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逍遙一扇間
此時,落書生的臉色極為不好。方才他一時託大,用了四成的功力,現下身遭反噬,若是沒有半個多時辰的功夫,元氣是恢復不完的。
落書生皺眉望向那大漢,只見那大漢一腮鬍子,兩眼通紅,身體肥壯,根本就不像是個能力高深之輩。落書生一時心中暗自嘆道:「這不可能!以我的功力,像他這樣的人絕對無法輕鬆破掉我這一招的!」
那大漢轉了轉手腕,將手裡的彎刀揮了幾圈,隨即笑道:「免費開葷!哈哈哈!戈多林萬歲!」
站在落書生身後的段無延和諾西蘭爾此時也是有些膽顫,落書生的功力在段無延和諾西蘭爾的眼中絕對算得上是深厚的了,但現在眼前的這個糙漢子卻竟然絲毫不將落書生放在眼裡,其修為,其道行,定是不淺。
落書生長吸一口氣,隨即抬筆作畫,恣意書寫,一氣浩蕩,將一副萬獸伏天圖完完整整地畫了出來。
僅片刻間,那萬千猛獸,百種兇殘,皆陣列於前。
然而縱是如此,那三位大漢也絲毫沒有懼意,只見為首那人又是大笑了兩聲,隨後竟大步殺入了野獸群中。
落書生等三人見狀,皆是大驚。
那大漢手起處,皮肉平過,血如泉涌。三千虎豹,十萬狼猿皆被其一刀刀砍翻在地,化作青煙。
落書生見此情景,登時冷汗一身,雙臂皆顫。
萬獸伏天圖乃是他得意之作,也是他最為純青的功法,已經達到了威力巨大,卻又不會被反噬的境界。然而身前這大漢竟僅憑一把彎刀,就輕鬆破了這萬獸伏天圖。落書生又怎能不因之而驚?
「你們走,我拖住他們。」落書生雙眼落寞,對段無延和諾西蘭爾說到。
他不想救段無延,他只想救諾西蘭爾一人。但是,若沒人保護,諾西蘭爾早晚又會身陷危險。落書生心中暗自苦笑,現在,他已不覺得段無延和諾西蘭爾是一對璧人了,段無延只是個無賴罷了。但是,既然諾西蘭爾選擇了這個無賴,那自己也只好去成全他二人。
落書生凄然一笑,曾經,他只想著增進修為,日後有一天勝過自己的師父,出一口惡氣。他一直不解,也一直以自己被逐出師門一事為心結,落書生不明白,自己只是做了個夢而已,師父怎麼就會對自己的態度急轉直下?
落書生不服,所以他要變強,他要奪人修為。不過,遇到了諾西蘭爾之後,那一切爭強的心思都不過只是雲煙罷了。
段無延怔了怔,他不明白落書生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一起跑就跑不掉嗎?
而諾西蘭爾望著段無延,內心之中則是有著萬頃波瀾。她和段無延不得不離開,但她又不希望段無延就這麼離開,如果段無延是個不顧情義,只求苟活的人,那自己可真是一時糊塗,看錯了人。
落書生見段無延和諾西蘭爾仍站在原地,一時不禁吼道:「走!」
那大漢嘿嘿笑了笑,說道:「走?走個屁!你們今天要是走得掉!老子跪地上啃屎!」
言罷,那大漢身後的另兩枚漢子猛然躍出,將段無延和諾西蘭爾的退路堵住。
段無延眉頭一皺,一念心決,使出了黃風咒。
霎時間,風雲變幻,天雷激蕩,九州顏色改,天地頓無光。
三名大漢見狀,皆是臉色一變。
段無延笑著喝道:「給你們三人一個機會,否則,我就真讓你們跪在地上啃屎!」
落書生見段無延故技重施,不禁內心之中百感交集,一時也不知是該如何作想。
然而,就在段無延話音剛落之時,一名大漢竟在暗中將一枚毒鏢射在了段無延的身上。
段無延當即面上一黑,跪倒在地。
諾西蘭爾當即抱住了段無延,只見段無延的嘴唇在片刻間就變得紫黑,兩眼有些散神。
落書生見狀,不禁急嘆一聲,對段無延說道:「用修為頂住毒氣!真是窩囊!」
段無延一聽此言,當即開始回憶陳長傾交給他的功法,其中有一吐納之法,便是用來閉塞經絡的。段無延當即盤膝而坐,阻止毒走全身。
那為首的大漢見段無延的臉色又忽而有了好轉,不禁笑道:「極東之地的人果真是點東西。不過,今天你們誰也別想跑!」
落書生雙目輕閉,自知自己三人此時已是插翅難飛了。那大漢僅用彎刀就將自己的功法破盡,若是這粗人還有什麼別的絕招,那自己就更不是他的對手了。
「嗯!」大漢長呼一口氣,笑道:「來來來,現在我就來砍你倆的手腳!免得一會兒老子爽的時候,你們兩個小子礙事!」
落書生凄然一笑,已是候死。
諾西蘭爾不過是個柔弱女子,段無延本就沒什麼能耐,現下又是身中劇毒。
「呵呵……」落書生心道:「如果我御空飛走,會有機會嗎?」
落書生又對自己搖了搖頭,嘆道:「不過是也是被毒鏢射下來罷了……」
那大漢一邊笑著,一邊掄著刀子朝著落書生走去,他可沒想到今天還能撿個這麼大的便宜。
落書生站在原地,閉目等死,大漢的彎刀已然懸在其頭上,下一刻,便會直劈下來。
「能和她死在一起,無憾了……」落書生心中暗自安慰到。
那大漢將刀猛地朝落書生的腦袋劈去,並大聲笑道:「哈哈哈!今晚有好玩的了!」
落書生聞言,當即心神一顫:「若是我死了,諾西蘭爾豈不會被這三個惡人糟蹋!不行……不行!」
霎時間,落書生猛然睜眼,抬手一擋彎刀,隨後覆手一掌,單憑一身勁力,將那大漢拍出八步遠。
大漢見狀,微微一怔,看著落書生的一雙怒目,惡聲笑道:「有什麼用?老子這刀是用禁魔銀造的,任你有什麼伎倆,老子都能一刀劈沒!論打架?你要是能幹過老子!老子跪地上給你磕頭叫『爺爺』!」
落書生一聽此言,當即惑解:「原來是這樣!他能破我功法,全靠手裡的那把兵刃!而非修為道行!若是如此……單憑拳腳,我還打不過他們嗎?」
想到此節,落書生忽然一笑。
三名大漢見落書生一時不懼反笑,皆是一驚。
正在閉塞經脈,阻絕毒氣的段無延聽到落書生的笑聲,心中也是一慰,頓時知曉事情有了轉機。一時間,段無延運功更加賣力,那體內的毒氣不僅當下沒法朝百骸逼進,竟還有了些許退勢。
諾西蘭爾見段無延的臉色又有了好轉,也是暗自稍鬆了一口氣。
落書生將畫筆收回衣中,將手裡的一把摺扇一張一合,向那大漢翩然笑道:「我讓你三招,能砍斷我一根頭髮,我跪地上叫你『爺爺』。」
落書生手中的一把摺扇乃是他二十歲加冠生辰時師父送的。這把摺扇的扇骨由精鋼所制,絕對可當兵器使用。而先前在巨獸腹中弄污的扇面也早已被落書生換過了,現在這把摺扇,外有逍遙色,內可斷星辰。
而生長於西域的這三位安多羅爾的人可不認為落書生手中的扇子可以當兵器時,而且,他們也不知道落書生手中的就是扇子。畢竟在西域,從未有過摺扇這類東西。
那大漢冷笑一聲:「你赤手空拳,拿什麼贏過我們?」
大漢又掄了掄手中的彎刀,緩步朝著落書生逼去。
落書生僅是微微一笑,將摺扇一合,覆手而立。
那大漢臉色一凜,提刀便砍。
落書生將摺扇向前一杵,后發先制,直直點在了那大漢的右肩之上。
頓時,一股酸麻之感傳遍那大漢的右臂,手中的那柄彎刀登時脫手。
落書生又是一笑,左腳一抬一踢,將那彎刀踢到那大漢身前,並笑道:「再來!」
三名大漢此時皆是臉色一變,一齊朝著落書生圍去。
諾西蘭爾見狀,一時黛眉微蹙,為落書生暗暗擔憂。
眾大漢相視一眼,而後一擁而上,將刀子掄得呼哧作響,紛紛把殺招朝落書生身上使去。
而落書生則是雙目輕閉,聽風躲閃,任那三人怎番出手,都砍他不著。
落書生躲了幾番之後,輕輕一笑,道:「該我了。」
三名大漢聞言,皆是臉色一變,但手上的刀子仍是上下翻飛,橫劈豎砍。
落書生左步斜踏,側身揚肘,右手將摺扇翩然一掃。
兩聲慘叫頓時接連響起,僅眨眼間,三名大漢已是倒下了兩個,只剩下那為首的大漢站在原地。
落書生這才將雙目睜開,笑道:「還來嗎?」
那大漢當然不服,論塊頭,自己要比這油頭粉面的小子大出將近一倍,論力氣,自己能單手掐死一頭豹子,怎麼可能就打不過這野小子?
大漢一咬鋼牙,怒喝一聲,抬刀又砍。
落書生翩然一笑,退開半步,那刀刃幾乎是貼著鼻樑擦過,但落書生卻仍是面不改色。
大漢見狀,只道是自己差點就砍中落書生了,卻不知,這只是落書生在調戲他罷了。
拳腳之爭,乃是方寸間的功夫。唯有細緻入微,可控毫釐,才算得上是高手。
落書生不過年出弱冠而已,當然算不上是高手,不過對付眼前這幾個粗漢子,他的能耐也是夠用的了。
大漢一時將刀舞得更加賣力了,而落書生則似是在與之為戲,能踏半步,絕不踏一步,能側身躲閃,絕不斜身橫縱。
那大漢一時急了,將彎刀一橫,斜著朝落書生胸間劈去。
落書生見狀,只是將腰向後一彎,便躲了開。
這一臉絡腮鬍的大漢見狀,登時就驚了,他可沒見過哪個男的能將腰彎到這個程度的。
大漢此時已是氣喘吁吁,一邊操刀硬砍,一邊惡聲吼道:「你……你個!你個女人家的東西!」
這一句話說得是上氣不接下氣。
而落書生此時卻是連汗都未出一點。
落書生輕聲一笑,將摺扇一開,在大漢的臉上猛然一掃,隨後一腳飛出,將那大漢踢翻在地。
那大漢倒在地上,只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再用手一摸,竟全是血。
落書生將摺扇輕搖了兩下,笑道:「翩然落鴻羽,逍遙一扇間!承讓!承讓!」
大漢聽得落書生一言十四個字說得竟氣息均勻,絲毫不喘,顯是方才交手沒用幾分力,頓時驚然問道:「你,你怎麼這麼厲害!」
落書生笑了笑,應道:「我來自你們所說的極東之地。記好了,以後見到我們這等人,要跪在地上,磕三個響頭,叫三聲『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