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過早

此時此刻，周覺鈞坐在書房裡發悶氣。他不斷回味著剛見小皇帝時，那小皇帝驚慌失措的神情。

這就是一個還什麼都不知道不懂得的小孩子，一切都便是落在安妠的手裡。這樣的君王，天下能得到安生嗎？周覺鈞心中湧起了一陣悲涼。他和這個孩子沒有什麼感情。他離開京都之前，這個孩子甚至都還沒有出世。據說是虞貴人的兒子，但是虞貴人他卻絲毫不了解。

他倒也不是一定有那個野心去當皇帝。這種繼承爭奪在他還是個青年的時候便經歷過，如今中年倒也沒有那種激情去爭取。他還是敬愛他的皇兄的，不然年輕的時候也不會辭謝所有想要擁立他的人，而鼓勵大家都擁戴皇兄為王。這個小孩子，怎麼說也是皇兄的兒子，他對他也沒什麼敵意。

他唯一有敵意的，只是安妠而已。

特別是今日他看見的那句話。

「雲氏之死，中宮所謀。」

如果讓西嵐知道了這件事情，她必然會崩潰。周覺鈞心中暗暗立誓，這件事情一定不會罷休。當年他一直在退縮，不讓皇兄為難。但是如今皇兄已經駕崩了，如果事情真如此，他一定會讓安妠付出應有的代價。

「王爺，」雲西嵐撥開了珠簾探身走了進來。周覺鈞看得出她心情很好。雲西嵐步伐輕盈地款款走入，邊大量著周覺鈞的表情邊道，「剛剛宮裡來人傳話，說是太后召知意入宮。」

周覺鈞臉色大變，「讓她進去幹嘛？」

「王爺這是怎麼了？」雲西嵐有些不解地看著丈夫，「太后當年不就最疼愛知意了。這麼多年沒見了許是想念罷了。王爺怎麼這麼生氣？」

周覺鈞看著妻子的眼睛，那雙眼睛清澈溫潤，深處藏滿了對他的關心。周覺鈞嘆了一口氣，有些疲憊道，「罷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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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塵這個病來的時候十分兇險，但是過了不久又好像好了許多一般。王潼涵一邊心急總是反覆發作，但是對於終於平穩下去也鬆了一口氣。他每日下了朝堂便到兒子房間看望，王子塵也是有骨氣的，一旦能下床了就開始逐漸恢復鍛煉，想讓自己的身體變好起啦。

王潼涵有時候看見他舞劍又疼又咬牙堅持的樣子，心中愧疚難已。

周知意每天都來王家，每每帶一些水果鮮花。王潼涵看在心裡，西嵐的這位長女是痴情於阿塵的。

只是西嵐卻總是帶話而已，從來不來。

「少爺，您快來吃點兒！」小紅涮好的羊肉，沾上了麻醬，還熱氣騰騰地就走進了王子塵的房間。

王子塵看見婢女手裡的食物會心一笑，故意深深吸了一會兒道，「太香了。真是饞死我了。」

「少爺慢些兒吃，」小紅看王子塵迫不及待就抄起筷子往嘴裡塞羊肉的樣子不禁坐在一邊咯咯地笑，「別燙著了。」

「你也吃一口。」王子塵夾了一塊，把筷子伸向了小紅。小紅笑了笑，微微張開了自己的嘴。

「阿塵哥哥。」周知意踏入了房門，剛好看見了眼前的一幕。周知意不自覺就咬住了自己薄薄的嘴唇。王子塵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把羊肉放進了小紅的嘴中，緩緩放下了筷子招呼知意快坐下。

倒是小紅嗅出了其中不大對勁的味道，笑哈哈地就找了個理由趕緊離開了房間。

周知意還沒有緩過來，有些尷尬地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裙擺下沿。

「妹妹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王子塵起身伸了伸懶腰。

「啊......就.......」周知意心裡還無限地回想著剛剛的那一幕，心不在焉卻也回答不上來。

她每時每刻都想和王子塵待在一起，對於她來說只要她起了便想看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辰來的。

他是在怪自己來得太早了嗎？打擾了他和小紅？

周知意心中湧上了委屈。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思念他，甚至拒絕了南城所有優秀的追求者。在她心裡，王子塵是最優秀的，她甚至想過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妻子，那也沒有關係，只要他的妻子是她自愧不如的天下最美最優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妙人。

絕對不是一個婢女。

周知意的眼睛里含了些許淚水，但是她一直忍著不讓他們落下來。

王子塵見她今日有些失態，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只好道，「妹子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都可以告訴哥哥。」

「嗯。」周知意憋出了一個笑容，「我沒事。哥哥今天感覺可好些了？」

「好多了。」王子塵心不在焉地笑笑。

場面一度恢復了尷尬的安靜，周知意有些怪自己，心裡甚至有些嫉妒小紅能和王子塵和諧歡笑。

「哥哥要是沒什麼事情，我便先回去了。」周知意心中有點不甘地低頭起身。

「啊，要不妹妹留著吃午膳。」王子塵見周知意起了身，心中倒是有點過意不去。好像自己沒有招待周到一般。

「不用了，謝謝子塵哥哥。」周知意低頭紅著臉，小聲道，「我先告辭了。」

小紅看見周知意有些難過地離開了王家的大門，有些疑惑地回到了王子塵的房間。王子塵坐在房間里悠然自得地剝著橘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少爺倒是把人家趕走了。」小紅笑著給王子塵倒了一杯茶。

「她看著真古怪。」王子塵撇撇嘴，又掰下來一瓣橘子放進了自己的嘴裡。

「郡主哪裡古怪了，「小紅掩面而笑，」郡主是遇到了塊木頭。」

王子塵知道她是在笑話自己，一時想出言反駁，但是看見她一臉高興的樣子，又把到口的話吞了下去。小紅看王子塵不說話了，以為自己惹惱了少爺，不由得不再嬉笑，輕聲道，「少爺對不起，奴婢失言了。」

王子塵本就沒有生氣，只是喜歡她笑的樣子，怕反駁的話讓她傷心。不想如此她卻一副做錯事情的樣子，不禁心裡更多了些心疼，一把起身把她拉進了懷裡，「道什麼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