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魁
「可怕?」季廉看著齊天鈺,一臉疑惑地問道。
齊天鈺淡然一笑,沒有解釋,端起面前的茶細細呡了一口,問道:「叫你準備的東西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少爺。」季廉語氣輕快,臉上透露出幾分得意。
「那還有什麼事嗎?」齊天鈺抬眸看著季廉,語氣淡然,眼神冷冽。
季廉聞言,在腦中迅速思索齊天鈺話語的意味,然後恍然道:「今天晚上幫您預約了蓮姑娘。」
「幾點?」齊天鈺的語氣冷靜得讓人害怕。
「還是七點,少爺。」
晚上七點,齊府燈火通明,裝潢華麗的客廳,衣著華美、妝容妖冶的女人手拿煙桿,翹著修長纖細的白腿坐在沙發上,見齊天鈺從門外進來,忙收了煙,起身,超齊天鈺迎面走去,語氣甚是妖媚:「啊喲,齊大少爺。今個兒怎捨得讓奴家來貴府了?不是說倫家不幹凈,會污了貴府的空氣么?」
齊天鈺取下外套遞給身旁的僕人,然後走到沙發旁坐下,點了一支煙,抬眸漠然看著蓮姬,道:「蓮小姐還真是,這麼點兒事兒還記著。」
「對齊大少爺而言自然是小事兒,可確確實實傷了奴家的心吶。」蓮姬說著,坐到齊天鈺身旁。
齊天鈺吸一口煙,將煙霧吐到蓮姬湊近的臉上,語氣漠然:「我以為,蓮小姐不會介意。」
「若是別人,奴家自是不會介意。」蓮姬說著,湊近齊天鈺的臉,柔柔笑道,「可,是齊大少爺說的話,奴家都會介意。」
「齊天鈺何德何能,竟得堂堂滿香樓花魁青睞。」
「齊大少爺說笑了。」蓮姬一笑,可畏百媚生,「奴家不過是滿香樓一個小小的妓女,又怎能與上海伊祁家族千金小姐相比。」
「你不過是個青樓女子。」齊天鈺說著,嘴角微揚,微微抬眸看她,語氣淡然卻凌冽,「確實無法和她比。」
蓮姬抬起鳳眼看著齊天鈺,卻媚然一笑,道:「連三小姐的芳心都能俘獲,被奴家在意齊大少爺又有什麼意外的?」
「蓮小姐這樣說,我就當蓮小姐在誇我好了。」齊天鈺說著,眼中多了幾分笑。
蓮姬怔了怔,正了正腰身,微微抬手將煙桿橫放在懷前,細細看了齊天鈺幾秒,笑容依舊嫵媚:「這可真不像齊大少爺您會說的話。」
齊天鈺笑了笑,沒有回答,俯身將煙摁滅在矮桌上的煙灰缸里。
這確實不像是他會說的話,他也確實不會說這樣的話。不過是突然想到某個女孩子回過頭帶著笑看著他,用有些滿足的語氣對他說「你這樣說,我就當你在誇我好了」,才這樣對蓮姬說了。
蓮姬看著齊天鈺,斜身將煙桿放在桌上,然後雙手規規矩矩放在交叉的腿上,看著齊天鈺,問道:「齊大少爺,今夜需要蓮姬為您做些什麼?」
齊天鈺看一眼蓮姬放在桌上的煙桿,目光緩緩移向蓮姬,身子向後放鬆般靠在沙發靠背上,垂眸漠然看著蓮姬,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語氣有些慵懶:「或許我該去滿春樓找你。」
「嗬。」蓮姬輕笑出聲,「其實只要齊大少爺願意,在哪不都一樣么?」
齊天鈺緩緩閉上眼,喉結動了動,唇間蹦出兩個清晰的字:「回去。」聲音很輕,語氣卻冰涼。
蓮姬微一皺眉,不知是不是不確定,又再問了一遍:「什麼?」
「我說……」齊天鈺緩緩睜眼,靠在沙發上看著蓮姬,語氣冷淡,「回去。」
「滿春樓?」蓮姬半眯了眼,微微偏了偏頭,語氣帶著疑惑,目光卻帶了幾分喜悅。她以為,齊天鈺是要與她一起回滿春樓。
「是。」齊天鈺道,見蓮姬臉上笑容明顯,又解釋道,「感謝蓮小姐提醒了我,我是有未婚妻的人,實在不該與別的女人不清不楚。」
「什……」蓮姬的嘴角抽了抽,怔了兩秒,拿起煙桿緩緩起身,垂眸俯視著齊天鈺,語氣平和,卻帶著諷刺,「嗬,齊大少爺居然要別人提醒才能記起自己有未婚妻,看來婉兮小姐在您心目中也沒有奴家想的那麼重要。」
齊天鈺漠然看著蓮姬,沒有說話,又聽她說:「不過齊大少爺您似乎搞錯了什麼,奴家雖只是青樓女子,可奴家並不閑。奴家拒絕了好幾位公子,就只為來貴府陪您,可您倒好,只是與奴家聊了幾句。姑且不說您是將奴家當作是無聊時的玩伴兒,可您這樣是耽誤奴家做生意,是不是有點兒不厚道?」
齊天鈺聞言,嘴角微揚,微微起身,道:「說到底,蓮小姐只是心疼那點兒錢。」說著,打了個響指,立即便有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提了一個銀色箱子走到齊天鈺面前,齊天鈺微微使了個眼神,那人便將箱子放在面前的桌上然後退下了。
齊天鈺起身,將箱子打開,滿滿一箱子金條在燈光下盡顯誘惑。齊天鈺看著一臉震驚的蓮姬,淺笑問道:「不知這些,可夠?」
蓮姬迎上齊天鈺冷冽的目光,臉上笑容洋溢,毫不收斂地笑道:「啊喲,齊大少爺出手真是闊綽。」說著,俯身伸手輕撫金條,忽地想起什麼,隱約覺得不安,又問道,「齊大少爺出手如此闊綽,只怕……還有別的什麼事兒要奴家做吧?」
「我覺得,這些錢,夠贖你了吧?」齊天鈺漠然看著蓮姬。
蓮姬一怔,緩緩起身,將煙桿橫在懷裡,微微偏頭看著齊天鈺:「齊大少爺想贖奴家?」
「我贖你做什麼。」語氣似問非問,齊天鈺抬手輕輕滑過蓮姬的臉龐,「不過你收下本少爺的錢,便是本少爺的人了。」
蓮姬倒吸一口涼氣,帶笑道:「那是自然。」說著便要放下煙桿。
齊天鈺見狀,忙止住她:「既是本少爺的人,自要替本少爺做事兒。」
蓮姬的手停在了半空,淺笑道:「拿人手短這個道理,奴家明白。」說著,正了正身,彎眉微挑,「此後,奴家便是齊大少爺您的人了,您有什麼事兒需要奴家做的,只管吩咐就是,奴家必定萬死不辭。」
「死倒不至於,只是有件事想請蓮小姐幫忙。」齊天鈺說著,往樓上走去。蓮姬雖不明所以,還是跟了上去。
書房,燈光耀眼,齊天鈺與蓮姬面對面坐著說著什麼,像極了伊祁府面對面坐著看書的二人。
「三姐。」伊祁蔓草忽地抬起頭看著伊祁婉兮,問道,「你相信緣分嗎?」
伊祁婉兮聞言,心下猛地一怔,面容卻甚平和,微微抬眸看一眼伊祁蔓草,又看著書上的字,問道:「怎麼忽然問這個?」
「因為今天我在回家的路上又碰著了他。」伊祁蔓草說著,微微合了書抵在下巴處。
「誰?」伊祁婉兮抬頭看著伊祁蔓草,不確定地問道,「司南?」
「嗯。」
伊祁婉兮輕笑出聲,道:「這算什麼緣不緣分的,都在上海,遇到也很正常。」
「可是上海這麼大。」伊祁蔓草有些不甘,見伊祁婉兮依舊不在意,又力爭道,「而且為什麼我偏偏遇到的是他?」
音落,卻迎來伊祁婉兮一陣沉默,良久,伊祁婉兮才將書籤夾到剛看的頁碼,然後合上書,抬頭看著伊祁蔓草,問道:「你今天遇到什麼事兒了?」
伊祁蔓草先是一臉懵,繼而笑道:「嘿嘿,被三姐發現了。」見伊祁婉兮無奈地搖搖頭,才又道,「我今天碰著滿春樓花魁了。」
「滿春樓花魁?」伊祁婉兮微微皺眉,腦中浮現出夜色下身姿妖嬈的女人,「她對你做了什麼?」
「她倒沒有對我做什麼,只是對我說了一堆奇怪的話。」伊祁蔓草看看天花板,又看著伊祁婉兮,「對了三姐,她讓我告訴你,你不看好自己的東西的話是會被搶走的。」
「哦?」伊祁婉兮聞言,卻並不生氣,只饒有趣味地看著伊祁蔓草,「她還說了什麼?」
「她說,今夜過後將是嶄新的一天。」
伊祁婉兮只覺心下不安,半眯了眼卻沒有表現出心中的情緒。細細思考了蓮姬的話的意思,伊祁婉兮卻帶了笑問伊祁蔓草道:「那這和司南有什麼關係?」
「她離我太近了,我有些不適。但是我又不好做什麼,因為她也是女孩子,不能對她太粗魯。」伊祁蔓草說著,用書遮住半張臉,只露出由於笑而彎彎的好看的雙眼,「然後司南就一把拉開了她,並對她說,你這樣會嚇到四小姐。」
「司南跟她在一起?」
「沒有。」伊祁蔓草搖搖頭,「是她離我太近時司南才出現的。」
「你是在哪碰到滿春樓花魁的?」
「就離學堂也沒多遠。」伊祁蔓草微微回想了一下回道。
伊祁婉兮不禁疑惑蓮姬為何會在那裡,可脫口而出的卻是:「司南為什麼在那?」
「我也不知道。」伊祁蔓草說著,臉上笑容越發明媚,「所以果然是緣分對吧?」
伊祁婉兮沉默片刻,拿起書起身,將書放回書架上後轉身對伊祁蔓草說:「不早了,早些休息。」
有些突然,伊祁蔓草一臉懵,想說什麼,伊祁婉兮卻不再看她,徑直往門口走去。
走廊的燈光打在伊祁婉兮身上,很是柔和,夜晚的宅邸很安靜,讓人覺得心安。伊祁婉兮回到房間,打開燈。聽見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於是走到窗前的椅上坐下,看著窗外雨如豆粒,想到剛才伊祁蔓草所說的話,又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