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酒台兵論 上

第402章 酒台兵論 上

有了洪鶴的出現,再加上之前衛耷等人一不做二不休將越權的沈溪綁石投海,官三曲順利離開了白蚝峽,軍中大小事皆交給了裴紫迎。

話說送別官三曲的陣仗,無盡海的統尉們列隊而送,情切之時一個個竟隱有淚目,直接讓裴紫迎為首的大穹戰將成了配角。一想起不知多久才能再吃到官三曲的鮮香海味、聽他講述傳奇東土,統尉們上前緊握住官三曲的手,一個接一個對他「囑咐」著什麼。

洪鶴和雲起滿目不可思議,尤其洪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蕭笙竹帶回虯夷部落、殘兵之首楚東集結東塔,毋庸置疑古揚手底下有一票能人。但那些遠遠比不了眼前的震撼,這可是無盡海三王座的部眾,怎會是一副勺子鏟子樂樂呵呵響在一鍋的樣子?

這一幕,讓洪鶴更深刻認識到無盡海的危機,這個官三曲是又一個狠角色,只是這些他沒有機會也沒有臉面說與三王了。

四日後,官三曲入紫霞城。

即便是古揚身邊最親近的來說也沒有太多震動,只是又一次重逢罷了,但在軍中,此事已經沸騰了。

這是一個標誌,這位「大穹主將」入都之時,才是真正的兵進西海之始。

古揚把軍事與他事分得明晰,軍中的事只說與將領,與軍無關的事也從不需將領在側。

這次軍宴設在紫霞城北的「酒台」,此地由來已有千年,最初便是作為壯行之地,此後西海承平、戰事減少,便將酒台之下挖空,成了為王室儲酒的地方。

酒台之上,加上古揚也只有九人。

古揚坐正座,左邊官三曲、右邊楚東,再往後便是六位東塔將領。

酒台方圓二里沒有一個人影,菜都是涼魚、涼肉、涼蔬,酒只有一小壺,都是提前上好,除此之外立著一張三丈余寬的巨大西海地圖。

眾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放在官三曲身上,頗是有些敬慕,這位大穹主將的名聲在軍中響亮,一個隨古揚平定東土的人,率領七千艦的大人物,隱約之間身位猶在東塔七將之上。

漆黑的眼罩,有些不拘的長發,膚色重如銅、背脊直如槍,給人一種不彰自顯的威勢。

古揚與眾人先飲一杯,杯盞落定便道:「此次出兵,我方為攻勢,諜報已悉,西環窮兵待戰,戰艦規模不在我方之下。四島之中,青王、流霜二島是沉璧島的兩座堡壘,不過相比更棘手的是,一旦進入西環海域,小島上千、大島逾百,我軍行艦必然陷入泥淖,如何以最快速度抵達青王流霜二島,便是此番邀各位前來的重點所議。」

旁邊雖然掛著地圖,但對這些人來講用處不大,東塔七將來到紫霞城已有十幾日,「征必慮極、伐必思至」,古揚所慮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此役難有海上開合對決的機會,尤其在無盡海緘默之後,西環縱然自負到了極點也不會萬艦橫江、一決高下。

過去這些時日,古揚與七將已將船艦分署、糧草供給、行軍陣型等事參磨透徹,惟有這西環腹地未經研討,現今官三曲到來,古揚又是置席酒台,人們不由覺得此間之重,也對官三曲抱有很大的期望。

眾人略一沉默,古揚補充道:「此間縱深達五百餘里,西環有充足的海域來做文章,若是深陷其中,我軍戰力的損失不可估量。各島不會蠢到出兵攔截,方法必是各種暗中設伏,這五百里走起來可不比五千里容易呀。」

不由分說,眾人忽都看向官三曲,使得官三曲略有愕然,「讓各位將軍見笑了,大帥喚我並未言及腹地之事,請容在下思慮一番。」

這話聽來不是很讓人信服,正寂靜時一個名叫孫勛的釋雲島將軍先開了口:「那在下便拋磚引玉了,我大軍攻西環,眾力相合,戰艦遠超從前規模,尋常伏擊傷及皮毛難動骨,無以阻礙我大軍前行。」隨即孫勛看向古揚,「末將以為,海上大規模的伏擊之術無外乎幾種,我軍精於伏擊者不在少數。先行做好準備,遇伏之前便能破伏、避伏,而即便難破之伏便遣空輿之舟,也不會損及大軍,相阻不大。」

古揚微微點頭,「先窮其法、再解其威,孫將軍所言是一個方法,此舉就看我軍對那伏擊之法的儲備程度了。」

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將軍緩聲開口,此人濃眉大眼、鬍鬚茂密,桌上放著很少見人用的雙鐧,這一對赤刃雙瞳鐧幾乎就是他的代名。此人來自奇珍島,名叫鍾大紅,二十多年前的時候乃是奇珍第一戰將,時有「兵痴」之稱。

此人用兵尤擅兵團作戰,大局觀實屬罕見。二十多年前,鍾大紅有奇珍王室的支持,島內猜忌未現,在古揚征東塔之前,鍾大紅著實輝煌了幾年。

零敲碎打之外,古揚與鍾大紅有過一次大規模海戰,便是改變東塔局勢的昊峽之戰。那一戰棲霞大勝,卻是全盛古揚與沒落鍾大紅的對決,那時鐘大紅已深陷島內權臣排擠,各方補給都跟不上。

昊峽之戰後,鍾大紅先是做了五年牢隨後被流放,直至王室更迭、東塔戰患又起時才被啟用,但此時東塔已無力回天。值得一提的是,鍾大紅在不久前的「東塔聯盟」時起了巨大的作用,如果連他都願隨古揚征西環,其他人立無絲毫猶疑了。

「大帥,末將以為,預知伏擊之術必不可少,但此舉總是被動了些,海戰瞬息萬變未必給我軍見招拆招的機會。這五百里縱深島嶼過多,西環不可能做到地毯式設伏,末將倒以為從路線著手或許有妙用。」

「還請鍾將軍明示。」

「不敢。」鍾大紅道了一聲,隨即走到地圖前,拿起竹桿一邊指著一邊說道:「首先末將以為,此次行軍不可抄島而行,那樣左右難顧恐將生變,最好是行在島間的海域。請看這西環腹地島嶼的分佈,極盡錯綜排布,行過兩座小島之間便會遇見一座大島,迂迴過後仍是小島,這種排布對我方行軍頗為不利,足以將五百里的縱深拉長到六七百里。最重要的是,這樣的排布方法,使得我軍的路線極易被對方掌握。」

沉了一沉,鍾大紅又道:「所以這入口的選擇非常重要。」隨後見他將地圖一轉,「各位再看,如果我軍不從東北向進入,反而取正北向,那麼此次行軍的路線就變成了兩條斜線,海程幾乎相同但不必迂迴。而且以此行軍,所經歷的島嶼數量將減掉七成以上,便意味著潛在的海島危機大幅降低。」

鍾大紅這一轉,眾將細目望去,不得不說這等觀察厲害得緊。從之前的方向看這些島嶼的排布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宮,可是這一轉,如同變戲法一樣,現出來兩條寬闊的海面。

不多時,便有將軍疑道:「只有西環最了解西環,這條路線如果被他們掌握了呢?」

鍾大紅不疾不徐說道:「我軍為攻方,而戰爭的主動永遠在攻方,這世上最諳此道的就是大帥了。」

古揚笑了笑,「不怕你們知我諳此道,怕的是對方也心如明鏡,不過越是這樣,這仗打起來也就愈加難測。鍾將軍的入口在小艙島和雷魚島之間,可做選擇之一,不知各位還有什麼想法?」

官三曲的想法也在路線上,自問也有獨到之處,但和鍾大紅這挪移一般的手筆相比卻覺已落了下風。思了一思,便沒有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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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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