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神器之爭(4)
君莫邪看著雲淺親手將一個小妖打得魂飛魄散,本就沒有溫度的眼更冷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君無邪咬牙切齒的聲音傳到雲淺耳中。
雲淺卻只是冷冷地瞧著他,再未有任何眼神交流。
雲淺的舉動卻也激怒了其他妖魔,嘶嚎聲中攻勢更緊也更密。
結界晃動得厲害,再次岌岌可危,而仙門弟子個個面色蒼白,細密的汗珠從他們的額頭沁出再滾落炸開,雖然還在勉力支撐,但卻已經到達了極限。
突然一道青色光芒穿透了結界,劃過一個仙門弟子的手臂,竟生生將其斬斷,鮮血四濺中,弟子臉色慘白地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其餘弟子見此,心頭大駭,更是用盡全力想要穩住搖搖欲墜的結界,但是少了一人的助力,再加上靈力耗盡難以為繼,胸口似有大石壓下,不多時喉間浮起几絲腥甜,漸漸有血順著嘴角緩緩流淌下來。
撒尿君看著這一幕眉頭深鎖,語速不由加快了幾分,「淺淺,仙尊命我和阿寧給你送來了伏羲琴。」含蓄的青輝拂過眼底,撒尿君從隨身的儲物行囊中取出伏羲琴遞給雲淺。
雲淺卻遲遲未接,她看著青輝縈繞中的伏羲琴,眸光明滅不定。
之前,她光是想要碰觸便觸動了劍陣還換來白陌漓冷冷的警告,而此刻,他卻讓人將琴送了過來……
他究竟想要做什麼?難道就這麼輕易地將神器給她,不怕她拿了一走了之?
「仙友,還需儘快做出決定,弟子們快要支持不住了。」一旁的鎏英焦急地催促著。
雲淺伸出手緩緩地撫上琴弦,青輝纏繞著手指,悠揚弦音中絲絲暖意沁入肌膚。
猶疑間,已有數名弟子倒地不起,結界猶如泡沫般從頂端轟然破裂,裂口逐漸變大。
撒尿君見此,急急撤走了托著伏羲琴的手,伏羲琴卻沒有下墜之勢,依舊穩穩漂浮在空中。
撒尿君同鎏英、柳寧三人一起結印將靈力輸入結界之中,破損的裂口緩緩合攏恢復如初,但結界已經破損,此法不是長久之計。
斷臂的弟子已經沒有力氣叫了,失血過多致使他身上的氣力迅速流失,陷入了半醒半昏迷的狀態。
而剩下的弟子也好不到哪去,短暫的結界破損,已有數道法力招呼到他們身上,他們靈力損耗過度已沒有力氣躲開,雖傷勢不及斷臂嚴重,卻也是傷得不輕。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雲淺的腦海中突然劃過她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一幕,心中竟生出幾分不安。
她抬眸掃過那邊專心禦敵的柳寧和撒尿君,如果結界一破,那幻象便不再是幻象,按照妖魔大軍的兇殘程度,這裡的定然無一人倖免。
她本不該關心這一些,可不知怎麼,這一年來同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竟在她眼前宛如電影一般回放,嬉笑怒罵,他們一起闖禍一起受罰一起修習仙法……對她而言,他們早已不是什麼不相干的人了……
隱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直至指甲掐進肉里雲淺方才覺得幾分疼痛。
白陌漓,這便是你的目的,讓我就算伏羲琴在手邊也不能安心拿走!
堂堂縹緲仙尊,眾人眼中超然世外,實際不過會用本門弟子去威脅別人,真真是好得很!
雲淺面色複雜地看著悠然在空中飄浮的伏羲琴。可是不對,若僅僅只是讓她明白她無法取走神器,這殿內不就有一個,他只需要將撒尿君柳寧兩人派來即可,又何故非要千里迢迢送來伏羲琴?為什麼,非要是伏羲琴?
青輝流動間,突然升起一道白光,宛如流星劃過驀然沒入雲淺眉心。
耳旁響起一陣清雅的琴音,以及男人淡漠的講解聲。
拜白陌漓為師也有些時日了,他還是第一次傳授她東西,卻是一本曲譜。
雲淺不由嗤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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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無邪蹙眉看著拚死都要抵抗的仙門人,顯然最後一點耐心都已耗盡,抬手托起一片陰雲,反手一推。
陰雲速度極快地沖向早已千瘡百孔的仙門結界。
在即將靠近結界時,陰雲突然化作一把黑色長劍,狠狠地刺了進去。
撒尿君、柳寧頓時感覺氣息一沉,一股尖銳的刺痛瞬間侵蝕了全身,仙力一個不穩,竟被生生彈了開去。
鎏英身為一派掌教,又比小輩多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仙法雖不至於那麼狼狽,卻也在咬牙抵擋了。然而從他不斷後退的步子可以看出,他已然無法支撐。
「錚——」,一聲短促的琴音突然響起,鎏英詫異地發現壓在他身上的力道驟然消失不見了。
又是一陣琴聲,陰雲化作的利刃被青輝包裹著,扭曲撕裂,最終化為煙塵,而那已經破敗不堪的結界也逐漸被青芒覆蓋,牢不可破。
雲淺席地而坐,伏羲靜躺在膝頭,她面色沉靜,纖細白皙的手指緩緩挑動琴弦,宛如閨閣女子撫琴般的隨意閑適,卻將妖魔猛烈的攻勢一一化解。
仙門弟子鬆了口氣,好似看到了救星,看著雲淺的眼神欣喜而崇拜,但妖魔卻不同了,憤憤然咬牙切齒,一道道目光仿若淬了毒的刀子往雲淺身上投去。
妖魔大軍中突然飄起一頂軟轎,金色華蓋雕琢著精緻的花紋,四周煙羅輕紗垂落,風輕輕一吹,紗帳微微搖動,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裡面所坐之人的身形,似乎是一個女子。
果然,轎內傳來一個嬌柔的女聲,但語氣卻十分不客氣,「君無邪,這麼一個仙派區區千人,你卻花了這麼多時間都攻不下來,是不是太沒用了?」
君無邪氣息一窒,面上已有了幾分怒色。
「你如今這神色莫非是不服?」女子卻不以為然,語氣依舊不善,「當初你來妖界遊說本皇進攻仙門時說了什麼你可還記得?你說,只要按照你的計劃不光神器到手,還能重創仙界,但看如今這情勢,竟是你口出狂言嗎?」
妖界地處陰森荒蠻之地,故而妖界中人修習的術法也多為陰冷妖邪,這幾千年仙界勢眾,以誅殺妖界臣民標榜自己的功績,早與妖界積怨甚重,她原也想同仙界一戰高低,為她的臣民謀求更好的出路,奈何實力懸殊只能作罷。若非君無邪信誓旦旦說能好好挫挫仙界的威風,她又豈會陪他淌這趟渾水?如今,卻是進退兩難!
此言一出,仙門弟子俱是錯愕,誰都沒有想到,那陰冷邪佞的妖界之主竟會是一個女子。
君無邪生生將怒氣壓了下去,微微低下頭,恭敬卻不卑微,「妖皇殿下,君某既然已經開了口勢必會做到,請殿下靜候佳音。」
「那便快些,雖然攔截了留英殿的求援信號,但大批妖魔出現又消失,仙門必定追索,此刻援軍怕是已經在路上了。」妖皇不耐地催促,她可不想抓不著狐狸卻惹了一身騷。
此次計劃若成,仙界會如何姑且不論,但若不成,仙界則勢必會以此為由攻打妖界,到時候會有更多麻煩。
這種境地下,便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軟轎再未回到原來的地方,而是輕輕落於妖魔大軍陣前,妖皇似乎不願再相信君無邪的承諾,準備親自坐鎮。
君無邪目光微凜,卻是緘口不言,但是緊握的拳頭彰顯著他此刻強行克制的憤怒。
透過輕紗,妖皇看向結界之中悠然撫琴的雲淺。突然,宛如新月的眉毛狠狠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