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魏軍出戰
第七十九章
甘羅驀然怔住，短暫而痙攣地倒吸一口涼氣，如生根似的定在原地。
須臾后，甘羅忽地想到了什麼，便向百里屠質問道:「將軍若對巳中之事不滿，大可明言，何必派遣兵士大掘墳墓，毀人宗祀？不過些許財物而已，大人只要發話，我讓手下把東西給你便是！」
「巳中之事...，莫非大人是說你我手下為了那幾塊玉石打起來的事么？」
「難道不是么！」
百里屠嘴角輕揚，顯得很是不屑。
「大人太兒戲了，區區幾塊玉石我怎會在乎，說到這個，百里屠還得感謝你才是，沒有你那幾個手下擅離職守作這麼些勾當，我也不會想到這個法子了。」
「法子？」甘羅冷笑道，「賺錢的法子么？」
百里屠沉聲道，「大人說笑了，我百里屠一營統帥，豈能是鼠目寸光之人，不過念及戰機日緊，若不能在魏無忌援軍到來之前拿下安邑城，定當大罪而已。」
甘羅哼了一聲，冷看一眼，將手指向那燃燒著的屍骨堆和一堆凌亂的墓碑碎石道:「難不成靠這些東西，將軍就能拿下安邑城么！」
百里屠狂笑道:「我道是大人熟讀兵書，卻連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的道理都不懂，實在有些可憐。」
甘羅愕然一愣，心中暗道:攻心？！
片刻后，甘羅遙望安邑城頭的魏兵一片凄楚，聲聲哀涕傳入耳里，便也明白了百里屠話中之意。
一時間甘羅啞語，不知再說些什麼，面上也漸漸顯出理虧之意。
百里屠斜眼瞟向甘羅，見其懂了自己的計謀，便是收劍回鞘，昂然道:「大人既已明白此計，就請離遠些，城頭上那個穿銀白盔甲的人使得一手強弓，若是傷著大人了，我可不好向大將軍交代。」
甘羅聽了這話，心知又被他人輕視，如今自己年幼力弱，在軍中沒有威望，這樣的事也不知要再經歷多少回了。
「安邑城的守軍什麼時候會攻出來？」甘羅隱忍著一股怒氣如是問到。
百里屠一雙虎目凝視著安邑城上的養烈，兩人目光交織，迸發出一股濃烈的殺意。
「快了。」百里屠不緊不慢地說到，言語雖短，卻充滿了穩操勝券的自信。
甘羅面無表情地跳上馬，「如此，甘羅便祝將軍好運了。」
說罷，甘羅帶著兩個護兵奔回自家營帳，開始調動人馬，準備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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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城上，養烈將目光落在那個熊熊燃燒的火堆，幾十具骸骨正在化成焦炭，墮入深淵。
可恨的是，他眺望遠處，秦兵仍在四處掘墳，將那平整的原野挖出一個個傷口，然後把更多的屍骨和墓碑運了過來。
其他的士兵也一樣，他們看著好幾尺高的火焰飄動不停，滿眼淚水。一陣秋風掃來，將焦炭吹成一團黑塵，呼呼的火焰聲讓人聽得心如刀絞。
「將軍。」一個士兵匆匆忙忙地從城梯下跑上來，向養烈稟告道，「南城發生騷亂，咱們的人和百姓打起來了！」
「什麼？！」養烈聞言大驚，本就心亂如麻的他聽到這個消息，忽覺一陣烏雲壓頂，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士兵滿面焦急，噎了口唾沫氣喘吁吁地繼續道:「前些日子，我們拆了他們的房屋田地，他們本就不滿，如今秦兵在城外大肆掘墳，焚燒先人骸骨，毀壞祖宗墓碑，他們便一直嚷嚷著讓將軍發兵打出城去，攔都攔不住！」
養烈心裡只覺咯噔一下，腦子更加亂了。
他深深地呼吸幾口，算是將心情平復幾分，他意識到自己身為一軍主將，定要沉下心來，切不可自亂陣腳。
「多派些人去攔住他們！當此危急關頭，城中切不能生亂！」
「喏！」士兵重重地點了下頭，一轉身便又急匆匆地跑下城去。
豈料那士兵剛走下城腳，便見大街上已經人滿為患，幾百個百姓不斷地喊叫著往這邊衝來。
巨大的屈辱讓他們渾不懼怕魏兵手裡的武器，而那些魏兵，面對著自己的父老鄉親，又根本下不去重手，哪裡能攔得住這滿街洶湧而來的人潮。
「開城迎戰！誓殺秦賊！」
「開城迎戰！誓殺秦賊！」
......
人潮中的怒吼一陣陣傳來，越來越近，養烈聽得也越發清晰，在這洶湧的聲浪之中，養烈突然感到身體一陣顫慄，額頭的冷汗止不住地淌下來。
強敵在外，城中嘩變，讓本就風雨飄搖的安邑城更加危如累卵。
一個副將快步跑到養烈身旁，向他稟道：「眾志成城，實難拂逆，將軍，迎戰吧！」
同在城樓上的另幾個將領見局勢已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便也齊聲稟道:「迎戰吧，將軍！」
一時間，迎戰的呼聲縈繞在養烈的四周，養烈感到一團火焰自胸中燃起，戰意在四肢百骸流轉不停，他握緊拳頭，短暫地沉吟片刻，忽地拔出佩劍斜指天際。
「開城！迎戰！」
安邑城頭，十數魏兵擂鼓不停，渾厚的號角聲如驚雷乍裂，越過安邑城上空奔向城外秦營之中。
魏軍城門一起，霎那間，數千魏兵自南門湧出，，怒嚎般的喊殺聲立即響徹原野。
「殺...！」
血腥廝殺的戰場甚囂塵上，呼聲震天。
暴怒的魏武卒早已按耐不住心裡的那股仇絕之火，欲將秦賊化成灰燼，先祖的英靈照耀著他們，彷彿為他們注入了無窮的力量。
「將軍！」城樓之上，負責兵器督造的工正為養烈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城中新造甲兵數千，如今群情激憤，何不讓百姓們披甲上陣，親手血恥！」
養烈聞言，心中一陣狂喜，前些時日的空舍清野為安邑城爭取到的巨大資源，終於能夠派上用場了。
「好！」養烈轉身望向戰場，秦魏兩軍相擊，一條由鮮血和利刃構成的戰線綿延數里，秦賊雖眾，但衝出城外的將士們揮舞刀戈，死戰不絕，爆發出了驚人的戰力，已將密集規整的秦營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熱血沸騰的感覺瞬間席捲全身，養烈大步流星地奔向下城樓，高喊道，「立刻傳令下去，城中百姓願著甲兵出戰者，吾當身先士卒！殺陣乃還！」
養烈的振臂一呼，也將街道上早已群情激憤的百姓的鬥志點燃。
「誓殺秦賊！誓殺秦賊！」
......
暴怒的喊殺聲猶似驚雷，不斷地轟擊著甘羅的耳膜，甘羅回營只是一柱香的功夫，身後的戰場已經染血一片。
甘羅的心跳在加速，他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那熱烈的心跳聲。
他有些怕，或者說，他感覺自己無法抵擋得住這些因暴怒而瘋狂的魏武卒。
哀兵血勇，那將爆發出怎樣的戰力，恐怕誰也無法預料。
想當年孫武率三萬兵千里破楚，五戰入郢，吳起五萬之眾，於陰晉大破秦軍五十萬，更有田單逆天改命，即墨一戰功成！
甘羅望向戰場，先登營的將士一片一片地倒下，魏兵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城門處，一名銀鎧將軍馳騁入陣，如入無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