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節:不若不歸
同張媽媽、雷飛師傅他們歡快的再用了午飯後。常青禮也回了風荷院。
雲微一直在等著爹爹回來,所以一見到他進來,忙的起身向外跑。雲微見著,自己爹爹的面色很是不好,眉頭緊皺著。
「爹------」雲微帶上笑,抓著常青禮的袍擺搖搖。
「雲微啊」常青禮面色稍舒,一把將雲微抱起來,溫柔的道,「外頭冷,怎麼跑出來了」
「雲微在等爹爹回來」雲微一本正經的說,「從扶蘇帶回來的禮,雲微跟爹爹一起去送吧雲微覺得,奶奶、嬸嬸還有姐姐們,都不太喜歡雲微。」她說著,低下頭,帶出些傷心神色,「雲微想,把禮物送出去,討奶奶嬸嬸,還有姐姐們的歡喜」
常青禮心裡發酸,手將雲微摟緊,家裡人對雲微這孩子的冷淡,他是看在眼中的。他也曉得,家裡人如此態度,只因為,常家女兒多的是,而雲微的娘親和爹爹,在這個家,是最不得老夫人待見之人,尤其是雲微的娘親。
常青禮此刻,突然覺得自己帶常季氏的骨灰來老家的想法,是錯誤的。她生前就不喜歡這裡,也被這裡的人不喜歡著,死後,又怎麼會願意和這裡的人相對?
家所以為家,不是因為屋子,是因為人。
常青禮暗嘆一聲,看著雲微道,他只道雲微是孩子心思,是真的想去討親人喜歡,卻不知道這一番話,卻是雲微故意說出。而常青禮知道,即便是雲微送去這些禮,也改變不了什麼。他抱緊雲微,道「禮,讓張媽媽和胡慶送去,我們去你母親親娘家,看看你外祖父外祖母她們」
「外公和外婆么」雲微神色帶出真正的歡喜,拍著小手,「玄汐哥哥也去么?」
「玄汐就不去了,就爹爹和雲微去」常青禮說著,抱了雲微轉身就向外走,張媽媽在屋中能清楚的聽著他們父女對答,所以常青禮抱著雲微出院離去,她並沒有跟出來。
屋外的陽光是極好的,只是依舊遮掩不去隆冬里的嚴寒。常青禮將雲微抱在懷中,腦海里,卻想著他和常季氏初見的那一年。雲微靜靜的依在自己爹爹懷中,腦海里懷念的,卻是常季氏抱著她的溫暖。
常季氏的娘家和常家只隔三條街,距離並不遠。當年,季家和常家是門當戶對的小富小戶之家,雖說常家老夫人對二家婚姻不甚滿意,但二家走動,卻還是時常有的。只在常季氏隨常青禮夜離常家后,常、季兩家,才完全沒了走動。常季氏的父親還出言,再不認常季氏這個女兒。
當然,後面的事情,常青禮是從常季氏那知道的。她到底寫信到常家報過平安,只是老夫人卻拿這些東西刺激笑話她。後來再不寫信到老家,是常青禮看了母親回信后做出的決定。
馬車很快的就停在了一座老舊的宅子前頭,常青禮抱著雲微,下得馬車,上前敲門,好半會,門開一縫,從中探出一老者的頭,他疑惑的看了看常青禮,再掃了眼馬車。
「雲伯,是我」常青禮對著老者苦澀一笑,道。
那老者遲滯一下,然後哎呀一聲,叫著「姑爺」,這才將門大開,顫著身,對著常青禮行禮,眼睛卻是看著雲微,神情激動的問,「這……這可是小姐的孩子」問話后,眼睛便是向後掃,很顯然,他在尋常季氏的身影。
常青禮面帶出悲意,點點頭,雲微壓著發酸的咽喉,沖著老者,甜甜的叫了聲,「爺爺好」
老者忙搖手說,「使不得使不得,老奴是奴才,哪裡能當得你小姐的禮」老者緊接著就問,「老我家小姐沒同姑爺一道過來么?小姐近來可好?」
常青禮乾咳一聲,並未正面回答,只說,「等見著岳父岳母大人,我們再慢慢說吧」
老者神色一黯,搖頭道,「老爺和夫人已經不在家中多年了」他繼而收起追懷神色,讓身一旁,伸手請道,「瞧我真是老糊塗了,竟然讓姑爺站在門口說話,姑爺快快裡面請,裡面請」
常青禮一驚,雲微的神色也是一愕。常青禮未進屋門,看著老者,問道,「老丈人他們出什麼事情了?」
老者嘆息聲,「小姐走後沒的第二年,我家公子就過來,把老爺和夫人都接去了,商鋪都賣了,本來,這老宅子都是要買掉的,老爺沒捨得,如今,就我這老奴和我兒子媳婦守著這老宅子」
「哼,爹,你怎麼不把常家做的那些好事,詳細的告訴我們這姑爺」從老者的身後,突然傳來帶著怒氣的聲音,雲微和常青禮看去,卻見一健壯中年男子,手拿板斧,眼帶敵意的看過來。
「小虎,你胡說什麼,給進去,進去」老者手指著中年男子,氣的鬍鬚直抖,老者的聲音因為發的太高,都有些嘶啞起來。
那名小虎的中年男人冷哼一聲,眼看向常青禮的神色,更為不善,他大跨步走上前來,縱使老者相攔,他也半步不停,他怒吼道,「你們常家,就沒一個好人。你到是去問問那常青書,我們季家的商鋪,是被誰使詭計霸佔去的?我們季老爺,是被誰打得半死後強被人在地契上按下手指印的?姻親啊,有這般欺負人的么?你再去問問,你們常家那大宅子,有多少是乾淨的掙來的?天在看啊,我就不信,你們常家就沒有受天罰的時候」
「進去,你給我進去」老者頓著腿,額頭青經暴起,被氣的大咳起來。那中年男子這才不再說話,狠狠看了常青禮一眼后,向里走。
老者忙的上前來,面色尷尬,不敢看常青禮,只自責著中年人不懂事云云。而常青禮和雲微,則滿心的震驚。那中年男人句句所指,將常家的人無情狠毒,赤luo的展現出來。不用去問,他們已信了大半。
常青禮抬頭看看季家的匾額,這門,他是沒有顏面也沒有勇氣進去了。而雲微則咬著唇,心裡對老家人的厭惡,深了三分。
老者在三的挽請,常青禮也沒進季家大門。只跪在高門檻外,對著裡頭拜了三拜,然後問了老者季老爺和夫人的去向,便坐上馬車回常家。
而在馬車上,常青禮已定下了念頭:常季氏的骨灰,他不會留在這了。而他也不會在此待上很久,只等雲微認祖歸宗事完后,他就立刻離開這裡。離的遠遠的
他後悔的自問,也許當初,就不該回來此地。
將雲微帶回常家風荷院,常青禮就又出去了。雲微發現院中就雷飛在教玄汐練功,張媽媽、綠兒和胡慶沒在屋裡。
玄汐見到雲微來,心神便不在了練功上,雷飛點點頭,允許他停下。
玄汐歡喜的到謝后,拉了雲微,道,「他們送禮去了,應該也快回來了,張媽媽說你和先生去師娘的家了,如何他們了么?」
雲微不願意把一些時告訴年紀尚小的玄汐,便點點頭,只道,「見著了,都很好」然後就說累了,想休息。
「我陪你吧」
「不用,哥哥還是去練功吧」雲微搖搖頭,站起身來,自己走了。
雲微進到自己屋中,直接撲到床上,閉了眼,一動不想動,她的心,疼疼的沉沉的
張媽媽和綠兒好一會後才回來,兩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尤其是綠兒,滿臉不快和惱恨。雲微也不問,因為心裡清楚,定是送出的禮,那些人沒看在眼中。張媽媽自然也問了她常季氏娘家的事情。
雲微努力的笑起來,說,很好很好。
這后,又在常家過了數日。期間常老太爺親自來過風荷院一趟,他是來看雲微的。常老太爺和別人不同,他對雲微這孫女,是極喜歡的。只雲微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對這位爺爺生出親切感來,只是努力的配合著笑,不傷老人家的心。
同老太爺一起來的,還有和雲微同歲的雲舒。
雲舒是很漂亮的孩子,文靜秀氣,小小年紀,便很有大家小姐風範,臉上時常帶著笑,甜甜的是個蜜人兒。她似是很喜歡玄汐,來一次風荷院后,以後幾乎天天來,她和雲微說的話並不多,大多時候,就是笑著,看玄汐在院子里練基礎功夫。而因著當初她送墊子的好心,玄汐對她,也客氣的很。只她不在時,玄汐才向雲微抱怨,說雲舒這人,有點煩人
除了老太爺和雲舒外,別的親人,一個也沒有人來過。也沒有誰來叫她們去過。雲微也喜的如此。每日里,就在屋中練字做女紅。她記得娘親臨終的話,所以她最討厭的,也是最磨她耐性的女紅事,卻是做的最為細緻認真,往往一個針腳,若是不滿意就會十遍百遍的重複綉著,一直到完美為止。
張媽媽看的心疼無比,五歲的孩子,不是應該天真爛漫的到處玩兒的么。張媽媽好幾次的勸雲微不必如此認真,她還小,女紅的大可以慢慢學。雲微總是笑笑,「就好就好。」
離開新年還有十來天的時候,京都御史大伯著人送來書信。僅僅是一封書信,常老夫人就是興師動眾的領著常家所有人、打開大門,紅毯鋪地,到門口相迎。此情景,讓雲微的心裡,扎進了更深的刺。
御史大伯的信,是說年節不回家來的事情。這,是在大家一起聚飯的時候,老夫人宣布的,老夫人還說些什麼「官大人忙,老大不像老2,總那麼空閑來著」的話。常青禮沒什麼表示,甚至神情都沒有大變化,雲微卻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碗重重的放在桌上,小臉上的不高興,一點不遮掩。
「沒規矩的東西」老夫人惡毒看著雲微,狠狠的道。四下親人一片幸災樂禍時,常青禮站起來,抱起雲微,大跨步的離開了。
老太爺也輕哼一聲,離了桌子,只老三一家,優雅的坐著吃。
距離新年還有四天的時候,雲微正式認祖歸宗。那本該激動的時刻,雲微只覺得噁心無比。若不是因為爹爹,雲微覺得,這個家,不歸也罷
新年,常青禮還是留在常家過的。和上年在青州一樣,這個年,過的沉悶無比,甚至比在青州那一年更讓人半分沒有喜悅感。
而年後第三天,常青禮就提出回青州,除了宋氏露出不舍的目光和老太爺挽留外,其餘人,誰也沒有客氣的說再住幾日的話。那親叔叔甚至還說,這幾天碰巧忙的很,不能相送云云,態度冷漠,完全不似同胞兄弟。
常青禮也早習慣了親人這般態度,心裡只悔,不該心裡奢望他們會改變一些什麼。年後第三天下午,他就帶著雲微他們,離開了老家,相送的人里,沒有老夫人和常青書。
至於常季氏和孩子的骨灰。常青禮從青州帶來,又帶回青州去。但在常家祠堂,給她立了牌位。
這一行,常青禮每每想起來,總覺得自己當初做決定時,是被豬油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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