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意外
寒冬的深夜,原本應該伸手不見五指的街上漸漸傳來成群結隊奔跑的士兵。
黑暗中,三個披著披風,慌亂逃命的人有些不知方向的跑著。
「母親,母親,咱們現在去哪?母親......嗚嗚~我好怕。」支曼卉感覺整個肺都不是自己的了,害怕的腿腳也即將不受自己控制了。
「卉兒,我拉著你呢,不能停下,咱們不能停下。」
「可是我怎麼到處都能聽到官兵的聲音,母親......」
「卉兒,別說話,跑!」
太皇太妃咬牙,她也覺得好多追兵就在附近,所以一刻也不能停的奮力往前跑。
「母親,我知道一處城牆,那邊有個洞可以出城,被乾草擋住了,咱們去那裡吧。」
「啊?琩兒說的是真的?」
這個時候若是能出城且不被那些人發現,他們母子三人便安全了。
「真的,孩兒也是有一次無意間發現的。」他是不會說自己有時候會半夜偷偷鑽牆進出的。
太皇太妃自然沒心思多問,「在哪?」
「母親跟孩兒來,離這邊很近。」
剛剛出來的時候之所以沒有直接朝這邊走是因為剛出大牢,他根本就想不到這些。
而後面那麼多的追兵,在這城中躲躲藏藏的一晚上也不是事,還是趕緊出城為好。
支曼卉原本有些支撐不住,聽到支昊說的話后,好像瞬間有了動力,腳下步子都有了力氣。
娘三個依然躲在小巷子中兜兜轉轉的往城牆邊走。
接近城牆的位置,三人躲避著巡邏的人,匆匆忙忙的藏到草叢中。
小心的觀察之後,支琩才把一直擋在最底下的草扒開,並且拿開擋在最下面的石塊。
太皇太妃看此,眼睛一亮。
這個洞並不大,好在娘三個身材都是瘦小的,支琩身體也沒張開,要不然還真的鑽不過去。
「往這個方向來了,快點,就這附近。」
追兵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太皇太妃臉色一緊,「快,琩兒,你先過去,快!」
「好。」支琩二話不說,動作很熟練的撲在地上,緩緩從牆根最底下鑽出去。
支曼卉第二個,在前後兩人的幫助下也很快便過去了。
太皇太妃速度也很快,三人剛過去,便有一隊士兵追到牆根。
「頭兒,從這跑了。」
「跟過去,快鑽!」
「可是,頭兒,這洞太小了,會......」
「少廢話!快鑽,人若是跑了,你負的了責嗎?」
「是是。」
士兵不再廢話,趴在地上開始往洞外鑽。
「頭兒,小的卡住了。」
士兵只鑽了一半,上半身在外面,下半身在裡面,出不去又退不回來。
被稱作頭的人看著,氣憤的踢了卡在牆裡的人一腳,隨手指了一個人把地上的人弄出來,然後帶著剩下的人繞到城門處。
城外,母子三人戰戰兢兢,生怕有人追出來,不停的跑著。
「這是什麼方向?琩兒可知道?」
「母親,往東走是官道。」他就知道那一個方向。
「不行,走官道就直接被抓回去了。」
「這邊。」
「好。」
三人一邊回頭看一邊儘力的往前跑。
此時快要黎明,要趕在天亮之前逃到一個不會讓人找到的地方才行。
黎明前的夜最是黑暗,當一隊舉著火把,騎著馬追來的士兵從很遠追來的時候,母子三個嚇的臉色瞬間蒼白,更加不要命的往前跑。
黑暗中,緊張,害怕,慌亂,三人根本顧不得前面是什麼,不時的回頭看後面越來越近的追兵。
三人互相拉著彼此,沒有方向的亂跑。
眼看著後面的人就要追上......
噗通!
嘩啦~
「啊!」
「救命啊~」
「母親!」
「卉兒,琩......兒~」
冰寒的河水中,母子三人拚命掙扎。
可是,寒冬臘月,水面上一層碎裂的冰塊一碰就碎,根本沒有著力點。
冰寒刺骨的河水讓三人全身僵硬,幾乎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
原本就因為逃命奔波了好幾個小時,此時落在這河水中,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唯一好一些的就是支琩。
他是男子,又會一些拳腳功夫,小心的攀住一塊較大的冰塊不敢動彈。
但也僅限如此,根本無暇顧及太皇太妃和支曼卉。
「母親,妹妹,你們,別使勁掙扎,抱住冰塊,抱住冰塊。」
支琩眼底焦急,黑暗中,只模模糊糊的聽見在水中撲騰的聲音,根本不知道兩人正逐漸下沉,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支曼卉手臂麻木,使勁的想要抓住什麼,身邊卻連根稻草都沒有,眼睜睜的感覺冰涼的河水將自己給吞沒。
「母親,哥哥~」
支曼卉唇角動了動,細弱的聲音被河水吞噬,根本沒人聽到。
在沉下去之前,支曼卉眼底絕望溢出,隨著便放棄掙扎,身體漸漸沉入河水中。
太皇太妃應該是察覺到什麼,「卉兒,卉兒......卉兒!」
發抖的聲音,是害怕,也是冷。
馬蹄聲響起,隨著火光到來,太皇太妃看清河面。
支昊扒在一塊冰上,離的有些遠,卻沒什麼危險。
而支曼卉已經沒在水面上了。
看此,太皇太妃心中焦急,帶著哭腔,瘋狂的叫著支曼卉的名字。
隨著喊聲與掙扎,太皇太妃也漸漸失去力氣,整個人開始下沉。
河岸上的人舉高火把,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下面的動靜。
「快去準備船,救人!你們幾個,趕緊把衣服脫掉,下去。」
「下,下去?」
這麼冷的天,下去之後也做不了什麼吧?
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給賠進去。
「頭兒,我們不會游泳啊,這可是護城河,水深的很。」
領頭人自然知道,保持沉默,等人把船叫來再救人。
河面上只剩支昊一人,他看著自己母親緩緩沉下,痛苦的喊著。
可惜,沒用~
支昊在河面上浮著,身體瑟瑟發抖,連話都說不清了。
想讓上面的人下來救人,可心裡明白這不可能。
這麼高的地方,這麼冷的天,這邊的官差基本不會游泳,自然不會有人跳下來。
這邊慌亂的忙著救人,董滁坐著馬車出了京城,直往護城河邊走,眉頭緊鎖著。
「怎麼會掉到河裡?」
「回大人,是高勇帶人追的。他那一隊人今日休息,所以他帶著手下兄弟去喝酒,聽到動靜之後幫著追趕。他不知上面的吩咐,一心只想把人追回來,追的有些急了。」
董滁抿唇,聲音變大,「真是廢物!這下如何向王爺交代?!」
「大人,高勇喝了酒,知道是在追捕犯人,根本不給人說話的機會,帶著下面的兄弟就去追捕了。」
董滁狠狠拍了一下身邊的小桌子,臉上擔憂和焦急並存。
馬車快速朝太皇太妃等人落水的地方而去。
同一時間,太陽緩緩升起的時候,這邊發生的事情也傳到了攝政王府中。
穆清媱窩在晏梓臨懷中休息,迷迷糊糊間聽到晏梓臨和外面的護衛說話。
「本王知道了,馬上過去。」
穆清媱沒有動,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糯,「出什麼事了?」
「等會兒漫寒會告訴丫頭,本王先出去,晚點回來再說,丫頭再多休息一會兒。」
話落,晏梓臨親了親穆清媱,起身下床。
穆清媱眨著澀澀的眼睛,看著晏梓臨穿衣,「是不是關於太皇太妃的?」
「恩。」晏梓臨頷首,穿戴整齊,簡單的洗漱,走到床邊,又親了親穆清媱,「丫頭休息,等睡醒了再問漫寒。」
穆清媱看晏梓臨好像很著急的樣子,緩緩點頭,「好,王爺去吧,注意安全。」
晏梓臨溫柔一笑,嘴角上揚,「好。」
看著晏梓臨出門,穆清媱也毫無睡意。
「漫寒。」
「王妃。」漫寒進門,不等穆清媱再開口,直接問道,「王妃是想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嗎?」
「恩,你說說。」
「其實在半個多月之前太皇太妃就有想要逃出去的想法了。董大人看出一點兒苗頭,稟告給了王爺。」
「之後,王爺沒說什麼,就讓董大人加強戒備。」
「在王妃與王爺成親的前一日,王爺單獨交代了董滁一些事情。」
穆清媱眼神輕閃,靜靜聽著。
「昨晚,刑部獄卒都在身上灑了不少烈酒,裝作喝醉的樣子,然後故意讓太皇太妃逃走。」
「故意?」
穆清媱眼底神色晃動,大概有些明白了。
之所以這般做,是因為太皇太妃的身份太敏感了。
不管太皇太妃對王爺做過什麼,或者太皇太妃對王爺是什麼態度。
身為兒子,晏梓臨都不可能真的親自下令將太皇太妃處死。
至於晏梓臨之前說的流放三千里,其實也有些不現實。
可是,太皇太妃的所作所為站在皇家的立場必然是死罪。
另外,支昊和支曼卉兩人。
不管怎麼說,他們確實和晏梓臨是同一個母親生出來的,有著不客磨滅的血緣關係。
「王爺是打算讓三人逃走,但是又不能讓人留在京城。也算是讓他們逃出去之後自生自滅了。」
穆清媱垂眸,緩緩點頭,「確實。」
這樣處理是最妥當的。
到時候只需要把看守刑部的一些衙役問罪,當然,也只是做做樣子。
至於董滁,深更半夜的也不當值,有責任卻絕對不會有什麼大錯,頂多是扣些俸祿,之後也可以在別的方面彌補回來。
「是出什麼意外了嗎?」
要不然晏梓臨也不會這麼著急的出去。
「是,護衛說,太皇太妃三人逃脫的時候太過緊張,慌不擇路之下,掉進了護城河。」
「怎麼會掉進護城河?」
「他們是從城牆下的一個小洞鑽出去的,而最先找到他們的一隊士兵根本不知道這是王爺特意安排的,追的就有些急了,直接把人追到了河裡。」
穆清媱眉頭微斂,「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回王妃,現在只知道支琩被救上來了,太皇太妃和支曼卉都沉到了河裡,現在還在打撈。」
「是嗎?沉到了河裡,這麼冷的天,大概......」
後面的不需要說也知道,大概是救不回來了。
輕輕嘆口氣,穆清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給我準備熱水吧。」反正也睡不下去了,乾脆直接起床。
「是。」
起床后,穆清媱簡單的用了早膳,隨意的挑了一本書,在暖亭的軟榻上躺著翻看。
其實根本看不進去,心裡想著現在打撈的進展。
「王妃是不是在擔心王爺?」漫寒開口問道。
穆清媱抬眸,「怎麼這樣說?」
漫寒看了看周圍,小聲道,「屬下覺得,王爺說不定會傷心。」
這種話他不敢隨意跟別人說,知道穆清媱不在意這些她才說的。
「應該吧,我也不知道王爺會是什麼心情,但絕對不會開心。」
若說傷心,多少應該會有一些,但也不會太嚴重。
畢竟十幾年沒見,再深的母子情在這段時間太皇太妃的所作所為中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漫寒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穆清媱托腮看著外面的風景,覺得有些無聊,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成親之後她也不用管王府的事情,京城的鋪子也基本穩定,她倒是成了一個閑人。
正昏昏欲睡間,石管家小跑著過來了。
「王妃,王爺請您去一趟東城門附近的茶樓。」
「晏梓臨讓我過去?」
「是,老奴聽說被救上來的支琩公子現在奄奄一息,王爺讓您過去看看。」
穆清媱站起身,「好,這就去,備車。」
「回王妃,已經準備好了。」
穆清媱站起身,那邊漫寒拿了披風給穆清媱披上,幾人一起出了暖亭。
「支琩現在就在那邊茶樓是嗎?」
「是,王爺那邊已經請了大夫。但支琩公子的風寒太嚴重,加上受驚嚇,這段時間在牢中也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情況有些嚴重。」
聽石管家說的還挺詳細,穆清媱眸色眯了眯,點頭,上馬車。
王府的馬車一路朝東城門附近走,穆清媱聽著外面的聲音,神色淡淡。
支琩最先從水中被救出來都已經奄奄一息,可想而知到現在還未撈上來的太皇太妃和支曼卉肯定沒救了。
況且,護城河的河水極深,這個天氣也不可能下水去找。
所以,很大的可能只能等著屍體自己浮上來。
最少要等七個時辰以上,也就是今晚子時之前。
看來,晏梓臨要在這邊守一整日了。
馬車緩緩走到一間茶樓下面,穆清媱被引著進了一間包廂。
還沒進去,便看到包廂外面站著一群哭哭啼啼的人。
穆清媱掃了一眼,不認識,抬腳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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