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布里阿亞多
段無延當即心中一緊,自己怎麼可能打得過這麼多的西域壯漢?會不會被打死先另說,若是他們有什麼特殊的癖好,那自己豈不慘了?
段無延吞了下口水,心生了逃跑之意。
當然,不是只用兩條腿跑路,還要用到那能遮人眼目的黃風咒。
此時,那幾位大漢已是走到了段無延身前五步遠的距離。
段無延一邊訕笑著緩緩後退,一邊將手摸向了自己口袋裡的兩枚骰子。
「唉,幸虧老瞎子有這麼個功法留給我,不然我早就活不成了!」段無延在心中暗暗慶幸。
的確,這黃風咒著實是幫了段無延不少,而深受黃風咒之害的,那就非落書生莫屬了。
段無延心道:「落書生我都唬住了,難道還騙不了他們?」
隨即,段無延便要在心中暗誦法訣。
而就在這時,一聲清亮的西域語從那幾位大漢的身後傳來。
「Wait!(等一下!)」
幾個大漢疑惑地轉過身去。
段無延也不禁將黃風咒停了下來,尋聲望去。
只見方才那個出言制止的西域人竟正是那個金色捲髮的男子。
段無延頓時心生了更大的懼意,不知為何,他對這個金髮男子的恐懼遠超過那幾個大漢。
「Ipaidforhisbill.(他的賬單由我來付)」那個金髮男子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了幾枚銀幣,一邊微笑著對那幾位大漢說道:「Asteak,fifteensilvercoins.Pleasetakeit.(一份牛排,十五個銀幣。請收好。)」
那幾個大漢有些不解地看向那個金髮男子,但疑惑歸疑惑,一份牛排的錢是必須收下的,做生意的人總不能讓別人白白來自己的飯店裡吃飯。
金髮男子將段無延的賬單付清之後,便朝著段無延走了過來。
此時段無延更加緊張了,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別人來付賬,自己有黃風咒,想跑掉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而且,段無延根本不明白,這個詭異的西域人為什麼要替自己付賬。
金髮男子走到段無延的身前,微笑著向段無延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段無延和自己去到外面談話。
段無延再一次吞了吞口水,然後戰戰兢兢地跟著那金髮男子走出了這家餐館。
到了鎮上的街道,段無延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這個金髮男子講清楚,雖然自己不會西域語,但是最起碼,自己可以用動作跟他解釋解釋。
段無延一邊做著粗劣的手語,一邊尷尬地說道:「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什麼。我和你想象中的……應該不大一樣。」
那個金髮男子極有耐心地看完了段無延的手語,隨後微笑著用段無延熟悉的語言說道:「誤會?不一樣?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有趣。」
段無延不禁一怔,心道:「原來他會我的語言?」
段無延皺了皺眉毛,問道:「你怎麼會說我們的語言的?」
金髮男子挑了挑眉毛,說道:「真正懂得如何度過黑夜的人,都不會傻等著黃昏結束。」
段無延並未太聽懂這句話,但他也並不關心這句話的含義。
段無延又問道:「那你之前為什麼不幫我翻譯一下?」
「翻譯?」金髮男子笑了笑:「我為什麼要幫你?」
段無延不禁更覺得詫異了:「那你為什麼又幫我付賬了?」
金髮男子將目光移向了段無延手上的戒指:「因為你那枚獨特的戒指——精靈族的生命之戒。」
段無延聞言,這才明白,原來艾德諾西爾所賜予的戒指還表明了一種身份。
「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的?」金髮男子似乎很在意這個問題。
段無延不禁輕輕嘆了口氣,隨後說道:「這是個很複雜的事情……」
「等等。」金髮男子打斷了段無延的話語,他微笑著對段無延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談一談,比如酒館。」
段無延心道:「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向人詢問的。這個西域人看上去很精明,而且通曉時局。我應該可以從他那裡得到些什麼訊息。」
段無延點了點頭。
那個金髮男子又是微微笑了笑,隨後帶著段無延朝著小鎮的北部走去。
這個人類小鎮看上去還算和諧,從某些地方來看,甚至還有些類似於興州。
段無延走在街上,心裡對這個小鎮不禁有了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這裡,請進。」在一扇由木板釘成的大門前,那個金髮男子對段無延說到。
段無延跟著金髮男子緩緩走進了這間酒館,心中還帶著些許的忐忑。
酒館中的擺設幾乎都像是由木桶改造的。
金髮男子帶著段無延走到了一個由一排木桶拼成的吧台前,對裡面那個一臉大鬍子的酒保說道:「兩瓶多蘭烈酒,謝謝!」
那個一臉大鬍子的酒保看上去十分兇悍,他兇巴巴地點了點頭,又將兩瓶烈酒砸在了金髮男子面前的桌上。
金髮男子一邊掏出三枚金幣遞給酒保,一邊笑著對段無延說道:「不要在意,這裡的人總是有些兇悍的。」
段無延微笑著點了點頭,自己在興州的時候,每個人對自己都是這樣極不友好,他早就習慣了人與人之前不尊敬和不客氣的態度。
金髮男子和段無延坐到了一個偏僻的木桌前。
金髮男子率先介紹自己,說道:「我的名字是『Frogidou』。嗯……出於你們的習慣,你可以叫我『弗里多』。對於你而言,這麼叫可能會更容易些。」
段無延友好地笑了笑,隨後也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是『段無延』。」
「一個繞口的名字,」弗里多打趣道:「不過極東之地那裡就是這樣。」
段無延略微想了想,而後問道:「你似乎對我們那裡很了解?」
弗里多拿起酒瓶,朝自己的嘴裡灌了一口,隨後說道:「我是沒有極東之地的。但是,我們這裡有一個組織,如果你想知道什麼訊息,就去他那裡。那裡的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是哪裡?」段無延很迫切地想知道弗里多所說的是哪,因為他要儘快找到陳長傾,此時陳長傾的處境實在是太危險了,如果離夔之火還沒有收斂的話,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弗里多微微皺了皺眉毛,說道:「出於我自己的考慮,我還不能告訴你這個地方叫什麼。」
段無延不禁一怔,但他也清楚弗里多在想什麼,和大多數人一樣,出於利益。
「所以,你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去做嗎?」段無延問到。
弗里多笑了笑:「你還算聰慧。」
段無延端起酒瓶,稍稍喝了一口,一股比女兒紅還要濃烈的味道頓時湧入了段無延的咽喉。
弗里多將左右手的十指相扣,隨後對段無延微笑著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更準確的說,我需要你手上那枚戒指的幫助。」
段無延稍稍思索了下,隨後笑道:「那我覺得其實我也可以向別人打聽這個消息。因為這個戒指的價值似乎更貴重一些。」
弗里多怔了怔,隨後帶著讚許的語氣說道:「現在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精明一些。」
段無延只是微微一笑,他很清楚現在是弗里多的需求更大。對於幾斤幾兩,幾文幾分的計較,段無延可是從小就明白的。
弗里多揉了揉自己的金色頭髮,而後請求道:「我可以幫助你更多。或者給你更多你想要的東西。但是我現在確時很需要你的幫助。」
段無延笑了,果然,自己才是那個處於上風的人。
「我知道生命之戒的能力,」弗里多說著:「它幾乎可以治癒任何傷勢。我的朋友之前受了傷,但是並沒有得到合適的治療。現在,他原本斷掉的骨頭錯了位,根本無法行動,我們現在束手無策。」
段無延的眉毛一挑:「就沒有郎中嗎?」
「郎中?」弗里多微微頓了頓:「我以為你會用醫生這個詞。」
弗里多又皺了皺眉毛,用很糾結的語氣說道:「唉……你要知道,如果是醫療能解決的問題,我就不會盯上你手上的那枚戒指。」
「我不會把戒指給你的。」段無延果斷地說到。
因為這枚戒指是精靈的象徵,也是他唯一可用來思念諾西蘭爾的東西。
弗里多連忙解釋道:「我當然不是要你的戒指,我只是希望你能和我去找我的朋友,用其中的一點點力量幫他恢復傷勢。」
段無延聞言,輕輕長呼一口氣。
朋友,幫助朋友。這幾個字著實打到了段無延的心坎里。因為此時此刻,段無延最關心的就是陳長傾的安危。
「可以。」段無延允諾到。
弗里多的臉上突然露出了欣喜的顏色。
而段無延又說道:「但是此刻我的朋友也需要我的幫助,而且我們分散了。在幫過你之後,你也要幫我找到我的朋友。」
弗里多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當然。布里阿亞多在注視著一切。」
段無延不禁一怔:「布里阿亞多?」
弗里多笑了笑,隨後說道:「那是我們的神明,象徵著天枰的交易之神。」
段無延也是笑了笑,看來無論哪裡,都是會有神明庇佑的。
弗里多舉起烈酒的酒瓶,笑道:「Cheers!」
「Cheers!」這句話不需要翻譯,段無延也能夠理解。
兩個多蘭烈酒的酒瓶在木桌上輕輕一撞,清脆的聲音在酒館的角落裡愉快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