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005章:彪哥的文化底蘊
秦儉的物理從來就沒考過六十分以上,所以,他完全不知道一塊磚頭會自己加熱,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物理現象。
此刻,他也來不及惡補物理了,不管磚頭是不是荊大人留給自己的寶貝,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因為他隱約聽到樓底下有轟隆隆的摩托聲。
秦儉將磚頭放進一個蛇皮袋裡,剛衝到樓底下時,就看見劉嫂站在對面的那個黑巷子門口,一動不動,像被幼兒園的小朋友喊了「不許說話不許動」一樣。
昏暗燈光下,她身上那件絲綢睡衣,不停地抖動著,閃著一道道亮光。她光著腳站在泥巴地里,一條暗紅色的液體正順著她的大腿,彎彎曲曲地流了下來。
「晦氣,晦氣,真他媽的晦氣!……沒想到,這三八婆一緊張,連大姨媽都出來了……」光頭彪哥說話間,從黑巷子里走了出來。
他右手是刀,左手是血。剛才,他伸手去摸劉嫂馬賽克的時候,不小心中彩了。
光頭彪哥身材不高,卻很魁梧。他之所以能得到燕京王的提攜和重視,是因為他心狠。在東湖區,幾乎誰都知道,他三歲死了娘,五歲死了爹,七歲就跟著姐姐去了紅-燈-區打雜。九歲那年,他用一把殺豬刀捅死了一個吃白食的嫖客,從此奠定了他的江湖基礎。
十二歲那年,光頭彪哥經人介紹,在少管所被燕京王慧眼相中,然後又被保送去「藍天武術學校」鍍金深造兩年。在武校,他的主攻方向,據說是鷹爪功和鐵頭功。2009年的時候,為了慶祝澳門回歸十周年,彪哥心高氣傲跑去那裡玩骰子,結果出老千的時候被當地人擰斷了兩根手指。從那以後,他的鷹爪功其實已經名存實亡了,剩下的只有霸氣鐵頭功。
「小秦,你快走,別管姐。」
劉嫂看起來很硬氣,冷刀架在脖子上,依然保持著跟劉胡蘭同款的表情。秦儉心頭一熱,有點兒後悔,不該讓劉嫂為自己把風。江湖上的事兒,能別惹上大家最好誰都別惹上。
「走?往哪兒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走得了嗎?」
彪哥自從坐了第二把交椅后,談吐也比較注重文化涵養。一般的混混,絕對說不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樣霸氣的句子來的。
「彪哥,你放開她,燕京王的死,真不是我乾的。」
秦儉看了看左右,除了彪哥外,還有兩個猛漢,他們手裡都拿著西瓜刀。看來,今晚自己算是活到頭了。但,一人做事一人當,秦儉希望劉嫂能安然無恙。
「放肆,燕京王三個字,是你叫的嗎?不知所謂的傢伙,給我跪下!」
彪哥不喜歡說「放屁」,喜歡說「放肆」,這也是他有文化底蘊的具體表現。
跪?秦儉當然不能跪!
他這要是「撲通」一聲跪下去,彪哥鐵定就一刀朝他脖子上招呼了。不跪,搞不好還能弄個兩敗俱傷。他下意識地將手,伸進了那個蛇皮袋。要說武器秦儉也有,只不過相對於砍刀來說,他的磚頭實在落後了一點。
「彪哥,別跟這小子廢話了,讓他先嘗嘗我的刀削麵。」
旁邊那個鬥雞眼沖了出來,手裡揮舞著一把西瓜刀,至於他說的「刀削麵」,秦儉基本也能懂。
「放肆!我有說過,讓你來處理相關事宜嗎?」彪哥踹了鬥雞眼一腳,算是警告。如今,燕京王被殺,誰都想搶頭功。這一次,好不容易把秦儉圍困在這巷子一角,這樣的大好時機,彪哥怎能落入他手?
彪哥將劉嫂推到一邊,提著砍刀向秦儉走來。因為有嚴重的羅圈腿,所以,彪哥走路的樣子有點兒像太空舞步。
看見秦儉把手伸進了蛇皮袋,拘謹的彪哥這才停下了太空舞步。
「袋子里,是啥?」彪哥用刀指了指蛇皮袋。
「沒,沒啥。」秦儉的手抓緊了那磚頭,磚頭有點兒燙手。
「拿出來。」彪哥下命令。
秦儉不敢不從,得得瑟瑟地將磚頭掏了出來。
「至死不渝啊,壯志不改啊……先前,我就聽人說,你小子在東湖公園裡想拿磚頭拍我乾爹。沒想到,這一次,你故技重施,還想用磚頭跟我來一次鹿死誰手、玉碎瓦全啊……」
彪哥喜說成語,有時候詞不達意,圖的也就是那麼一個「文化」意思。
「彪哥,劈了他!」鬥雞眼想衝過去,彪哥又瞪了他一眼。打狗看主人,主人打狗的時候,也要學會閉嘴。
「拿來,磚頭拿來。」彪哥發話了。
秦儉兩手發抖,把磚頭遞了過去。
「嘿,看把你緊張的,磚頭都讓你捏成烙鐵了。」
彪哥接過磚頭,也覺得燙手。不過,他認為這是秦儉手心太熱造成的。當然,這也不能怪彪哥沒見識,換作是誰都不會相信,一塊磚頭他媽的還會自己加熱。
磚頭到了彪哥手裡,秦儉終於閉上了眼睛。他知道,彪哥肯定是用磚頭拍自己,今天,他無論如何都躲不過這一劫。
「呦呦呦,瞧見沒,瞧見沒,人家還視死如歸了……行,既然你都視死如歸了,彪哥我也讓你瞧瞧,什麼叫作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彪哥話鋒一轉,將砍刀交給了鬥雞眼。
彪哥用手掂量著那塊青磚,誰也不知道他說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彪哥,您這是……?」鬥雞眼忍不住發問。
「見識過彪哥我的鐵頭功沒?瞧,這塊磚頭夠硬,還刻著字兒……今兒晚上,彪哥我就讓你們都開開眼。」
彪哥這麼一說,大家終於懂了,他這是要表演「腦門碎磚」啊,他是想以此來證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看好了!我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作以卵擊石,什麼叫作螳臂擋車,什麼叫作……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哈……哈……哈嘿!」
彪哥大撤兩步,張大了嘴,在那青磚上「呸呸」了兩聲。然後,他開始運氣,調息,將磚頭高高舉起。
「嘿!」
他大喝一聲之後,毫不猶豫地將那塊磚頭拍向了自己的腦門,拍向了那個歷練了十幾年、曾經擊碎過無數磚頭和水泥塊的大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