..
「這是我的侄兒,司馬,司馬快見過公主。」劉梅寶笑著介紹。
司馬長身施禮。
「這次帶著他們來京城開開眼。」劉梅寶笑道。
懷柔公主哦了聲,一旁的下人立刻奉上見面禮,一套筆墨紙硯,司馬再次道謝,便退下了。
「我記得你們是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喝過幾口茶,說過一些場面話后,懷柔公主笑問道。
「是。」劉梅寶答道。
「怎麼沒帶他們過來?」懷柔公主笑問道。
「家裡雙方的老人都年紀大了,便留老大在家當個人使,丫頭和小的跟我來了。」劉梅寶笑道。
伺候家中長輩是場面話,其實為防止意外而父子絕不同時離府的吧?這一點對於那些權貴豪強來說是心照不宣的原則。
懷柔公主笑了笑。
「姑娘來了?多大了?怎麼沒帶來我瞧瞧?」她問道,故作幾分不滿,「這可就是你們的不對了,可不能這樣拘著孩子,要多出來走走。」
「原本是要來的,在山西那邊都被慣壞了,昨日姑娘和小兒去舅舅家,和幾個孩子玩的太過,又貪嘴多吃了一些瓜果,兩個半夜都鬧著不舒服,折騰的一宿沒睡,吃了葯在家懨懨的躺著,不敢帶來怕給公主過了病氣。」劉梅寶忙說道。
懷柔公主聽了面露驚訝擔憂,立刻喚人。
「快,拿了咱們府上的帖子去請宮中的石太醫瞧瞧去。」她說道,一臉鄭重。
劉梅寶忙站起身說不敢當,又說找大夫看過了,已經吃過葯了沒什麼大礙。
「小孩子的事可不能大意,我的兄弟姐妹們..」懷柔公主說道,話說一半忙停下,帶著幾分自責,「看,我說什麼呢,快去快去。」
晉王的子女很多小時候夭折了,所以其子嗣單薄,劉梅寶自然知道這一點,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再三道謝,看著公主的下人拿了帖子去了。
「你好福氣又好身體,多生養幾個。」懷柔公主又說道,面上似乎有些艷羨,「我挺喜歡小孩子,只是可惜這輩子沒子女緣。」
說到這個,她的神色閃過一絲黯然。
年紀輕輕的便喪夫,還不能改嫁,這一輩子也就孤寂到老了,說起來也挺可憐的,劉梅寶陪著她黯然一刻。
「大喜的日子,我怎麼說這個。」懷柔公主笑道,一面做請,「快,嘗嘗我這裡的小菜。」
劉梅寶面前的几子上擺著一個食盒,上面有四碟冷盤,並一茶壺和一小杯酒。
劉梅寶順著話題依言嘗了口。
「這是我閑來無事親手做的梅子酒,你也嘗嘗。」懷柔公主自己也吃了口菜,想起什麼又說道。
劉梅寶遲疑一下,其實剛才飯菜入口她都有點後悔了,忘了用戒指上藏著的銀針試毒,對於在外飲食,如今的他們夫婦都是很小心的,方才是因為懷柔公主有關孩子的話題弄得感傷疏忽了。
「公主真是心靈手巧。」她心裡想著面上笑意融融,一面拿起酒杯聞了聞,「真香。」
「那就快嘗嘗。」懷柔公主笑道。
「只是現在吃不得,家裡那個小的還在吃懷。」劉梅寶帶著歉意說道。
懷柔公主有些意外又失笑。
「沒請奶媽?」她問道。
「三個都是吃我的奶,這個,跟孩子親近,對自己身子也好。」劉梅寶笑道。
懷柔公主便有些好奇。
「這個怎麼對身子好?」她不由問道。
屋內隨侍的都是女子,劉梅寶便粗淺的給她說了一些乳腺養生問題。
「國公夫人還懂這個?」懷柔公主聽完了問道。
「略懂一些,我閑著也沒事,日常看個書。」劉梅寶笑道。
「我沒生個孩兒,怪不得這身子總覺得越來越不好。」懷柔公主不由皺眉,帶著幾分擔憂,轉頭對身旁的人吩咐,「回頭給我請太醫局的女官來瞧瞧。」
下人忙應聲。
說這話,有僕婦進來回嘉善郡主來了。
「這是我的外甥女。」懷柔公主笑著對劉梅寶說道,一面請進來。
不多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傳進來。
「姑姑,你有客人在?」
伴著說話,走進一個年紀芳華的女子,長得眉眼俊俏,穿著橘黃鑲邊對襟紗衣,搖著一把小團扇笑嘻嘻的走進來,隨著走動頭上攢的一隻大金鳳釵珠玉搖曳。
劉梅寶早已經起身侯立,低頭施禮。
「這是吳國公公夫人。」懷柔公主介紹道。
劉梅寶施禮。
「快請起,常聽人說吳國公能征善戰忠勇乃是我們大周第一好男兒呢。」嘉善郡主笑道,帶著幾分小女孩的好奇打量劉梅寶。
劉梅寶道謝自謙。
這邊懷柔公主請劉梅寶坐下,又拉著嘉善郡主在自己身旁坐下。
「方才說到哪兒了?」她問道,不待回答哦了聲,「說到你家的孩兒,說起來,你家老大今年也有十三了吧?」
「十二。」劉梅寶笑道。
「咦,跟你二妹妹同歲呢。」懷柔公主對嘉善郡主說道。
嘉善郡主搖頭。
「不是,二妹妹小一歲。」她忙說道。
懷柔公主哦了聲。
「可不是,一轉眼都這麼大了。」她接著笑道,帶著幾分感嘆,又問劉梅寶的女兒,「姑娘也不小了吧?」
「八歲了。」劉梅寶答道。
「那跟你五弟弟差不多。」懷柔公主便對嘉善郡主說道。
「哪個?是五皇子嗎?」嘉善郡主問道,又說道,「那五皇子要大一歲的,姑姑你又記錯了。」
懷柔便笑。
「我不常出門也不常見他們,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小一輩的都記不得了,真是糊塗了。」她笑道。
嘉善郡主和劉梅寶忙說不會。
「再過幾年都該說人家了,真是快啊,我們的都成做長輩的人了。」懷柔公主感嘆道。
這姑侄兩人的對話讓劉梅寶聽得一驚一乍的,又不好說什麼,只是陪笑。
「姑姑的梅子酒。」嘉善郡主看到懷柔公主面前几案上的酒壺,眼睛一亮說道,伸手拿過來,「我前幾天還托母親給姑姑討些呢…」
「也不多,就留了這點,要送給國公夫人帶回去來日嘗嘗。」懷柔公主伸手拍了她一下,奪下她手裡的酒壺,嗔怪道,「哪有你這麼饞的,仔細人笑話。」
嘉善郡主便用團扇遮著嘴笑,劉梅寶也含笑,又說了一時話,便告辭了,懷柔公主也沒有多留,囑咐她改日帶著孩子來玩,劉梅寶應聲去了。
「常聽人說這盧岩對妻甚是小心迎奉,還以為是多麼傾國傾城貌呢,原來也就一個般人嘛。」嘉善郡主搖著小扇子笑道。
「紅顏多薄命。」懷柔公主嘆口氣說道,「女人吶,還真是不要長的太好了,往往長的一般的才是好命。」
嘉善郡主聽出她這是感念自己了,忙笑著岔開話題。
「姑姑,你是打算要給這吳國公家做媒了嗎?」她問道,「幹嗎問人家孩子年紀又說咱們家的?」
「親上做親不好嗎?」懷柔公主笑道。
「五皇子可是貴妃娘娘的愛子,日常嬌慣的什麼似的,只怕瞧不上。」嘉善郡主撇嘴說道。
懷柔笑著沒說話。
「你見過吳國公沒?」她忽的問道。
嘉善郡主被問得一愣,然後點點頭。
「覺得怎麼樣?」懷柔公主笑問道。
嘉善郡主被她問的一愣,但她生於長與那等富貴榮華地,心思最是靈敏不過,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
「姑姑,我才不要跟人做小呢。」她撅嘴說道。
「我怎麼捨得讓我們嘉善做小。」懷柔公主笑道,拉著她的手,「要是做大呢?」
嘉善被她問的更加愣了,怔怔看著懷柔公主。
躲在屏風后,一眾姐妹們在宴席上見過那位赫赫有名的男子,威武氣勢自然不同於以往所見的那些男子們,少女芳華,對於這樣英雄氣概的男子最是欽慕,有時候閨居無趣的時候也曾幻想得一個如此的男兒為夫….
「可是,人家有妻子呢。」她不由喃喃說道。
懷柔公主只是一笑,沒有說話,目光看向門外,幽深陰暗。
他們都以為自己是想結兒女親家,可兒女畢竟是兒女,再親也親不過夜夜相伴的夫妻啊。
劉梅寶坐在馬車上,只覺得愁思滿懷,可不是,她這才驚覺,盧舫還有柔兒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了,他們這般家庭,兒女親事想必要頭疼的很。
馬車搖搖晃晃,劉梅寶的身形隨之擺動,她總覺得有些事疏忽了。
娶郡主還是嫁皇子,這都不是好事,也不是她和盧岩想要的。
很顯然,這又是皇家想要的聯姻了,是為了加固盧岩和皇家的關係,其實真沒這必要啊,劉梅寶苦笑一下,猜忌怎麼就是不可避免呢。
街上行人多,馬車不時的停頓一下,劉梅寶伸手按住胸口,眉頭皺起,為什麼她心裡覺得不舒服?好像有什麼事…….
她的視線落在一旁的一個酒壺上,做工精美,這是懷柔公主贈與她的梅子酒。
酒….
「停車。」劉梅寶忽的喊道。
她從來沒這麼大聲過,尤其是在街上,車夫,以及跟在一旁的護衛都嚇了一跳。
「嬸嬸,怎麼了?」司馬和金剛催馬過來,齊聲問道。
劉梅寶掀起車簾,面色發白,嚇了司馬和金剛一跳。
「嬸嬸,你是不是不舒服?」他們問道。
「司馬,你附耳過來。」劉梅寶招手道。
司馬依言過去,聽劉梅寶說話,瞬時色變。
金剛還從沒見過他這般神情,更加著急,還沒問什麼,司馬拍馬就走了。
劉梅寶放下車簾。
金剛一頭霧水,馬車又開始前行回府,一下馬車,劉梅寶就直奔內室,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的司馬已經在屋子裡擺開了一大溜的碗,分別乘著綠豆湯牛奶南瓜蒂等等各種湯汁。
劉梅寶一句話不說,端起來一碗接一碗的開始喝,喝了沒多久,她就開始狂吐,隨侍的下人們都被提早支開了,只有司馬站在屋內,看著喝了吐,吐了又喝,趴在木桶上毫無形象的劉梅寶拳頭死死的攥起。
盧岩帶著大夫接到消息趕過來時,劉梅寶已經吐得不能再吐了。
大夫仔細的診問了半日,才點了點頭。
「果真是有毒?」盧岩一把揪住大夫的衣領雙目爆瞪的喝道。
大夫是盧岩多年的隨軍大夫,對於自己大人的行徑已經習以為常,並沒有嚇暈過去。
「如果不是太太提醒,我還發現不了,果然厲害,無色無味且相生相剋….」他淡定的點頭說道。
「說有事沒事?」盧岩晃著他喝問道。
「沒事,沒事,太太機敏,一則這是引子,太太沒喝酒,二來太太催吐及時…」大夫依舊淡定的說道。
盧岩鬆開他,轉身向外奔。
「你站住。」劉梅寶攥起力氣喊道。
司馬已經一把抱住盧岩的胳膊,饒是如此還是被帶著向前滑行。
「我一定親手殺了她…」盧岩咬牙切齒,雙目泛紅的喝道。
「叔叔,叔叔,稍安勿躁。」司馬死死攔住他,勸道。
「你給我站住,聽我說。」劉梅寶大聲喊道,掙著從床上下來,體虛無力跌倒。
盧岩這才迴轉忙著扶起她,顧不得外人在場,就將劉梅寶緊緊抱住。
大夫側頭,司馬垂目。
「我想啊想啊,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夜色深深的時候,夫妻二人依偎在大炕上,劉梅寶緩緩說道,「想著那小冷盤碟,不知怎的想到了那一年,陳清…」
盧岩身子僵了僵,將她在懷裡抱的緊了緊。
「我可對他真沒什麼心思,你別誤會。」劉梅寶笑道,抬頭親了親他的下巴。
「只要是好好活著,就是對誰有意思也沒事。」盧岩悶聲說道。
劉梅寶抿嘴笑。
「..我就想那時弄了新鮮的菜來請我吃,又再三請我喝酒,後來又不讓喝…」她接著說道,「公主的這個菜吃下去,也許是我太敏感了,又或者是那時陳清讓我吃的菜印象太深了,那種奇怪的味道以及氣氛我到底是深深印在心裡了…直覺吧,這次又是直覺救了我的命…」
她說著不由合手感謝老天垂愛。
「要說最終的不對,就是懷柔公主沒讓嘉善郡主喝酒,而是打斷了,按理說,她應該不在乎這一杯的..可是她偏偏在乎,她在乎的肯定不是我,那就是她的侄女了。」劉梅寶吐口氣說道,「也就是說這酒喝不得…」
盧岩抱著她沒說話,只聽到骨頭嘎嘣嘎嘣的響。
「我要殺了她…」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原來果真是她..兩次了…」
劉梅寶沉默一刻。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到底哪裡得罪她了?」她喃喃說道,想起懷柔公主溫和恬靜的面容,只覺得心中堵了一口氣。
「現在為什麼已經不重要,事實就是她要殺你,她就不能再活著。」盧岩從牙縫裡擠出話。
「她可以沒有理由的殺人,你不能。」劉梅寶握住他的手,沉聲說道。
「殺人償命,她是公主又如何?」盧岩說道。
「不如何,她就是殺人不償命。」劉梅寶說道,抱著盧岩的胳膊,「皇帝正愁沒機會除掉你,你如是敢動,他就能動…」
「那就算了?」盧岩面色鐵青,身子繃緊。
「至少現在不行,二郎。」劉梅寶抱住他的脖子,緊緊的貼緊他,「現在不行,你也不能就這樣殺上人家的家裡,告官也不行,現在什麼都不行,我們再等等…」
盧岩緊緊抱住她。
一夜無眠,劉梅寶只怕盧岩莽撞行事,整日的守著他,天色剛黑的時候,好容易勸說了盧岩躺下,看著他剛剛睡著,便見柔兒在門口探頭。
劉梅寶只怕吵醒了盧岩,忙輕手輕腳的出來。
「怎麼不去睡?」她拉著女兒到了側室才問道。
「娘,司馬哥哥又哄平安哥哥呢。」柔兒嘟嘴說道。
司馬機敏,平安憨厚,柔兒護短。
「司馬哥哥也是很疼平安的,只不過和你疼的方式不一樣。」劉梅寶笑道。
看著幾個孩子相處的很好,她心裡也是很高興。
「那這麼晚了,他叫了平安出門還不回來,平安又不認識路,司馬和金剛跑的快,萬一丟了他,可怎麼辦?」柔兒不高興的說道,「竟然也不叫著我去…」
最終是因為最後一句話吧….
劉梅寶抿嘴笑。
「不帶我出去玩,鬼鬼祟祟的,也不帶護衛,肯定是胡鬧去了..』」柔兒嘀咕道。
劉梅寶笑著聽,忽的心中一凜。
「你說只有他們三個?」她抓住柔兒的肩頭急問道,「什麼時候出去的?」
「是啊。」柔兒點點頭,被娘的神情弄得有些害怕,告密不好,這是哥哥日常總不愛帶她玩的緣故,還好司馬哥哥不在乎,這一次會不會把司馬哥哥也得罪了…..
「下午的時候…」柔兒忐忑的說道,有些後悔了,但又自來不會和娘說謊。
劉梅寶站直身子,神情變幻。
「糟了…」她喃喃自語,不由伸手緊緊握住領口。「該不會….」
白雲觀,位於城外白雲山上,是先皇賜予懷柔公主的產業,日常懷柔公主也多居於此。
山上樹木成林,一向是消夏避暑的勝地,只是因為懷柔公主一心清修,自從得了這裡,便不許閑雜人等靠近,到了夜晚越發顯得幽深。
此時夜風刮過,樹木搖曳聲聲中似乎有一聲女子的尖叫,但旋即歸於沉靜。
道觀外兩個打更不由裹緊了衣服,胡亂的敲了兩下就忙忙轉向他處。
就在懷柔公主的內室,香爐幔帳凌亂,幾個小神像還倒在地上,哪裡有半點清修的意境。
一個只穿著裡衣的女子披散頭髮向牆角退去,她的額頭上有血不斷流下,讓原本清秀高雅的面龐十分恐怖。
「你們好大膽..敢來皇家封地行兇…」懷柔公主尖聲喝道。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咚的一聲,一隻匕首穩穩的擦著她的脖子而過。
懷柔公主的聲音立刻停了,她終於靠住了牆,胸口劇烈起伏的喘氣,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三個人,確切說兩個少年還有一個孩子…..
「你們..你們是哪裡來的流民吧…」懷柔公主放低聲音,看著這三人的衣著打扮,這些流民可不知道她的身份,「你們要錢..錢多得是,都拿走…」
「呸。」金剛啐了口,將手中的匕首啪的一下展開如同紙牌,昏暗的室內閃閃白光,「老子就是要你的命..」
懷柔大驚。
「你們什麼人?」她想尖聲喝道。
「別跟她廢話,痛快些,我們趕著回去。」司馬催促道。
「我來砸死她。」一直站在最後的平安喊道,他興奮的邁步,兩隻手各自抓著一物,黑暗裡只看到圓咕隆咚的,也看不清到底是什麼。
「救..」懷柔尖聲要喊,話沒出口就被砸中胸口,尖叫被悶哼取代,她的人也軟軟的倒了下去。
這些人是怎麼繞過她的護衛?就三個人..確切說兩個半人…
這也怪她,誰會想到有人敢對當朝公主不利,大半夜的上來謀殺,她的護衛本身就不多,又因為方便日常行事,又特意擯退了…..
這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沒想到她懷柔竟然會這樣死?
胸口被重物砸中,讓懷柔一瞬間有即刻死去的感覺。
「再補一刀..」司馬低聲說道。
就在此時外邊似乎傳來腳步聲,大家都是一驚,難道這麼快就被人發現了?
司馬立刻抬腳上前,就要將手中的薄刀插入懷柔公主胸口。
門猛地被推開了。
「司馬!」伴著劉梅寶的聲音。
司馬的手一頓,三人都轉頭看去,昏昏中見披著大斗篷遮住整個身形的劉梅寶快步而來。
「果然是你們,你們,你們這是…」她看到屋角半死的懷柔,焦躁的低聲喝道,「胡鬧!」
金剛有些訕訕,平安則高興的走近她。
「娘,哥哥說這個人是壞人,要害娘,我們便來殺了她。」他大聲說道。
司馬就要捂住他的嘴。
「行了,光聲音小就沒事了嗎?」劉梅寶瞪他一眼,「司馬,你日常謹慎的很,怎麼帶著他們做出這等荒唐事?」
「不荒唐殺不了她。」司馬低聲說道。
劉梅寶瞪他。
「劉梅寶…」懷柔清醒過來,從他們簡單的交談中明白過來,「竟然是你要殺我…你好大膽子…」
劉梅寶走近幾步,看著她。
「你為什麼要殺我?」她忽的問道。
「你瘋了…」懷柔公主嘶聲喊道,「我為什麼要殺你!我什麼時候殺過你!你瘋了!」
「你不用喊,外邊都是我的人。」劉梅寶淡淡說道,黑夜裡大斗篷下看不清她的面容,「沒人來救你的。」
懷柔公主渾身發抖,失血疼痛這都是她從來沒有過的遭遇,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
不想死不能死…
「盧太太,不管有什麼誤會,大家好好說…」她掙扎著起身,向劉梅寶伸手,滿是哀求,「這都是你這幾個孩子的錯,跟你無關,我保證只要處置他們,絕不牽連你和吳國公…」
劉梅寶沉默不言,似乎在考慮她的話。
「謀殺皇親,劉梅寶,這是要滅族的大罪,你可不要糊塗啊..」懷柔公主再次說道,「我答應你,事情到這三人為止,絕不再深究..我以我父皇起誓…」
「嬸嬸…」金剛忍不住喚道,被司馬抬手阻止。
司馬不再說話,懷柔公主也不再說話,所有人都看著劉梅寶。
「真是…」劉梅寶忽的笑了,似乎有些無奈,她沖司馬伸手,「把刀給我。」
「嬸嬸,你不能..」金剛急道,卻再次被司馬攔住。
司馬伸手將刀給了劉梅寶,半句話沒有問。
懷柔公主鬆了口氣,她喘著氣想要站起身來。
「盧太太,我們兩家結親,親上加親,絕不反悔….」她喘息說道,聲音戛然而止,雙目瞪大,喉嚨里的咯咯聲代替了話語。
劉梅寶站直身子。
懷柔公主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胸口的刀。
「開什麼玩笑,都這樣了,還談什麼和解。」劉梅寶搖頭說道,「殺了就殺了,死了就死了,怕什麼。」
金剛一臉激動,司馬也鬆開了攥在身側的手。
「你…你….」懷柔公主想要說話。
「我告訴你一件事。」劉梅寶緩緩說道,俯身靠近她,「曾經有個女的,叫季月娥,她想要除掉我,各種方法的逼我,逼盧岩..後來,你知道她後來怎麼樣了嗎?」
懷柔公主就是想問也問不出,只死死的瞪眼看著劉梅寶。
「後來,盧岩把她全家滅了。」劉梅寶說道,微微一笑,拍拍手站起身子。
懷柔公主瞪著她一動不動,卻是已經氣絕身亡。
「娘..」平安喊道。
劉梅寶伸手拉住他,看也不再看懷柔公主一眼。
「帶壞小孩子,平安才多大,帶他出來殺人。」她瞪司馬和金剛。
司馬和金剛嘿嘿笑。
「平安膽子大,力氣大,剛才就是他捶死了一個人呢。」金剛笑道,「平安好厲害。」
平安聽到誇讚得意的笑了,挺起胖乎乎的胸膛。
「就知道欺負他。」劉梅寶瞪他一眼,「回去再跟你們算賬。」
又看司馬。
「你惹得事,你自己想辦法收尾。」她說道。
司馬咧嘴笑。
「嬸嬸,你放心吧,我早想好了,這女人也算是風流鬼了。」他笑道,緊走幾步,扯開地上散亂的幔帳,露出兩個衣衫不整的做道姑打扮的人。
劉梅寶不解。
「這是男人,你看…」司馬低聲說道,用腳踢開兩人的衣裳。
劉梅寶忙抬手擋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說道,拉著平安向外走,一面嘮叨著平安乖,以後不要聽哥哥們的話。
平安笑哈哈的跟著她,另一隻手還抓著那個圓咕隆咚的東西,在地上發出剮蹭聲。
「你拿的什麼啊?」劉梅寶停下腳問道。
站到屋外,借著淡淡的星光看清平安手裡托著的竟然是不知道那個神像裝飾用的兵器,泥塑妝花的大鎚。
「快扔了。」劉梅寶忙說道。
「這個用起來很順手…」平安說道,有些捨不得。
「回去讓你爹給你打一個鐵的。」劉梅寶說道。
平安這才高興的哎了聲,隨手那麼一丟,大鎚砸向門裡。
司馬點燃一把火,沖金剛擺擺頭。
「走嘍。」他笑道。
金剛也笑著,兄弟兩個搭著肩跟上前邊的劉梅寶和平安,伴著身後騰騰燃起的大火消失在夜色中。
義寧四年春,白雲觀夜火,懷柔公主身亡。
對外是這麼說,其實懷柔公主死的異樣還是被查出來了,皇帝大怒,本要全城搜凶,但卻被懷柔公主的夫家阻攔了,原因是懷柔公主蓄養男寵的事隨著大火也被掀出來,這對於世代清修書香大家的夫家來說實在是奇恥大辱,而對於皇帝來說,也是羞於開口,據初步分析,這應該是懷柔公主的兩個男寵爭風吃醋導致的兇殺案,這些也是沒辦法接著追查的事,最終皇帝無奈,只得對外宣稱失火身亡了結了此事。
皇帝悲痛時曾經懷疑過是仇殺,但誰人敢這麼大膽在天子眼皮底下擊殺公主?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吧,要說膽子大…
皇帝的眼前閃過盧岩,但很快被他排除了,他盧岩除非是失心瘋了….再說,核查盧岩那日並無異動。
最終皇帝經過苦思冥想,終於找到疑點,想到公主養的男寵,也許這是其夫家覺得蒙羞,所以暗下殺手….
他越想這個越可信,最終尋機查辦了其夫家,在京城掀起了一陣喊冤潮,最終出動廠衛才平息下來。
義寧四年春,因公主新喪,三皇子婚事從簡,朝賀者各自歸去。
皇帝原本想留盧岩在京,待三皇子婚事過了商量一下結兒女親家的事,但此時邊疆竟然傳來韃子騷擾的消息,皇帝還記得那年幾乎與韃子萬眾人馬相撞面的事,那種恐懼從心底翻出,讓他立刻催著盧岩出京了。
義寧六年,三省大旱,哀鴻遍野,潁州韓山童起勢反,繼而各地響應不斷,朝廷派大軍鎮壓。
義寧八年,山東總兵因戰敗問罪不服,斬皇帝欽差大太監六和,反。
義寧十年,山西總兵吳國公盧岩征戰平亂。
泰和三年,因京都被圍,皇帝遷都南平,途中身亡,貴妃扶五皇子登位,驅逐圈封其他皇子。
泰和四年,吳國公平反賊,奪回京城,請皇帝回都。
皇帝回京途中,龍船不幸失事,溺水而亡。
泰和五年,吳國公盧岩順百官萬民哀求承大統登基為帝,號大夏,年號洪武,改京城宿安為寶京,立劉氏梅寶為後,長子盧舫為太子,長女晉陽公主,次子泰王,另侄趙鐵勺、金剛、司馬等十一人皆有封賞,命太子率軍平亂天下。
洪武十五年,皇后薨封孝慈,次年皇帝薨,武帝只有一后,別無他妃,帝后二人合葬,太子盧舫登基,稱明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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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這裡就可以了,盧岩爭天下的事就不寫了,要不然真的成男主文了。
謝謝一路相隨,下本書再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