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誠如之前蕙寧所說的那樣,胤礽才剛命人將消息放出去,訥爾圖便就有了舉動,唯一可惜的是在訥爾圖與那人密會的時候被大阿哥派人給攪亂了,非但沒將人逮住,還將責任都推到了太子身上,這也使得胤礽原定的計劃被全盤打散,不得已只能先將訥爾圖拘起——
蕙寧在書房裡翻譯滿文的時候多多少少聽到了些胤礽幾人在院子里的談話,透過窗欞,見他兄弟幾個神色各異,卻都是綳著一張臉,想來出兵之事迫在眉睫,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的確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四阿哥略有些沉不住氣,來回踱步著說:「我也不贊成暫緩出兵,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倒不如速戰速決,一舉將扶桑拿下。」
「出兵之事勢在必行,只是大哥這樣大動干戈地拿了訥爾圖,在朝野上下掀起了不小的波瀾,現在可有不少人在私下裡議論此去必是圈套,我們現在該想的是如何穩定軍心,還有朝中的非議。」八阿哥憂心忡忡地說著。
說起大阿哥,四阿哥便就來氣,「少時見大哥頗為穩重的一個人,如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還有老五那個不時煽風點火的傢伙,簡直就是……」說到最後都不知該擇何言,一甩手,還是很生氣。
「先別說那些氣話,」沉默多時的胤礽突然開了口,轉向八阿哥問道:「訥爾圖可曾招供出什麼?」
八阿哥搖頭,「他倒是一個畏死的,才剛被關進宗人府就迫不及待招供了,但都是一些沒用的,他連對方長什麼樣都沒看到過,更別提他們的軍事要務,只是那人允了他享之不盡的財福,在他府里大大小小搜出了十餘箱金銀細軟,算起來將近有五百萬白銀。」說完很是唏噓不已。
為了區區五百萬兩就做出通敵叛國的事?說胤礽不生氣是假的,可是事到如今生氣也於事無補,當務之急該想的是如何來彌補。瞥見窗內端坐在案前認真譯文的蕙寧,若有所思。
「寫了這麼久,歇會兒。」蕙寧抬起頭的時候,胤礽已回到屋內,院子里早沒了那二位阿哥的身影。
蕙寧順勢擱下筆,這才在無意中瞥見擱在案頭的滿文書才揭到了第二頁,再看胤礽並沒注意到什麼,便離了座往外間走去,「可是遇上什麼難事了。」
胤礽只是簡單說了訥爾圖被拘一事,反問道,「你認為我們現在應該如何自處。」
蕙寧想了想,卻沒再像之前那樣貿然說道些什麼,心想之前如果不是自己提議,也許胤礽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也不至於現在這樣陷入兩難的境地。
見蕙寧似有顧慮,胤礽不妨又說:「如今你我既是夫妻,你合該替為夫的分憂才是,難道你想見我受到皇阿瑪的訓斥?」
「當然不是。」蕙寧矢口道,「只是後宮不得干政,而且我又沒學過什麼兵法戰術,要是讓皇上知道我在你面前妄言,怕不止訓斥那麼簡單吧?」
胤礽卻一臉正經道:「沒想到你也知道後宮不得干政?不過晚了,都已經干預了,現在還來說這些你認為能摘的乾淨嗎?」那若有似無的笑意分明就是別有用心,饒是蕙寧再巧舌如簧,遇上胤礽也總是能讓她捉襟見肘,「那你想怎樣?」
胤礽走近了將蕙寧摁坐到圈椅內,然後才不緊不慢道:「把你的想法說出來聽聽。」
「我什麼想法也沒有。」蕙寧咕噥了聲,見胤礽斜過眼來,忙坐直了說:「我們何不對外宣稱訥爾圖已然招供。」
胤礽一抬眉,訥爾圖是招供了,只是他所招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但外人卻不知情,方才老八在說的時候自己也曾往這方面想過,現在經蕙寧之口說出,倒是有一拍即合的感覺。
見胤礽沒說話,蕙寧忙又說:「是你讓我說的,這就是我的想法。」
胤礽卻沒再接茬,而是往屋外走去,走到門檻處的時候又突然停下了腳步,「忘了說,你當姑姑了,富達禮的信就在永安殿。」說起來那封信已經是三天前就收到的了。
蕙寧一怔一喜,追到門前還想問個究竟,卻哪裡還有胤礽的影子。
永安殿與歸雲軒中間隔了一個水榭,倒是與側福晉的望春閣比鄰,蕙寧原本想暗戳戳地從水榭後面繞過去,不曾想才剛踏進永安殿就遇上了側福晉。
「姐姐這是做甚?」李佳氏在廓上很是納罕地看著做賊似的蕙寧,又看了看左右,「殿下不是在姐姐那兒,姐姐怎跑這裡來了。」
蕙寧這便直起身來,呵笑著說:「是殿下讓我來給他拿個東西。」
李佳氏更是不解,「殿下也真是的,放著奴才不使卻讓姐姐來跑腿,」說著甜甜一笑,「殿下要什麼,妹妹替姐姐找找。」那口氣,恍似自己對內里很是熟稔。
蕙寧才懶惰理會,「豈好麻煩妹妹,我自己來便是。」
「都是自家人,何來麻煩之說。」李佳氏卻鐵了心一樣,徑自推開另一半殿門越過檻去,邊往裡去邊說,「殿下的衣物太多,倒也沒全放在寢殿,這個耳室里還有許多穿戴物什,奴才們大多不夠細心,我經常會過來打理一二,省得需要個什麼的時候找不著。」說完回望了跟在後頭的蕙寧,才攢著笑道:「瞧我,姐姐再過不了多久便就要入住永安殿,到時該是姐姐替殿下操持打理,姐姐只當我方才沒說那些。」
蕙寧也不惱,反握住李佳氏那蔥嫩的小手,「像妹妹如此貼心之人怕是也找不出幾個,咱們也別說誰主誰次,都是一起伺候殿下的,只要殿下開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姐姐說的是,但不知殿下讓姐姐來拿什麼?」李佳氏始終保持著甜蜜的微笑。
蕙寧環顧一眼,便瞧見北側另闢有書房一間,這便舉步走去,「一些文書。」待在案前翻找了一會兒總算是看到了一封家書,一看信封上的字跡便知胤礽沒有騙自己,又礙於李佳氏在,這便隨手將家書與其他幾個文書攏到一處。
「呀,原本在這兒呢?」蕙寧正準備帶著文書離開,忽聞李佳氏一聲怪叫,轉身看去,她卻蹲身在一旁的榻下拾起一方帕子。見自己看去忙說:「早前便就在找尋這個帕子,卻原來遺在了這裡。」說著羞澀一笑。
蕙寧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只是一個帕子,何至於如此緊張。」
「姐姐有所不知,這個帕子是殿下親自送的,我猜定是上次服侍殿的時候不堪遺落在此。」說著臉上又泛紅暈。
蕙寧哪裡猜不出李佳氏說這話的隱含內容是什麼,不就是侍寢嘛,有什麼好得意的,真搞不懂這些女人的腦子裡裝的是什麼。這便拿過李佳氏手中那方淺粉色的帕子,好心替她抖了抖,再輕塞進她的衣衽下,「如此珍貴的東西,側福晉該好好保管才是。」說完便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反倒是讓李佳氏怔忡了下。
富達禮的信本就是要給蕙寧的,只是宮裡規矩頗多,這便轉託給了太子。如今石文炳擢升福州將軍,他夫婦二人帶著還未成家的一子二女遷居去了福州,富達禮因在鹿兒島一役中又立戰功,已在胤礽的保舉下升任了兩江水師提督,與玉兒夫婦二人移居去了海寧,玉兒在月前便就產下一子,母子平安。
這封信雖說是報喜的,但更多的還是報憂,石文炳自那年病倒後身體就越發不如意,這一年來更是小病不斷,原本康健如牛之人,竟也是三天兩頭離不開藥,富達禮雖沒在信中言明,卻也是隱晦地讓蕙寧做好心理準備。
回想在石家這十幾年的點點滴滴,石文炳相較於別人家中的父親角色,對孩子的溺愛,尤其是對自己的放任讓蕙寧心中感念萬分,想著想著不禁濕潤了眼眶,她從來也沒想這個巨人一樣的存在有一天會離自己遠去,他現在甚至還正值壯年。
「主人,爹爹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擅察言觀色的小虎皮不知何時飛到了桌前,這會兒正用它那柔軟的冠子在蕙寧手邊蹭了蹭。
蕙寧像是想起什麼,猛地坐起身,捧著小虎皮直問:「你之前不是說過可以替爹延續生命,是什麼方法,快告訴我。」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連翹進門的時候看蕙寧的舉動嚇了一跳,又見她眼眶濕濕的,更是急得擱下食盒,「娘娘,可是哪裡不適,奴婢去傳太醫來。」
「不用,我沒事,你出去。」蕙寧心情不佳,遣著連翹邊捧起小虎皮往內室去。
「可是娘娘,您午膳就一口未進,晚膳多少用點吧?」連翹追問著,得到的卻是相同的回應。
門扉被合上后,蕙寧頹坐在幔後繼續問著小虎皮,「快告訴我,不管有多困難我都要去嘗試,哪怕機會再渺茫。」
小虎皮也犯難,「爹爹的身體是積勞成疾所致,加之他又不遵醫囑,才會嚴重至此。」見蕙寧那亟待的神色,小虎皮連口說道:「辦法不是沒有,那就是向修真者求取續命葯,只是這大千世界中,想要找到一個修真者簡直比登天還難。」
蕙寧訥訥地鬆開了手,修真者可不像修道之人,就算身活在你身邊你也不可能知道他就是,這的確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除此之外,難道真就沒有其他辦法?」蕙寧不死心,「你應該有這個能力才是。」
小虎皮很是羞愧道:「主人,我現在連變身都不會,就更別說那些高階能力。」
「可有什麼速成的進階法。」蕙寧卻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太子回來了。」幾乎在小虎皮說這話的同時,房門再次被開啟,帶著一股衝勁,夜風也跟著嗖嗖灌入。
「出何事了?」連翹來報的時候胤礽正從阿哥所出來,只短短半日未見蕙寧就像是霜打的茄子,眼角甚至還有未乾的淚痕,胤礽瞧著這個形容的蕙寧,不禁心下一緊,扶住了她的肩。
蕙寧別開眼去,「殿下怎麼這個時候過來。」說著從地上站起,背對著胤礽偷偷拭了拭眼角。
聽蕙寧這樣喚自己,胤礽心猜定然有事,這便繞到她跟前追問,「可是去永安殿發生什麼事了?」聽連翹說,蕙寧從永安殿回來便就悶悶不樂,方才甚至還捧著鸚鵡說起了胡話。
不提永安殿還好,這一提倒是讓蕙寧又想起了側福晉,原先她還一直以為胤礽對別個女人不甚在意,所以才會整日膩在自己這裡,嘴上雖沒說過什麼情情愛愛的話,多少還是能感覺出他對自己有意。想當然,她也不是那種除了自己其他什麼女人都許碰的矯情之人,畢竟胤礽是太子,未來甚至還有可能會有更多的女人出現在他的生命里,如果為了這事糾結,那就不值當了,最可恨的是胤礽明明碰了卻還要擺出一副因禁慾而難耐的模樣。
「臣妾身子不適,未免怠慢了殿下,您還是回永安殿去吧!橫豎您不缺伺候的人。」
這恭順的一句話卻讓胤礽聽出特別的滋味來,這便試探道:「你在永安殿碰上側福晉了。」但見蕙寧的反應,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怎麼,讓她給將住了。」
胤礽臉上的笑意倒是讓蕙寧更加不悅,「殿下這麼喜歡看身邊的女人為您爭風吃醋嗎?恕臣妾沒這個興趣。」
「你……」胤礽一時語塞,蕙寧這反應明明就是在吃醋,偏偏經她口這樣一說反倒像是自己的惡趣味一樣,轉念一想,便又說道:「富達禮的夫人才剛給他添了個大胖小子,你這個當姑姑不是應該高興才是。」
說到這兒,蕙寧臉一皺,眼淚霎時簌簌滾落,「你這個混蛋,我爹都快不行了,你讓我怎麼高興的起來。」因為相隔咫尺,掄起拳頭就往胤礽身上捶去。
就蕙寧那小粉拳哪裡能撼動胤礽,反倒是石文炳的事讓他詫異非常。一扭頭,瞥見案上的書信,再一眯眼,才看到後面一段沒來得及看完的內容,竟是如此的令人意想不到,難怪蕙寧會這樣難過。這便想也不想一把將人攬入懷中,「不會有事的,放心,有我在你爹一定會沒事的。」
蕙寧只當胤礽這是在安慰自己,但這也是她離家后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人,以往不管再如何不管不顧,大大咧咧,進到這宮裡大半年的時光倒是讓她越發的珍惜與懷念當初在家的日子,雖然明知從今而後再難與家人團聚,最大的心愿卻是希望他們能夠平安健康。是以這個溫暖的懷抱頓時就讓蕙寧哭了個稀里嘩啦,久久不能平復。
而這也是胤礽第一次見蕙寧落淚,那不加以掩飾的哭相的確是難看至極,偏偏自己也被她的情緒給牽動一樣,心下悶悶的很是不悅,一直陪到蕙寧睡下,胤礽才拿出久未使用的傳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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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京城已然轉涼的氣候,福州的夜晚卻是不冷不熱剛剛好。街市上雖不算冷清卻也不太熱鬧,一僧一彌不知打從何處來,走在定安門外,雖不算太扎眼,倒也頗為引人注意。
「像這種事,你不必親自前來。」尹豐不解,自從它來了以後,胤礽幾乎是把能交給它的事情都交給它去辦,這次卻不知為何如此堅持。
「不過是舉手之勞,耽誤不了太多時間。」胤礽嘴上雖是這樣說,心裡想著的卻是替蕙寧盡孝。
既然這是主人的決定,尹豐也不再追問,看了看不遠處的十字路口,「過了前面的沙橋,都統署旁邊就是將軍衙門。」
福州將軍名頭雖大,衙門前倒沒有多麼的氣派,只兩尊石獅子稍稍充當門面。在尹豐敲開大門的時候,出來的當差人也不趕人,轉身就往門房處去,再出來的時候手上便就多了兩吊錢,「將軍夫人是個活菩薩,凡是僧道上門化緣多少都會給予方便,今兒時候不早了,若是在白日里,夫人指不定就要將您迎進門去。」
經過喬裝后,胤礽儼然成了一個得道高僧,手中捧的缽盂卻不是為裝俗物,還未開口,小沙彌就說道:「我們此來不為化緣,乃是我師傅感應到府上有人正在飽受病痛之苦,這才駐足一問。」
當差人聽了陡然瞪大了雙眼,「大師真乃高人,我們將軍這些日子一直不太爽利,請來的大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您等著,我這就去請夫人出來。」
周氏為了石文炳的病可沒少操心,聽說有這樣一位高人不請自來,哪裡還顧得上誦經,在丫鬟的攙扶下疾步往外趕去。再次聽到沙彌的複述,周氏已是激動不已,轉身便就虔誠地將二人迎進府。
石文炳吃了葯淺淺睡著,聽到有動靜又不自然地醒來,這幾乎已成了他的慣病,短短几年間身形也消瘦下去,整個人看起來更是沒了精氣神。周氏將他扶起的時候簡單說了幾句,連大夫都束手無策,石文炳其實不太相信其他旁門左道,但見夫人期望的神色,也不忍多說什麼,只僧人問什麼便就說什麼。
臨了,僧人拿出一顆金丹給周氏,「此丹或可救將軍一命。」
「這是……」周氏捧著金丹,卻也沒昏了頭腦。
僧人說道:「此乃蓬萊修仙之人所練,有續命之功效。貧僧打從踏進福州便就聽說將軍夫人樂善好施,將軍更是個義薄雲天的英傑,可惜身染重病而藥石無靈,這才一路尋到府上來。」
這話雖然徹底打消了周氏的顧慮,「但那病人卻完全不信我們的樣子,他真的會吃下金丹嗎?」離開衙門后尹豐問了句。
胤礽卻不擔的樣子,「信或不信他都會吃下。」哪怕心裡再不信,石文炳大概也會為了讓夫人安心而服用,反正好賴也就這樣了,死馬當活馬醫唄。
回到歸雲軒的時候蕙寧睡的正沉,胤礽沒有回永安殿去,脫了靴子便就輕俏地躺進了蕙寧身旁。太子的位面系統(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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